20 第二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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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近朝顏努力忍耐著眼淚說出道歉,聲音都因此變了調,以至於雲雀在聽見她這樣的聲音之後,選擇先放下手機,轉頭讓護士把病曆遞過來。

等確定這具身體的情況是在好轉、而不是馬上等著咽氣推到火葬場之後,他才重新拿起電話,簡短出聲:“彆哭了。”

也許是身體還特彆虛弱的緣故,他沒再說更多話,將手機遞還給護士之後,就重新合上眼簾,像是亟需睡眠進行精力恢複。

近朝顏使勁點頭。

她從玻璃反光裡看到了自己用對方麵龐哭泣的狼狽模樣,知道風紀委員長也有偶像包袱,於是趕緊低頭想要止住淚意,免得又因為破壞對方形象惹得身體還不好的人生氣。

直到護士出來,低著頭、跟她戰戰兢兢地彙報完病人狀況,確定他蘇醒後有所好轉,她才磨磨蹭蹭地從走廊離開,回到自己住的病房。

接下來的幾天,近朝顏每天代吃完山本武因為愧疚堅持要送過來、但病人確實吃不了的病號便當之後,就都要去那條隔離區的走廊看看。

後來也不知道被隔離的雲雀從哪裡得到了一部新手機。

在她路過的時候,口袋裡就發出了消息提示聲。

“每天都在亂晃什麼?風紀委員會的事情處理完了?”

站在空走廊上的黑發少年拿出黑色手機,看完之後,認認真真地按鍵回複,“最近治安方麵的問題已經交給警署解決了,學校裡這個月最忙的運動會我也交給副委員長安排了!”

等了會兒,她也沒收到回複。

近朝顏放下手機,往病房裡方向看去,穿著黑色病號服的女生不知何時神色悠然地靠在搖起來的病床上闔眸假寐。

她灰藍色眼睛裡出現笑意,轉身離開時的步伐輕快了許多。

……

自從雲雀醒過來之後,近朝顏要求每天的病房會診去跟他本人彙報情況,甚至治療方案都交給他決策,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看雲雀這幾天精神好點了,才想起去問問現在的治療進度。

她估摸著午休時間,往醫生辦公區走去。

才剛剛走近,沒關攏的門縫裡就輕輕飄出一句話:“你見過魔王落淚嗎?”

少年抬手敲門的動作停在半空。

然後又聽裡麵語氣幽幽的自問自答:“我見過。”

對方語速飛快地往下敘述,“我差點以為我要死在那天——之前老師在我博士畢業的時候說過,隻要不是我本人身患絕症命不久矣,任何電話都不準打到他那裡,不管什麼爛攤子,去找其他功成名就的師兄師姐們就行,但是那天我真的半夜嚇醒給老師打了電話求他救救我。”

“好恐怖真的好恐怖,你知道護士長當時已經在偷偷問我,醫院停屍間有沒有空位放本院工作人員屍體這件事嗎?”

“不對,其實從之前開始就很恐怖了,在他女朋友被送過來、他站在急救室外麵無表情地對我說‘拜托請治好她’的時候,我分明聽到的是‘治不好她你們就等著死吧’。”

“我記得海那邊的大國古代有個習俗,關於皇帝心愛的人如果死掉了,那就需要很多人也跟著死的說法,叫什麼來著?”

近朝顏表情複雜地在門口接了句:“陪葬?”

“對對對,如果他的女朋友治不好這次的流感,我們整個並盛醫院都要給她陪葬!”

醫生語氣誇張地背對著她,一口氣連續跟電話那頭的朋友又吐槽了半分鐘,才意猶未儘地看了眼時間,“不說了,我要去給暴君柔弱不能自理的女朋友寫病案了,下午查房的時候還要給她彙報的。”

他說著忽然就轉過了身,想要去找自己的筆。

還沒來得及離開的近·落淚魔王·會讓人給女朋友陪葬的暴君·朝顏:“……”

醫生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然後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她麵前。

-

近朝顏內心尷尬地差點在醫生辦公室摳出一棟新並盛綜合醫院。

看似平靜、不發一言地轉身之後,她迫不及待想要逃離這個流傳著奇怪傳說的醫院。

無意識地順著電梯,隨機進入普通住院區之後,她餘光忽然瞥見一隻爆炸頭奶牛踩著餐車撞向牆壁,伴隨著一道耳熟的崩潰製止聲——

“啊啊啊啊不要啊藍波你給我停下!”

近朝顏側過頭去。

然後露出恍然的神情,終於意識到之前從風那裡聽說的關於一平的新修行是在哪裡展開的,迅速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一直替我待在隔離病房裡很無聊吧,要不要換回來?”

很快。

她柔弱不能自理的女朋友……呃,委員長……不對是雲雀……啊啊啊都怪那個醫生!她現在一想到那個人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這個奇怪的詞!

總之,雲雀給她回了個“?”

於是,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和這些離奇謠.言隔絕的近朝顏心滿意足地拿出了浮萍拐,腳步輕快地出現在了鬨劇中央的棕發少年身後。

並且從後麵輕輕戳了戳他。

正在因為藍波把整層樓病人的病號餐都搞灑而感到崩潰的澤田綱吉茫然地回過頭去。

近朝顏堪稱愉悅地朝他露出笑容,“嗨。”

澤田綱吉:“?!”

……

十分鐘後。

並盛醫院病房區發生了一場大爆.炸。

近朝顏重新睜開眼睛,看見麵前白色的床和白色的天花板,耳邊響起監護儀器日夜不歇的平穩滴滴聲。

回憶起剛才澤田綱吉被她的友善笑容嚇得倉皇逃跑,最終撞上走廊拐角處站著不動的一平,舉著已經開始筒子倒計時的女孩想丟到窗邊,卻被她浮萍拐橫著攔住的場麵——

近朝顏抬手在床頭翻了會兒,找到了之前被送進來的手機。

很輕鬆地就找到了短信記錄,於是編輯了一條新的:“你沒事吧?”雖然她有注意護住臉,但還是不確定雲雀身體的抗性。

對麵很快發來回複,“你在問誰?”

近朝顏:?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返回去確認記錄。

幾秒鐘後,忽然明白過來的女生默默換了一句話發送,“他們沒事吧?我是說澤田綱吉他們。”

這次回複也很快:“膽敢在醫院製造出這麼吵鬨的動靜,當然是全部咬殺了。”

近朝顏:“……”

她在內心雙手合十。

對不起了,十代目。

不過他上次想用拖鞋打她的頭,還差點扯到她的頭發,雖然都是雲雀的身體,但反正被她這次悄悄坑一下就算扯平了!

單方麵開解了自己的罪惡感之後,近朝顏才繼續發消息,“這個手機,是你落下的吧,要不要讓護士轉交給你?”

“暫時在你那放著。”

——是擔心下次如果再互換,可能一時間聯係不上的問題嗎?

從這三次的交換裡隱約找到規律,雖然近朝顏並不打算讓自己再身陷險境,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也還是默默地將這部手機留著,打算在緊急情況的時候使用。

-

回到自己的身體之後,近朝顏在近乎占據整個樓層的隔離單間病房裡靜養,每天晚上九點準時睡覺,早上六點查房之前就起來,每頓病號餐都認真吃完,連看書也會和護士說一聲,在不影響身體的情況下量力學習。

直到護士跟她說,她體內的病毒量已經降低了很多,為了身體健康,她可以每天在樓下公園散散步,增強免疫力,幫助恢複。

她戴好口罩踏出隔離區,想去按電梯。

卻見到走廊另一頭,恰好從裡麵出來的黑發少年。

對方身上難得不是那幾套並盛校服,而是醫院vp特護區的真絲睡衣,看見她的時候,揚了下眉頭,“已經能出來了?”

近朝顏下意識地壓了下鼻梁上的口罩,錯愕地問道,“你怎麼……還在醫院?”她以為他早就回到學校了!

雲雀恭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喜歡待在哪裡都行,需要和你彙報嗎?”

那倒不用。

近朝顏啞然,訕訕地轉過頭去,感到尷尬地盯著電梯的按鍵看,等數字半天才舍得往上跳一層的時候,才聽見附近那道清越的聲音漫不經心地響起:

“最近有點感冒的症狀,院長擔心我也被傳染流感,所以請我留下來多觀察兩天。”

話音落下。

女生立刻捂著口罩離他幾米遠,生怕傳染了他,回到隔離區的玻璃後麵跟他比劃,“那你先走,我等會兒,再出去。”

雲雀神色淡然地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又轉身回了病房。

隻留下近朝顏在隔離區裡疑惑:

不去電梯的話,他出來是做什麼?

……

懷揣著疑惑,近朝顏在秋意涼快的公園裡接連看過了一周絢麗壯美的晚霞,沒忍住在最後一天帶了那部手機出門,拍了張照片,發給雲雀。

“並盛今天的天空太好看了吧!”

不過這次沒有收到回複。

近朝顏等了等,平靜地決定以後還是在交換期間再用手機互相聯絡。

回到病房後,她聽見醫生拿著她下午拍過的胸片跟她說,肺部裡的感染已經好轉,炎症指標也已經降了下去,病毒的檢測也已經是陰性,之後隻需要再吃幾天藥,再在一個月後複查就行。

她下意識地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才向這位先前在辦公室給她造過謠醫生確認,“那我可以出院了嗎?”

“從指標上來看是可以的——”

醫生不知想到什麼,神情放空了一會兒,最後和她對上目光,用一種視死如歸的神情說道,“總之,如果您想要出院的話,我會負責傳達您的訴求。”

近朝顏一時沒聽懂,以為是醫生需要跟上級說她的病情。

謹慎地確認過自己現在時不時的輕咳不會再影響身體健康,之後再出現什麼症狀也可以隨時來找他谘詢複查,她便點頭:

“那我想出院。”

醫生麵色沉重,同手同腳地從她病房裡出去了。

近朝顏等了半個多小時,就見護士長和幾個年輕護士過來,恭敬地問她如果有需要幫忙收拾的衣物和個人用品,她們可以幫忙。

除了藥物,連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都靠醫院提供的她:“沒有,不用了,謝謝。”

她拉開被子,認真地問,“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是的。”

護士長再度跟她鞠躬,“預祝您早日康複,請跟我來。”

近朝顏立即從床上下去,高高興興地換好了來時的並盛校服,戴好口罩跟著護士往電梯裡走,起初以為她們是看在雲雀的麵子上想要親自送她出門,直到發現護士長按的是更上一層的頂樓。

本該晾曬著病房床單的天台被熔金般的落日照成閃亮的顏色。

璨金的平台上,停著一架黑色的直升機。

開啟的艙門旁,同樣換回了校服、抱著手臂閉目養神的黑發少年聽見動靜,掀開眼皮,灰藍色鳳眸朝她的方向看來。

近朝顏被晃得閉了閉眼睛。

落日裡的少年剪影卻依然烙印在她的視網膜上。

即便眼睛暫時合上,他的聲音也不容拒絕地順著風送過來,“走了。”

-

……走了?

近朝顏條件反射地往他那裡走了兩步,直到站在直升機陰影下,才疑惑地看著他,腦袋宕機中。

雲雀恭彌挑了下眉頭,“不是你鬨著要出院?”

什麼鬨啊,她什麼時候鬨了?

還沒等她心平氣和地解釋,少年已經對她側了側頭,示意她趕緊進去,或許是他做什麼都過於理直氣壯,以至於讓人下意識聽從。

總之反應過來的時候——

近朝顏已經坐在了人生裡從未想過的富豪交通工具,甚至還在緊跟著上來的男生動作示範中,笨拙地自己扣完了安全帶。

直升機飛行的噪音大,不容她開口提及什麼,加上坐在對麵的人又閉著眼睛假寐,她隻好轉頭去看風景。

一望無垠的天際線下,直升機在無限接近天空的高度,沒了高樓大廈、電線杆和植株樹乾的遮擋,窗外落日像孵化的半顆蛋黃,儘情跳躍進她的眼中,猶如她獨賞的盛景。

直升機窗戶前的女生瞳孔也被映成金色。

她拿出手機,又換著角度拍了幾張。

等到覺得這次的直升機體驗已經足夠留下回憶,才發現機身高度下降的區域特彆眼熟……這綠植茂盛、規劃優美的庭院不是雲雀家又是哪裡?

也對。

能讓她蹭一次高端交通工具就不錯了,她也不能指望雲雀繞路送她回福利院,反正這段路她已經很熟悉,閉著眼睛也能走回去。

假裝忘記從醫院回到福利院的距離,和從雲雀家回去的距離差不多這件事,近朝顏解開安全帶跟著下了直升機,對少年禮貌地道謝:

“謝謝你——”

告辭之前的好人卡還沒發出來,雲雀就懶洋洋地打斷她:“準備去哪?”

近朝顏不明所以,“回……福利院?”

然後她就聽見了一聲冷笑。

雲雀恭彌麵無表情地答道:“想都彆想。”

如果說前兩次的穿越,他還隻是有所猜測,那麼這一次他幾乎能肯定,當這隻小動物遇到足夠威脅生命的危機時,他們的靈魂就會進行調換。偏偏這隻小動物孱弱不堪,發燒、溺水、棒球,什麼都能要她的命。

聽著麵前人下意識的輕咳聲。

他走到她身邊,伸出掌心按上她的腦袋,讓本來麵向門扉出口的女生不由自主隨著他動作,轉過身隨他一同朝向那棟樹蔭之下的奢華和院:

“不願意住在醫院的話,那就待在這裡——”

“康複之前,哪裡也不準去。”

……

近朝顏餘光瞥見剛從直升機駕駛區打開門,又默默把門給合上的半拉飛機頭。

感覺到旁邊少年人近在咫尺的氣息。

她目光跟著往前麵的豪華宅院看去,莫名又想起了那個魔王傳說。

片刻後,不太確定地出聲,“你說的,真的嗎?”

真的要讓她住進這方大的像迷宮,有傭人能隨時使喚,每天還有數不儘的新鮮食材送進來任由她點八國菜係,有好幾個花園能逛,甚至還能換著不同風格房間住到膩的大庭院嗎?

這和把老鼠關進米缸有什麼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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