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個顧清幽來截你的胡?還差點成了?”
齊憶煙此刻坐在潤玉閣熟悉的偏殿裡,跟瑛貴人兩個麵對麵盤著腿,一邊吃東西一邊說閒話。
齊憶煙麵前是一盤剝好的核桃仁。
瑛貴人手裡捏著個精致的小夾子,她的麵前擺著一盤炒得恰到好處的山核桃。她一邊跟齊憶煙說話,一邊輕巧地夾起一顆顆核桃,把完整的核桃仁剝出來放在齊憶煙麵前,那動作既優雅又熟練。
她知道齊憶煙最愛吃這個,自己又嫌麻煩不肯弄,便在齊憶煙過來之前就剝了一小盤,這會兒讓齊憶煙一邊吃著,再一邊給她剝新的來吃。
“你父皇那人啊,咱也不好做評價……反正跟他相處這麼多年,我是沒看出來他的心思到底在哪個女人身上。”
瑛貴人說著,又把一個完整的核桃仁捏出來,放在齊憶煙麵前。
齊憶煙拉住她的手道:“好了,夠吃了,你快跟我說說,昨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從上次瑛貴人告訴她,她的靈力不能隨意施展,齊憶煙便懶得在這種小事情上再浪費靈力。
反正瑛貴人對自己也不會隱瞞,又何必費勁掐算呢!
瑛貴人沒好氣地瞪了齊憶煙一眼:“你個小屁孩兒,沒事兒總關心大人的風花雪月,不覺得臉紅?不覺得害臊?”
齊憶煙抓起一把花生仁塞進瑛貴人嘴裡:“咱倆加起來都一萬多歲了,有什麼可臉紅的?當年你跟我一起躲在煉丹爐後麵看妙華鏡,比這臉紅害臊的事兒多了,我也沒見你少看一眼啊!當年你和金角……”
“我跟你展開來說說昨晚的事兒。”
眼瞧著齊憶煙又要跟她說三十三重天的事兒,瑛貴人趕緊把話題拉回來。
齊憶煙立馬拉過一盤子點心,一邊吃瓜一邊下飯。
瑛貴人索性拿起一隻完整的核桃當是響木,做出一副要說書的樣子來。
“話說昨天晚上,你父皇正要往潤玉閣來,走到禦花園的杏花林附近,忽然看到一簇螢火飄動。
那螢火蟲隻在純淨的水邊生存,禦花園裡哪兒能見得到!你父皇覺得甚是稀奇,便跟過去想要一看究竟。”
瑛貴人說到這裡,還故意留了個氣口,等著唯一的聽眾追問“後來呢”,她再繼續娓娓道來。
可是齊憶煙卻抓了抓頭發:“後宮沒有螢火蟲,但是有螢石啊!想必是用螢石打磨的發簪,在夜晚發出熒光,這才吸引了我渣爹過去吧?”
瑛貴人頗為無趣地咂咂嘴:“什麼都被你猜到了,這故事講得都沒勁兒了。”
齊憶煙趕緊給她遞了一隻果子笑著哄道:“這不是一個不小心就猜到了嘛,誰讓我的腦子這麼好使咧!
不過話說這個手段比當年羅選侍用的還算是高明那麼一丟丟吧,我渣爹居然沒上鉤?”
瑛貴人一臉的譏諷:“你父皇昨天戌時初就往潤玉閣來了,可是直到亥時過了才進我的門,你覺得顧清幽真的失手了嗎?”
下意識地,齊憶煙的右手拇指在其他四指上掐算起來,被瑛貴人柔柔握住。
“彆算了。”瑛貴人笑得雲淡風輕:“這裡是後宮,本來就是要爭、要鬥的地方。怕宮鬥就不會選擇進宮了。
像之前那樣,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你父皇身上,那才是不正常的。”
說到這裡,瑛貴人唇角的譏諷更加明顯:“其實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倘若不是後宮的嬪妃們頭腦都很清醒,知道你父皇心裡另有他人,隻怕這後宮也不會這麼寧靜祥和了吧?”
齊憶煙對此表示無語。
因為瑛貴人說的都是真的。
這些事甚至不用掐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後宮高位的嬪妃們不爭寵,是因為她們有家世支撐,不屑於去做一個罪臣之女的替身。
安芷璿最初爭寵,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個替身。
而如今這三個新人爭寵,隻怕目的也不再齊桓修身上。
“好啦!故事講完啦!”
瑛貴人又恢複了她的慵懶,斜靠在迎枕上,語氣裡帶著幾分隨意的調侃:“我進宮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接近你,如今,既然已經與你相認,那些繁瑣的爭寵手段,我也懶得再使了。就讓我們靜觀其變,看看這新來的三位又能翻起什麼風浪吧。”
話鋒一轉,瑛貴人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似乎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堅定:“我總有一種預感,真相,已經離我們不遠了。”
齊憶煙緊抿著唇,心中的好奇心如貓爪般撓得她難耐。終於,她忍不住低聲問道:“那個……你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真相啊?”
瑛貴人微微一怔,隨即以一種帶著幾分戲謔的眼神瞥了齊憶煙一眼,似乎覺得她的提問有些出乎意料:“我說小十七啊,我原以為你聰明絕頂,卻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如此遲鈍。我明示暗示了這麼多次,難道你就一點都沒察覺到真相的端倪?”
齊憶煙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隻知道有人要害我,但我不明白為什麼還會牽扯到其他?既然我穿越的這個故事就是要讓九公主早殤,那就讓她死了不就得了嗎?”
“你說得輕巧!”
瑛貴人抬手輕輕敲了一下齊憶煙的腦殼:“你以為九公主隻是個尋常皇室女子?她的命運,與整個北秦國的國運緊密相連!
金角以前總說你學術不精,還真是沒冤枉你。
你總是仗著自己在妙華鏡裡見多識廣,自詡學識淵博,難道你就沒想過,那妙華鏡所展示的故事都是正在發生的,也就是說,你曾經見過的北秦公主齊憶煙的故事早已經發生過了,可為什麼你還會穿進這個故事裡?”
齊憶煙此刻也發覺了不對勁兒:“為什麼這個故事會再次發生?”
瑛貴人的聲音裡夾雜了幾分苦澀,緩緩道:“因為這個故事的核心,就是要救出九公主。唯有如此,那些被困於其中的靈魂才能得以解脫,轉世投胎,不再受這無儘輪回之苦。
而每一次的輪回,都會有新的元素交織進來,使得這個故事愈發撲朔迷離,難以捉摸。”
齊憶煙忽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顫抖著聲音問:“難不成……每次輪回的時候,害我的凶手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