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九公主的樣子又不像是來找茬的。
葉幽蘭心裡忐忑,但她自信把女子書院經管得還算不錯,便定了定心神,又陪著齊桓修繼續參觀。
參觀過食堂,對這裡的食品衛生和營養搭配表示肯定之後,齊桓修還是沒有走的意思,竟然打算留下來用膳!
葉幽蘭實在是沒忍住,偷偷問王有才:“陛下可是看上我書院裡的人了?”
王有才琢磨了半天,才斟酌著詞語說:“陛下隻是體恤民情,想看看書院的先生和學子們有沒有委屈了自己。山長不必多慮。”
葉幽蘭將信將疑地陪著齊桓修坐在食堂裡,這裡本來每天都有烹飪班的學員來實習,今天聽說皇帝陛下要留下用膳,彆說學員了,大廚子都不敢上灶,生怕一個味道不好就被拉出去打板子。
齊桓修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眼神一直有意無意地往外瞟,齊憶煙也是一樣。
【話說齊漠然的信也該來了吧?難不成是路上耽擱了?】
葉幽蘭不知道這兩日在等什麼,隻能小心伺候著彆出差錯。
偏在此時,葉幽蘭的貼身婢女墨玉送信回來,一臉的欲言又止,想過來給她傳個話,又畏懼齊桓修的威壓。
葉幽蘭也看到了墨玉,心知可能的北環書局那邊有彆的消息,心思一動,便跟齊桓修和齊憶煙告假。
“今天剛好啟蒙班有一場小測,微臣要去監考,陛下和公主自便。”
“本公主也去!”齊憶煙二話不說蹦起來,拉著葉幽蘭的手笑眯眯道:“本公主也想去啟蒙班看看,有沒有慧根聰穎的,給自己挑兩個學生。”
瑛貴人既然不讓她隨意掐算,那她直接跟上去吃瓜總沒錯了吧!
葉幽蘭對齊憶煙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畢竟九公主隻是個六歲的孩童,一個小孩子而已。
葉幽蘭帶著齊憶煙往啟蒙班那邊走,墨玉站在葉幽蘭的另一側,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以為這樣九公主就聽不見了。
“小姐,莫公子送了一封回信給你。”
葉幽蘭的腳步一頓,握著齊憶煙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攥緊,隨即很快恢複了平靜。
“不看,燒了吧。”
“可是莫公子還約您今晚一敘……”
葉幽蘭停下腳步,低頭對齊憶煙笑著說:“請公主稍等片刻。”
然後帶著墨玉走開幾步,正色道:“墨玉,你是我的婢女,與我自幼一起長大,當知道我葉家的規矩。
從前沒有定親的時候,我葉幽蘭也沒有晚上與外男私會過。如今陛下賜婚的旨意已下,我更不能見他!
你若再分不清輕重,便收拾東西回青州老家去吧,我不留你。”
說罷扭身便要離開,嚇得墨玉咣當就跪了。
“小姐息怒,墨玉知錯了!”
葉幽蘭微微皺眉,轉過身審視著從小跟自己一起長大的丫鬟。
遠處的齊憶煙原本沒有看向這邊,但墨玉這麼一跪,周圍的人都難免往這邊看。
墨玉被葉幽蘭盯得心裡發慌,可卻不敢抬頭,隻能哆嗦著趴在地上,任由葉幽蘭處置。
葉幽蘭圍著墨玉轉了一圈,才緩緩道:“墨玉,我記得你是家生子。”
“是……我爹娘和弟弟都在青州……”
葉幽蘭淡淡道:“你起來吧。今日便送你回青州跟家人團聚。”
墨玉驚恐地抬頭拉著葉幽蘭的衣角:“小姐,不要啊!奴婢在您身邊伺候了十幾年,我不放心把您一個人留在京城啊!”
葉幽蘭嗤笑道:“你這話說得,不像我的丫鬟,倒像是我葉家的主母了。”
墨玉自知失言,趕緊把嘴閉上,咬著下唇,眼珠一個勁兒咕嚕嚕轉,想要再想個彆的借口留下來。
眼見往這邊看的人越來越多,齊憶煙索性走過來,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示意玉華喂給墨玉吃。
玉華接過藥丸,右手捏著墨玉的下巴稍微一用力就把藥丸灌了進去,看著她吞咽之後也不鬆手。
齊憶煙拉著葉幽蘭的手道:“葉山長放心,一刻鐘後我的婢女就會放她走了。那不是毒藥,隻是讓她再沒辦法胡說八道的啞藥而已,藥是辛太醫配的,除了不能讓人說話,沒有其他副作用,甚至還很溫補呢!
而且味道清甜可口,入口即化,止渴生津,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之佳品!”
葉幽蘭從沒聽人這樣介紹過毒藥,一時間驚訝得忘了說話。
齊憶煙趁機拉著她走遠,輕聲笑道:“不過是個背主的奴才而已,發賣了便是,何必煩心呢?”
葉幽蘭的臉微紅,低著頭小聲道:“九公主是小孩子,都看出墨玉的不對勁兒……”
齊憶煙聳聳肩:“這很難嗎?明眼人都看得出吧?你讓她去送信,她故意跟韓才人走在一起,想要引起儀仗隊的注意。
回來報口信的時候,明明看到我父皇,知道這件事不能讓我父皇知曉,還在我父皇麵前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方才,明知道午休時間人來人往,而且你身邊還跟著個公主,她故意跪下來又哭又鬨的是做什麼?”
葉幽蘭微微啟唇,卻未吐露半字,心中卻泛起了淡淡的憐憫之情。
九公主如此年幼便能洞悉這世間的險惡與陰謀,她的宮廷生活,隻怕也是充滿磨難與苦澀吧?
一想到自己隻差半步就要深陷後宮,葉幽蘭不由得在陽光下打了個冷顫。
以自己的性子,若是真的入宮為妃,再加上顧清幽的壓迫,隻怕現在已經被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想起自己身不由主的婚姻,葉幽蘭不由得又輕歎一口氣。
齊憶煙握著她的手,忽然咯咯笑了一下,低聲喃喃道:“那年杏花微雨,你說你是果郡王,或許一開始便都是錯的。”
“公主您說什麼?”
葉幽蘭被齊憶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搞蒙了,可齊憶煙卻像是從沒說過那句話一般,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咱們還是去看考試吧,考完了還要回來吃飯呢,本公主都餓了。”
【齊漠然啊齊漠然,你終於還是把事情給玩死了。如今葉幽蘭就這麼嫁給你,你覺得她對莫先生冷情。
可她若不嫁給你,卻又是死路一條。無論怎樣你心裡都膈應,總要想她喜歡的到底是莫先生還是西陵公。可無論西陵公還是莫先生,那不都是你在作妖嘛!
唉,何苦呢?何必呢!】
北環書局裡,齊漠然捏著珍珠耳鐺也是同樣的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