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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清晨的校園裡,樹林陰翳,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葉片都掛滿了晶瑩的露珠。
遠處一陣風吹來,吹落無數。
“呼!”
操場上,程開顏結束今天的晨練,用毛巾擦了擦身上汗水。
進入七月份,也隻有早上的太陽才沒有多少熱量。
今天的氣溫高達三十二度,是這段時間最熱的,也是未來一段時間最涼快的。
人們的穿衣打扮,也隨著氣溫的變化而變化。
男同誌換上了露出胳肢窩的汗衫,女同誌則穿起了裙子,當然隻是少部分,大多數女同誌都是短袖加長褲。
一來,臉皮薄,怕羞。
二來,裙子也不是什麼人都穿得起的。
“小姨應該穿裙子了吧?”
程開顏坐在操場的石頭台階上,擦著汗休息,心中有些好奇的想道。
雖然蔣婷平日裡冷冰冰的,但特彆愛美。
冬天穿修身高領毛衣外加大衣,優雅貴婦人。
前段時間,她穿的多是白襯衣加黑西褲,清爽禁欲係美人。
這樣高挑飽滿的身材,穿上裙子肯定很漂亮。
念及此處,程開顏心頭雀躍幾分,昂首闊步朝著辦公室走去。
小路上,幾個學生肩並肩三五成群走著。
聲音朝氣蓬勃,充滿了活力。
“最近中央台新增了一個天氣預報欄目,你們看了沒有,可方便了,今天的氣溫是三十二度。”
“今天這麼熱嗎?夏天都來了啊。”
“沒看過,家裡沒電視機。”
“哎,據說今年的莫斯科奧運會就快要開始了。”
“那又怎麼樣?我們又沒有參加,狗r的蘇修。”
……
莫斯科奧運會?
程開顏愣了愣,老實說除了零八年奧運會他看過,後來的奧運會都沒怎麼看。
莫斯科奧運會,社會主義國家第一次舉辦的奧運會,也是蘇聯在國際上的最後一舞,耗資九十億,的確很驚豔。
隻可惜,因為蘇聯出兵阿富汗,遭到了很多國家抵製,退出參加奧運會。
中美兩個大國都沒有參加,下一次參加要等到1984年了。
他快步回到辦公室。
推開房門,蔣婷站在窗邊,手中捧著茶杯,安靜的看向遠方。
好像有心事一樣。
“回來了?走吧去上課。”
蔣婷轉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
“嗯。”
程開顏點點頭,發現今天她並沒有穿裙子,依舊是襯衣,西褲的裝扮。
今天上午一二節是她的課。
二人聯袂抵達教室。
教室裡已經來了不少人,見程開顏、蔣婷二人走進教室,原本有些嘈雜的氛圍安靜下來。
但想到還沒到上課時間,眾人就又繼續聊了起來,隻是聲音小了些。
“這邊這邊。”
上課搭子王安憶在座位上,衝程開顏招手。
蔣婷聞言眉頭微皺,多看了兩眼,看清對方的臉這才舒展開來,淡淡道:“去吧,等上課了就不許交頭接耳。”
“哦。”
……
程開顏找了個座位,蔣婷則在講台上坐下。
這兩人的到來,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小子來了,自從上次你把他那件事捅出去之後,這小子就一直挺低調的。”
一個生得黑胖,名叫高文的男人,笑著說道。
雖說大家是作家班的同學,但說到底這隻是個散班子,大家來自天南地北,有來自高知家庭的,也有來自職工家庭的,更有來自農村的,再加上相處時間又短,就注定了沒有那麼多同學情。
大部分人都是表麵上過得去就行,背地裡怎麼想誰又知道。
就拿上次程開顏因為兒童文學大師那句話在班裡出風頭的事情,班裡的大家誰不羨慕?誰不酸?
隻是表麵上當無事發生,但事實就是高調就會被人盯上,被迫高調也一樣。
“算他識相,不然丟臉都算輕的。”
嘴上生了個黑痣的男人李誌笑了起來,覺得就連這樣的人物都在自己的謀劃之下屈服,心中有些得意。
他眼睛珠子轉了轉,笑道:“待會兒我們去關心一下,看他最近寫的怎麼樣,這幾天都沒看到他動筆呢,該不會是放棄了吧?”
關心?我看是嘲諷吧?
黑胖男人皺了皺眉,心想道。
這個姓李的也不是好人啦,殺人還要誅心?
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程開顏說到底也沒有得罪他們,不至於做到這個份上。
他不願意隨便得罪人,想了想說道:“算了,我最近忙著寫一篇,就快要完稿了,沒工夫在這些瑣碎的事情上糾纏。”
李誌聽見這話,眼神閃了閃,心中有些酸。
最近班上的很大一批人,都被前段時間程開顏的新作品刺激到了,一個個都在寫,有些人甚至晚上熬夜寫作到十一二點。
李誌也不例外,隻是腦子裡沒什麼存貨,思路匱乏,在宿舍裡坐半天憋不出什麼屁來。
一想到跟自己差不多的老高都快寫成一篇了,他這會兒就更急了,一時間鬱悶不已。
說起來他來文講所也是運氣,隻不過寫了篇不到一萬字的短篇,就被縣裡推薦上來,屬於湊數的那種。
李誌故作爽朗道:“這麼快?可以啊,恭喜恭喜老高!成了你得請客啊!”
“好說好說。”
老高擺了擺手,隨口敷衍道。
見他有些敷衍和疏遠的語氣,李誌心裡積著氣,但無處發泄。
轉頭看到不遠處的程開顏,頓時一股無名火起,便緩緩湊過去,大聲道:“喲!小程你來了啊,最近幾天怎麼沒看到你寫論文了?”
由於還沒上課,教室裡眾人聽見這話,紛紛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看向這邊。
李誌看到大家都在看這裡,心中越發輕狂,他就是要讓大家都聽見了。
彆看現在這些人平日裡和和氣氣的,但隻要某個人鬨了笑話,出了醜,背地裡指不定怎麼陰陽怪氣,落井下石呢。
而且他覺得大家本就想看這個程開顏的笑話。
像這樣的事情,他在鄉下的時候見多了。
見程開顏不搭理自己,李誌得意的哼了一聲。
果然跟自己猜測得一樣,這個程開顏果然是寫不出來了。
於是他笑嘻嘻的伸手,拍在程開顏的肩膀上,揶揄道:“該不會是寫不出來放棄了吧?嘖嘖~不愧是葉聖陶先生和冰心女士看好的大——才——子呢!”
一邊用揶揄的語氣說著,一邊搖頭晃腦。
“你有病是不是?”
這時候,王安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臉色很不好看喊道。
這件事,有她的一部分責任。
但這個李誌陡然冒出來,一下子讓她明白了,這件事肯定是這個人推波助瀾,故意把這個消息捅出去了。
王安憶冷聲道:“就是你到處散播謠言的是吧?實在太無恥了!”
“謠言?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隻是關心,問一下而已,我有什麼錯嗎?”
李誌陡然被這個班上有名的大小姐說的有些心虛,他摸了摸鼻子,蹭了一手油,狡辯道:“再說了,什麼謠言不謠言的,這個小程他不寫論文不就沒這些事了嗎?”
“人家寫不寫關你什麼事?你還是把你的作業寫寫吧,你們寢室的晚上都在寫寫文章,你呢?”
王安憶冷笑一聲,問道。
李誌咬著牙,“我也在寫文章啊!”
“切,彆以為我不知道,我都聽你們寢室的人說了,你半天憋不出幾個字來,也有臉說彆人!”
王安憶毫不客氣,直戳他的痛處。
“你!死丫頭片子!胡說什麼呢?”
李誌憋的一整張臉通紅,因為說不過她,就指著程開顏:“你躲在女人後麵算什麼本事?一天天裝模作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什麼專家呢。
還寫論文,搞研究,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誰不知道你就是高中學曆,以為被葉聖陶和冰心誇了幾句就找不著北了?
真以為自己就是未來的兒童文學大師了?”
程開顏搖搖頭,他翻轉手腕,指著表盤上的指針淡定道:“你說完了嗎?已經八點鐘,上課了。”
教室眾人見他如此淡定,都有些不解。
不過大家暗地裡也鬆了口氣,萬一真打起來,程開顏這個身板一拳頭下來,李誌就得歇菜。
“他都罵你了,你還上課啊?”
張抗抗有些無語的說,這小子明明那麼傲的一個人,怎麼這麼平靜?
“狗咬你一口,難道你還咬回去不成?”
程開顏笑嗬嗬的說。
“說得也是。”
張抗抗一尋思,是這個理兒。
一邊的李誌聽到這句話,頓時氣得眼睛都紅了,也不管這時候上課鈴聲響了,“你真是一點素質都沒有……”
“砰砰砰!”
“上課了!”
這時候蔣婷冷著臉在講台上看著眾人,重重的拍著講台。
“待會兒再找你算賬!”
李誌留下一句,正打算走,卻被蔣婷一聲冷喝喊住。
“站住!你到後麵去站著!”
“我?”
李誌茫然的指了指自己。
“老師在教室裡都敢挑事,上課鈴聲響了還在鬨,你們眼裡還有沒有老師?!
以後我的課,你都到後麵去站著,當然你也選擇可以不來,我會考慮向你們徐所長建議把你踢出去。”
蔣婷看都懶得看他,宣布後,就轉身寫板書去了。
最後一句話,讓李誌滿腔怒火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踢出文講所,那他不就完了。
他灰溜溜的拿著書,到後麵罰站去了,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生怕被趕走。
一時間教室裡安靜的令人發指,誰都不敢交頭接耳。
隻有程開顏麵帶笑容,還是小姨疼他。
至於這個李誌,跳梁小醜而已,不足為慮。
“等到論文發表刊登,一切質疑迎刃而解。”
轉眼間下課鈴聲響起,程開顏拿著書頭也不回的離開教室,步伐輕快,絲毫不在意身後眾人的議論聲。
中午和蔣婷在食堂吃了頓飯,下午沒課程開顏就打算回去休息。
回到家,四合院裡沒什麼人。
他就直接進屋躺在床上,蓋上被子,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隱隱響起隔壁家小貓的叫聲與拍打窗戶的聲音。
“程開顏醒醒,是我,找你有點事。”
程開顏睜開眼睛一看,一個眼熟的中年男人站在窗邊,來人正是人民文學的崔道怡編輯,他正拍著窗戶在窗外喊自己。
“崔編輯?!”
……
“您怎麼來了,來喝口茶解解暑。”
堂屋裡,程開顏招呼著崔道怡坐下,給他倒了杯涼茶。
崔道怡也是騎了十幾分鐘的自行車,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水,抓起涼茶咕嚕咕嚕的喝下,胃裡一涼這才舒服了。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解釋說:“這次主要是為一件事,經過我們人民文學的商討《情書》打算出單行本。”
“單行本?”
“對!單行本,一般而言有資格出單行本的作品,都是質量上乘,具備一定影響力的。
你的這部《情書》自從五月刊登以來,時至今日《人民文學》累計銷量達到一百多萬冊,讀者好評如潮,前段時間經過編委會一致決定,打算給《情書》出單行本,我這次過來就是問問你的意見。”
談到工作,崔道怡眼神變得嚴肅起來。
單行本=錢。
這個道理,程開顏還是懂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哈哈一笑:“我這邊當然沒問題,你們看著辦吧,對了那個單行本跟我怎麼算的?按照版稅來算?”
“做夢呢你?還給你按版稅來算,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啊?
出版社按照你的稿費標準再給你算一次稿費,就算不錯了。”
崔道怡沒好氣的說道。
自今年稿費標準改革以來,全國範圍的稿費都上漲了一波。
稿費劃分為四類,基本稿酬,印數稿酬,版稅,一次性稿酬。
但在這個年代,絕大數作家,隻有基本稿酬,也就是千字多少錢,算一次就沒了。
印數稿酬很少出現,就像程開顏的《芳草》就給了他印數稿酬,這是運氣,正好遇到《江城文藝》改名《芳草》需要作家扛鼎,要不然根本輪不到他。
版稅在這個時代等於不存在,等到王朔和某家出版社起了爭議後,這才慢慢恢複。
本來,單行本這種東西應該按照版稅來算的。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出版社不給你也沒辦法。
單行本稿費大多數的處理辦法,就是按照基本稿酬再給一次。
“行吧,幾百塊錢也是錢。”
程開顏有些遺憾的點點頭。
崔道怡聽這話,心情不虞的瞪了他一眼,什麼叫幾百塊錢也是錢?
這可是一千一百塊,不是小數目。
“簽下字,回頭社裡發下征訂通知,具體的征訂量和銷量,等收集完畢再通知你。”
程開顏把字一簽,忽然想到什麼,“哎,怎麼沒人找我出《芳草》的單行本?明明芳草也很受歡迎來著?”
“有沒有可能芳草出的新年特彆刊,就是變相的單行本,你看書裡是不是隻有你的一部作品,是不是給了你印數稿酬?”
崔道怡想了想,解釋道。
“說的也是。”
聊完事情,崔道怡將稿費單子以及準備好的稿費給他,《情書》一共是十一萬字,稿費一千一百塊。
距離萬元戶隻差最後的一千塊錢!
臨走前,崔道怡拉著程開顏問:“最近有沒有寫作品?”
“沒有,最近忙著寫論文。”
程開顏如實回答。
“論文?你還會寫這個?”
崔道怡有些驚訝的看著他,隨後調侃道:“不過這個你不僅沒有稿費拿,你還得付版麵費。”
“那也沒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