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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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窗外那道悠長的哨聲,也戛然而止。

隻有臨近傍晚,依然燥熱的風吹進來。

近朝顏用沒扭到的那隻手,撐著地麵,仍然不死心地扒到窗戶邊往外探出腦袋,試圖從修剪成三角形的鬆柏樹冠遮掩下,看清室外泳池那邊的情況。

可無論她怎麼自欺欺人,原本就在泳池裡的那些學生確實都在三三兩兩地往外走,沒有任何人還留在水波搖曳的池水中。

連補考也缺席了。

她的人生。

完了。

近朝顏腦袋裡冒出自己因為課程缺考而留級,加上不擅長體育運動沒有運動社團的成績加分,以後根本考不上東京偏差值好的高中,接受不了好的教育資源,根本考不回國內好大學的未來——

“啪嗒……”

她下巴壓在窗台上,被天邊金燦燦的晚霞晃到眼睛,裡麵溢出的淚水一滴滴落下。

“委員長!”

接踵而至的兩場爆.炸動靜讓趕回來的風紀委員們驚慌失措,草壁哲矢快步從外麵走廊進來,在看見雲雀安然無恙的時候,即將跳出來的心臟安然落回。

然後轉向另一側,飽受折磨的心臟再度提起。

草壁:“!”

因為角度問題,他正好能看清楚趴在窗邊的人側臉神情。

他瞳孔地震。

想到這位先前還氣勢洶洶對他動手的樣子,草壁很難想象這樣鋼鐵般的雌鷹落淚的畫麵。

於是他一格格將腦袋轉向了方才在房間裡的另一人。

該說真不愧是委員長嗎?他想。

彼時雲雀已經走回到桌後,看著那堆被爆.炸燃燒弄到看不清字跡的文件,正想吩咐副委員長找人來把這裡重新打掃乾淨,抬眼卻見到他古怪的神色,不由動了動眉梢:

“嗯?”

草壁表情僵硬,同手同腳地從近朝顏餘光中挪開,在寂靜的房間裡,指了指她的方向,又張嘴用口型無聲重複:“她在哭。”

沒看懂他意思的清秀少年皺了皺眉頭。

然後麵無表情警告他,“你再在這裡——”

話沒說完。

窗邊的方向傳來很輕的抽氣聲,是近朝顏哭得氣息不暢,鼻子有些堵的動靜。

……

接待室裡一時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響。

草壁儘量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腳下這片餘著灰燼的地毯花紋上,試圖降低存在感。

直到少年清冽的命令傳來,“副委員長,通知教務處,因為文件缺失,今天提交的相關申請不予通過,讓各科老師重交一份。”

“是。”

在草壁應聲之後,雲雀往窗邊看了眼。

了無生氣的頹唐背影好像恨不能將自己掛在屋外的樹枝上,根本沒有心思注意這邊。

想到之前近朝顏在池子裡隻會喝水的動靜,再看手裡那份遊泳部申請的活動經費表,上麵寫著為了適應東京體育館的環境,遊泳部決定在全國大賽期間住在體育館附近的旅館。

雲雀隨手拿起公章蓋了“通過”,又不疾不徐地說道:

“遊泳部離開的一周內,泳池區域不對外開放。”

“各年級的體育考核涉及相關部分的,通知往後延期一周。”

“在此期間——”

他頓了頓。

看見有隻小動物本來耷拉下去的腦袋支棱了下,頭頂偏淺的發絲也被風吹著抖了抖。

雲雀恭彌漫不經心地,目光卻重新看回草壁這裡,“泳池區域的備用鑰匙,一般交給誰看管?”

草壁心中當然有答案。

不過他感受到了附近那道若有似無,暗暗釋放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之前竟然猜測過這兩人是不是分手了,再看近朝顏現在輕易被惹哭又即將被哄好的樣子。

他在心中暗歎“磕到了”,麵上很配合地說,“最近快到暑假,負責看備用鑰匙的人也放假了,我今天會找委員會的其他人過來交接……”

“那個。”

近朝顏超級小聲地叭叭。

已經在腦海裡完成了“今天教務處的申請不通過=體育補考成績作廢”、“相關考核往後延期=一周後她還有機會補考”、“泳池鑰匙沒人看=如果她得到了可以偷偷練習遊泳技巧”等一係列換算。

小動物將心中將算盤打得啪啪響,胡亂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充滿期待地轉過頭去,眼睛亮晶晶地:“如果暫時找不到人的話,我可以幫忙的。”

草壁意思意思看向能做主的人。

雲雀恭彌恰好低下頭去,繼續翻桌上那些文件。

於是他心領神會,從善如流地接,“那就麻煩您了,近同學。”

近朝顏使勁搖頭,高高興興地打算和他去拿泳池的鑰匙,隻在走出接待室之前,才聽見屋裡那位慢悠悠又丟來一句:

“淹死在學校裡違反風紀。”

“……”

少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好不好!再說了,她要是像上次那樣溺水,被淹死的人還指不定是誰呢。

想到這裡,近朝顏離開的步子踏得更響了。

-

經過一周的努力練習。

近朝顏終於在重新開始的體育補考中,艱難撲騰過了十五米,老師吹響的嘹亮口哨聲落下後,再響起的卻是“怦”的一聲巨響。

原本打算上岸的她條件反射地扒著泳池邊緣,縮回了水池中,卻在抬頭時發現上方響起的並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爆.炸,隻是正好放在並盛中學附近的煙花。

天色還未晚,煙火隻有在最高處才能讓人稍稍窺見絢爛光彩。

她從泳池裡走出來,抬頭看了會兒,想起來馬上就要開始夏日祭和煙火大會。因為她將時間都安排得很滿,加上福利院那邊還有一些活動,所以根本沒料到自己還能有時間看煙火。

“啾——怦!”

一簇簇燦爛的焰火在逐漸低垂的夜幕裡綻開。

她仰頭看了很久,低頭的時候,餘光瞥見附近教學樓裡的一間窗戶旁有稍縱即逝的黑色閃過。

那是接待室的方向。

今天是學期的最後一天,除了遊泳補考的學生,全校都放假了。

除了極個彆愛校的人,暑假應該沒有其他人還會留在學校。

近朝顏轉回頭,光著腳沿泳池走向室內體育館的步伐,變得更輕快了許多。

她也要去迎接她的暑假了。

……

一天後。

“歡迎光臨。”

在電子音唱著歌兒響起的歡迎聲裡,有人雙手插兜,長腿跨過隔板去到員工區,手本來都伸向了牆上掛著的圍裙,卻在看清楚櫃台下的某道人影時,倏然跳開半米遠,“怎麼又是你!”

剛在地上撿起來掉落硬幣的近朝顏神色無辜,“因為我本來就在這裡打工?”

獄寺已經掏出炸.彈,自動開始搜尋附近會出現的另一人:“哼,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說吧那家夥藏在哪裡了?這次休想我再輸給你們!”

近朝顏:“……”

她眼神微妙地從炸毛貓貓身上挪開,剛好這時候有客人過來結賬,她便低頭開始忙。

過了會兒,“結賬,反結賬,點庫存,你都會了?”

“廢話,那麼簡單的事情不是看一眼就會——你彆轉移話題,你讓那個誰給我出來。”

“他不在。”

再說了,她也使喚不動雲雀啊。

近朝顏說完,想起來什麼,從下麵放私人物品的格子裡拿出一本被包好的、連封線都沒拆過的書,雙手遞過去,“對了,之前我態度很差,對不起,這是我的歉禮。”

獄寺隼人冷哼了一聲,“誰稀罕你……等等,這是最新一期的《月刊世界之謎與不可思議》?不對這封皮我怎麼沒見過,你哪裡來的?”

“因為是樣書,還沒定刊?”

“你是怎麼搞到的?”

“……”因為,她有投稿?

近朝顏眼神往旁邊飄了下,想到自己因為福利院每個月打的生活費太少,不得不琢磨各種副業,在路過書店的時候順手翻到這本期刊,發現上麵還有小說版塊,並且主編接受外文來稿的時候,便動了心思。

不就是編恐怖故事嗎,這種《故事會》她也是看過的呀。

雖然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投的中文稿被翻譯出來的日文效果怎麼樣,不過稿費發得挺誘人的。

想到這裡。

她再度去看旁邊的獄寺,“收了我的書,就收了我的道歉哦?”

“想都彆想,”獄寺將書頁翻得嘩嘩響,試圖憑借自己優秀的記憶力將這些內容都記住,提前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那個雲雀混在一起的能是什麼好東西,我這就馬上揭穿你的糖衣炮.彈——”

近朝顏:“……”

她使勁回憶自己之前用浮萍拐打中獄寺隼人的聲音,以此抵消此刻他帶來的人身攻擊。

過了會兒。

她拿出了一本競賽題,“哦,我確實不懷好意。”

沒了雲雀好用的腦子,她總覺得自己最近做題的速度變慢了很多,於是平靜地盯向下一個聰明腦瓜,發出了饞彆人智商的聲音:“以後,每個月的月刊,換你教我做題,怎麼樣?”

獄寺隼人先是揚起下巴,露出了“你果然被我抓住狐狸尾巴”的神色。

然後才聽清楚了她的要求。

在他再度發出嘲諷之前,近朝顏麵色冷靜地伸出手,捏住了他剩下沒看完的《月刊》。

獄寺隼人:“……”

她試圖把書從他手裡抽出來,“不教算了,這書,我拿去倒賣。”

書在對方手中紋絲不動。

無聲對峙刹那。

貓貓高傲的聲音再度響起,“嘁,這麼簡單的題也要問?算了,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我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幫你看一眼。”

近朝顏嗯嗯嗯地應,十足捧場。

很好。

她美好的暑假就應該從找到優秀的補課老師開始!

如此心滿意足地想著,然後就看到學霸除了把她勾出來的幾題寫出解題思路之外,順便還多翻了兩頁,隨手點了點:“這幾道題型考得不都一樣嗎?”

近朝顏:“……!”

第一次感受輔導的她對獄寺隼人表達了欽慕的敬佩。

“你這是什麼眼神?”貓貓戒備地再次開始後退。

“獄寺君。”

“乾嘛?”

“你想過考北大清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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