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把一碟子剝好的核桃遞給她,湊過來小聲說:“那個大白天非得戴著帷帽的怪人就是陳柳小君,他經常出現在陛下身邊,你當然見過。”
齊憶煙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覺。
自從她蘇醒過來,連親爹君九辰她都陌生了好一陣子,為什麼會對魔君身邊的一個小君產生熟悉感?
她努力回憶著過去的一切,試圖找到這種熟悉感的來源,但腦海中卻再度變成一片空白。
眾人起身行禮,迎接魔君聖駕,魔君清冷的聲音響起:“眾妃平身。”
齊憶煙跟著君九辰一起行禮,再一抬頭,就看到那個人的帷帽已經摘掉,露出一張美極近妖的臉。
腦海中另一張相似的臉如閃電般滑過,在即將跟陳柳小君的臉重合時又消失不見。
齊憶煙忽然覺得頭有點痛,似乎有千萬根鋼針在紮她。她抬手想壓住頭顱裡似要爆炸的疼痛,卻接觸到一抹冰涼。
君九辰把手輕輕覆在齊憶煙的額頭,一抹微涼從頭頂滲透進來,齊憶煙的疼痛隨之退卻,腦子裡也慢慢清明起來。
再抬起頭,眾人已經各自就座。
魔族以右為尊,右側最上首是瑾妃,對麵坐著的便是那一身素縞的陳柳小君。
【還好還好,魔君還算是有幾分清醒,沒讓那陳柳小君坐在自己身邊,我還以為她要讓那妖妃坐魔後的位置呢。】
魔君聽到齊憶煙的心聲,視線再度掃過來,又被另一道身影給擋住了。
勤貴人從入席就成了小透明,妃位沒人搭理,魔君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這會兒急著表現,便站了出來。
勤貴人端著一盤子葡萄扭捏著湊過來:“陛下,這是妾夫親手挑選的一盤上好的葡萄,已經去了皮和籽,陛下您嘗嘗。”
畢竟是有孕的妃嬪,魔君還算是給麵子,伸手接過葡萄,清冷回應:“愛妃辛苦。”
【是挺辛苦的,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剝好一盤葡萄,勤貴人連剝皮去籽的工具都顧不得用,忙得指甲蓋都要掀翻了。】
魔君的手忽然定在半空中,眼前的葡萄瞬間不那麼香了。
【哦對了,勤貴人今天早上出門之前還挖鼻孔來著,手都沒洗就來赴宴,也不知道那盤葡萄上會不會有彆樣的風味喲?】
“咳咳……”
“咳……”
眾人紛紛抬起袖子遮擋著臉,用乾咳掩飾自己憋不住的笑意。
勤貴人一張老臉嚇得撲撲掉粉,忙舉起雙手翻來翻去給魔君看。
“陛下,妾夫是洗過手的……”
“行了,你退下吧。”魔君洛泱沉了臉色,她有輕微的潔癖,吃東西剝皮都要用各種工具。即便是洗過手,用手剝的東西她也不想吃。
眼神落在君九辰身邊那個悶頭狂吃的小家夥身上,魔君的眼神閃爍。
“這盤葡萄色澤鮮美,香氣誘人,本座便把它賜給錦兒公主吧。”
齊憶煙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趕忙端起蜜茶喝了一口,把嘴裡的核桃咽下去,然後起身對魔君恭敬一禮:“多謝母親。”
說著,竟然親自上前接過銀盤,然後臉上就浮現出一抹惋惜的神色。
“不過很可惜本公主不愛吃葡萄,母親的好意,錦兒就借花獻佛,送給陳柳小君吧。”
齊憶煙轉身就把葡萄放在陳柳小君的桌子上。
眾妃都盯著陳柳小君的臉看,可陳柳小君並沒有表現出多麼惡心難受,甚至欣然接受。
水果在魔界是很珍貴的東西,隻有高位的人才能享受。即便陳柳小君如此受寵,他的桌上也不能擺放水果。
以往的水果都是魔君賞賜的,魔君會把自己桌上的水果分一半給陳柳小君。
所以對於這種賞賜,陳柳小君並沒有覺得奇怪,甚至有些不滿。
若是以往,這盤葡萄應該由魔君直接賞賜給自己的。
眾妃目瞪口呆地看著陳柳小君把銀盤放在自己麵前,還倒了一杯水,用銀叉叉著葡萄在水裡蕩一下,便緩緩放入口中。
眾妃這回心裡有數了,陳柳小君是凡人之軀,怕是聽不到錦兒公主的心聲。
可即便陳柳小君聽不到,魔君總是能聽到的,她為什麼不提醒一聲?
瑾妃的眸子輕輕垂下,落在那位威震一方的魔君身上。
然而,魔君的目光卻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始終不曾離開齊憶煙的身影。
方才齊憶煙那聲清脆響亮的“母親”,仿佛一道魔咒,悄然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緊緊地將魔君包圍其中。那聲音似乎帶著某種魔力,讓魔君的眼神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感。
瑾妃看在眼裡,心中微微一動。
錦兒公主是後宮除了魔後的嫡子之外唯一的子嗣,而魔族是女權為尊,錦兒公主的地位比嫡皇子的地位還要高,又素來受寵。
可這位公主之前忽然失蹤了那麼久,再出現之後,魔君卻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這本身就透露著一絲詭異。
瑾妃猜測,或許錦兒公主這次的失蹤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那個秘密的關鍵,可能還在魔君的身上……
眾人各懷心思,開宴之後也都沒出聲,仿佛今天的飯菜特彆好吃,大家都各自顧著眼前的飯菜。
但有人卻不想安分。
才吃了幾口,勤貴人忽然開始乾嘔。
離他最近的玲妃嫌棄地抬手,用袖子掩住口鼻,頭轉到另一側:“你可真煩人,不舒服就出去吐啊,在宴席上當著陛下的麵,這是做什麼?”
勤貴人立即委屈地擦擦嘴,起身對魔君撒嬌道:“陛下,妾夫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昨天的航行太過顛簸,所以孕吐才嚴重了一些。”
魔君不滿地皺眉:“大船行駛平穩,怎麼會顛簸?”
勤貴人的眼眸中閃爍著不滿的光芒,她輕輕一掃,目光落在了君九辰的身上,接著又掃過柔妃和平妃。那眼神仿佛是在無聲地控訴,生怕魔君看不出究竟是誰在欺壓他。
“還不是華妃哥哥太過霸道,硬霸著船不讓妾夫上去,逼得妾夫隻能坐後麵的小船,一路還要受柔妃哥哥烤魚的煙熏火燎。陛下,妾夫位份低微,不受人待見,可皇嗣高貴,怎能受得了這份兒罪!”
君九辰沒開口,柔妃就笑開了。
“我說勤貴人,都說一孕傻三年,你怕是要傻上三千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