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在偏殿裡都喝了涼茶解暑。隨後,一群小太監手持熱騰騰的毛巾,如流水般穿梭於眾人之間,為大臣們細心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整理著略顯淩亂的儀容。
經過一番修整,大臣們已經看不出方才的狼狽。
王有才暗暗計算著時間,見時機成熟,便帶著眾人步入正殿。
正殿內,齊桓修端坐於龍案之後,威儀赫赫,不怒自威。他的目光深邃而睿智,仿佛能洞察一切世事。
而在他身旁,九公主與慶曆帝並肩而坐,儼然一副皇室血脈的尊貴模樣。
對於這一幕,大臣們早已習以為常。
畢竟九公主從出生之日起便時常陪伴在陛下身邊,每日一同上朝,有時候大臣們的奏折上也能看到九公主稚嫩的筆跡。
若是有人在此刻還要提出九公主不應該參政,那隻能說這人隻是單純地想要挑戰皇權的威嚴。
而這個人很快就出現了。
禦書房裡沒那麼多坐位,齊桓修隻讓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坐下,其他人都是站在一旁。
丞相的位置當然在最上首。
齊桓修方才對丞相的諸多關照,讓丞相感激涕零。老丞相原本就不願意摻和這件事,此時更不願意開口。
齊桓修不開口,丞相也不開口,眾人誰都不想做那個出頭鳥,九公主便率先開口,笑眯眯地問丞相:“丞相大人,酸梅湯好喝嗎?我在裡麵加了陳皮和桑葚,既能生津解暑,又能補血滋陰,清腸潤燥,丞相大人可還受用?”
丞相聽聞方才特地給自己準備的酸梅湯竟是出自九公主之手,心中感激之情如泉湧,幾乎難以自持,正欲起身向公主致謝,忽然,一道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和諧的氣氛。
“陛下召見朝中重臣,商討的乃是關乎國家興衰的大事,如此莊重之地,怎能容許一個公主隨意相伴!”
那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滿和挑剔,仿佛九公主的出現玷汙了這神聖的殿堂。
老丞相聞言,眉頭微皺,心中雖有不悅,但這裡是禦書房,陛下沒發話,他也不能說話。
眾人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太仆寺卿蔡大人,心中不由都有些詫異。
太仆寺卿雖然是從三品官爵,但其實就是個養馬的,手上又沒有實權。蔡大人平時默默無聞,鮮少在朝堂之上發聲,怎麼會這個時候蹦躂出來?
而且蔡大人平日裡就像一條狡猾的泥鰍一般,為人處世圓滑至極,說起話來也是含糊其辭、模棱兩可,讓人難以捉摸。他向來秉持著明哲保身的原則,從不輕易得罪任何人,更不會隨意選擇立場。然而今日,他卻一反常態,令人倍感詫異,就連齊桓修都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蔡大人。
蔡大人自己也被嚇得不輕,一直以來他在朝堂上都是渾水摸魚、默默無聞的小透明,完全是憑著誰都不得罪、誰都不偏袒,才慢慢升到了從三品。
可沒想到今日一時衝動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恐怕此番言論一出,自己就要被迫提前辭官歸鄉養老了。
想到此處,蔡大人不禁後悔莫及,一抬頭又撞上齊桓修的目光,蔡大人趕忙跪下:“陛下,臣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您得聽話!”
話音未落,禦書房裡便響起一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文武百官驚訝得麵麵相覷,這太仆寺卿官職雖小,卻膽敢讓陛下俯首聽命?
這豈不是在自尋死路!
眾人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每一個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驚異與不安。
坐在最上方的齊桓修卻忽然輕笑出聲。他的笑聲帶著幾分玩味和戲謔,仿佛對眼前的情況並不意外,甚至有幾分享受這種緊張的氣氛。
“蔡還忠,你當官多少年了?”
蔡還忠嚇得咕咚跪下,哆哆嗦嗦地說:“臣……在朝二十三年。”
齊桓修笑著點了點蔡還忠,轉頭對老丞相說:“這蔡還忠在朝二十三年,早朝上說過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句。可是今天,他居然站出來,先是抨擊皇後,接著又抨擊九公主,此事,丞相怎麼看?”
老丞相一本正經地對齊桓修拱手一禮:“陛下,臣覺得此事背後一定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齊憶煙抿嘴低頭偷笑。
【元芳你怎麼看?元芳說:我看見的和你看見的一樣。】
齊桓修不知道齊憶煙心裡琢磨的是什麼東西,便裝作沒聽到,對丞相滿意地點了點頭。
抬手倒了一杯蜜茶,用手碰過杯子確認溫度之後,才把水杯遞給齊憶煙,然後抬眼掃視眾人。
“朕也覺得今日之事頗為蹊蹺。眾卿都說坊間有傳言,皇後要弑君,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細節滿滿。可若是真有此事,為何朕卻對此一無所知,後宮之中也無人知曉此事呢?”
齊桓修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問:“方才在朝堂之上,是誰先提出皇後弑君一事的?
朕記得是鄭大人吧?鄭傳芳,朕都不知道的宮廷密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難不成你在朕的後宮裡還有眼線,朕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視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