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吳厘頭像是沒電的機器人癱倒在桌上,不一會他像是充滿氣體的娃娃,咻的一下支起身子。
“我在聊天群留言了。”
既然援軍到來隻是時間問題,那就趁機大鬨一場吧!
五個玩家默契地站起身,朝著樓梯口走去。
店家掌櫃見狀心說不好,三步並作兩步擋在樓梯口位置,“諸位請留步,路見不平的心思是好的,但是上麵幾位都是不能惹的爺啊,打贏了吃官司,打輸了見閻王啊……”
“誰見閻王還不一定呢。”黃子龍摸了摸腰間藏匿的小刀輪廓,這給他付諸行動的底氣。
章獻忠蹲下身試探店小二的鼻息,斷斷續續,恍若風中搖擺不定的慘燭,“凶多吉少。”
黃子龍頓覺怒意上湧,體內的血都在沸騰。他按著掌櫃的腦袋推向一旁,“讓開!”
五個人氣勢洶洶,踩著木質階梯咚咚向上,果然第一眼就看見一群黃名標識夾雜著幾個顯眼的紅名。
章獻忠的推測是對的!
眼見二樓上人,一名惡奴走過來揮手趕人,“不開眼的東西滾下去,沒看見趙大公子、把總爺在此?”
“我眼瞎,看不見。”
黃子龍右手伸進懷中,握住了破傷風小刀的刀把,又環視二樓一圈,確定隻有這夥人包場。
“哦豁,頭一遭見到不識抬舉的東西,你知道我爹是誰麼?”
衣著華貴的青年麵頰通紅,他起身搖搖晃晃地向前數步,手裡還端著一杯搖晃潑灑的酒水。
一旁的把總也按著腰刀站起身,一副這裡我們包場,你們再不走就給你顏色瞧瞧的模樣。
“咋,你娘沒告訴你麼?”呂小布插嘴。
那趙公子微微一愣,明明是一句簡單的反問,卻將他屢試不爽的發威開場白瞬間打斷。
趙公子隻覺一口氣憋在喉頭半點順不出去,麵色漲得赤紅。他指著那個出言反駁的壯漢,“你!給我打!狠狠打!”
那趙公子憤怒的命令還沒起效,就瞧見另一名壯漢踢翻一旁的空桌,當作大號盾牌躲在牆根位置,其他幾人也跟著縮進方桌後麵。
這是什麼狀況,剛開打就躲桌子後麵當縮頭烏龜的?
趙大公子的疑惑很快得到答案,一枚黑乎乎的圓球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在家奴的腳邊,發出重物落地的咚響,球體邊緣掛著一根短繩,滋滋冒著火星。
“啊!”把總爺畢竟是帶兵的軍官,大喝一聲,向一旁跳開。
趙公子與家奴儘管見過鞭炮引線,但沒有行伍之人的實戰反應,愣是原地發呆數秒也沒想過逃開,更不知道可以一腳把手雷踢飛。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碎裂的外殼四散飛濺,強烈的衝擊瞬間剝奪附近家奴的行動力,數人暈倒在地,渾身的衣衫被飛濺的碎片扯成破爛。
趙公子更是“運氣絕佳”,被一枚破片擊碎眼球,深深嵌入前腦,已是生死不知。
距離手雷稍遠的家奴也不好過,二層小樓這種半封閉空間,沒處躲藏,又沒有蔽體吸收破片與衝擊波,他們皆被室內手雷震得雙耳轟鳴,無法維持基本的平衡站立。
二樓的爆炸聲很快引起一樓大堂的注意,有人小心翼翼且緩慢地爬上樓梯。
黃子龍推開方桌,桌麵跌在地上掀起一片揚塵。
“裝備部的手雷這麼牛?”
黃子龍都有些不敢相信,方才還嬉笑暢飲的數十人此時基本昏倒在地,或是躺地上搖擺身軀,低聲哀嚎。
“啊啊啊!我的聲望值掉了,啊啊啊,榮譽值也掉了!”吳厘頭大吃一驚,可憐自己積攢多時的數值,不能維持漂亮的狀態了。
“掉了就掉了,以後帶伱打團刷回來。”
“趁他病,要他命!”黃子龍也不管什麼紅名,黃名,扣不扣分了,隻要是在二樓包場的家夥都得死。
幾人立時抄家夥殺出,吳厘頭並未趁手的兵器,隻能舉起手邊的凳子。
“兩刀胸口,一刀頭。”黃子龍默念著武功秘籍,一麵握緊小刀猛插還有動靜的家奴。
“噢噢噢!居然是失傳已久的——莫桑比克刀法!”呂小布驚聲尖叫。
“殺人呐!殺人呐!”
一場變故使人酒醒大半,恢複些許鎮定的把總一麵拔出腰刀後退,直到背靠牆壁,一麵衝著樓下大聲喊叫。
“殺人?哪裡的人?”黃子龍故作懵懂地環顧四周,“我隻看到一頭該殺的妖怪。”
把總被噎了一句,差點被口水給噎死,“我是汝南兵備道親命的把總,你們大白天襲殺民眾,謀殺朝廷武官,是要造反嗎!”
“造你馬的反!”突破手一張小嘴仿佛抹了蜜,抄起手邊的凳子就朝把總砸去。
這可不是影視劇提前備好的散架道具,而是正經砸身上會鼓包紅腫的木凳子。
把總揮刀格擋,卻還是受到多半的衝擊力,吃痛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啊啊啊!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有話好好說……你們要錢?我有錢,給你們,全都給你們。”
把總掏出厚實的錢袋,拋給麵前的綠林好漢。呂小布接住了。他打開錢袋,伸手在裡麵鼓搗一陣,原本嚴肅的麵孔立刻換上驚喜神色,“居然還有錢莊的銀票,你很有錢啊。”
“嘿嘿,沒錢沒錢。都是諸位好漢的錢。”把總努力擠出尬笑。
“殺了你我們一樣拿走錢!”黃子龍握緊滴血的破傷風小刀,另一手抄起板凳充當盾牌,快步逼近把總。
其他玩家在原地飛速收割家奴的性命,呂小布捧著錢袋數銀子。
“彆!”把總圍繞著方桌左右橫跳,又是踢飛凳子,又是踹翻桌子,拚命掙紮,“幾位好漢是不是為店小二來的,那不是我做的!是他!趙公子這廝,他平日裡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今日好漢為民除害,是好事,是好事啊!”
“你特麼頭頂掛著紅名,還跟我說你無辜?”黃子龍舉起凳子就丟了出去,砰的一聲響,凳子砸在地板上。
“什麼紅名?我真不知道啊。”
黃子龍又抄起凳子接連丟過去,卻都被把總躲過。他著急之下扭頭看了一眼,幾個隊友都在“不務正業”。
“你們在搞毛啊,先把這狗東西宰了再說啊!”
黃子龍的提醒好似警鈴,其他幾個玩家如夢初醒,回應著來了來了。
五人旋即組成半包圍的圓弧,步步向把總逼近。
“不要啊!”把總聲嘶力竭地喊叫,揮刀反抗卻砍在凳子上,這一下他的內心徹底墜入穀底。
“去死!”五個玩家紛紛將手中的兵器刺向把總的胸口,其中僅有吳厘頭是用拳頭砸的,連助攻都沒混上。
隨著二樓的動靜漸消,趴在樓梯口多時的掌櫃才敢冒出頭來。
他來到二樓環視一圈,登時拍打大腿惋惜地歎道,“哎呀,諸位殺此二人,這下闖大禍了。那趙老爺和把總爺的兵都不是善茬,眼下已經有人跑出去報官,捕快待會就趕來了,若是落到趙老爺手裡,你們要被活撕了的。”
“想殺就殺了,怎麼,殺的不對?”突破手抬手擦去臉上殘留的敵人液體,反問道。
“這幾人的確是無惡不作的壞人,殺他們也算是為百姓除去大害,但是諸位殺了他們,你們自己該怎麼辦?”
“你的擔心我們心領,這件事我們既然做了,就不怕後果,大不了就是一死。”
“這些是給你的。”
呂小布從錢袋挑出一些銀子拋給展櫃的,後者下意識伸手去接,竟是足額的銀兩。
這些銀錢彆說填補廝殺砸壞的桌椅,就算是把二樓再小小翻修一遍也足夠了。
這幾位好漢踏上無法回頭的道路之際,居然不忘彌補給他人造成的損失。
他們真的,掌櫃的想哭。
掌櫃的眼角泛淚,衝著幾人深深作揖,“諸位難道是近日聞名全縣的‘乞活軍’大俠!”
黃子龍等人嘴角微微揚起,迅速排成五人的隊形,擺出一副“快誇我很酷”的造型,“沒錯,就是吾等!”
掌櫃握緊拳頭,又把剛拿到的銀錢遞回去,眼見對方有些懵懂,他含著淚水哽咽道,“我弟前些年被高賊設局誆騙,借下數百兩的高債,我四處借債也還不上,後來他被強拉去礦窯挖礦,最後生生累死在礦洞裡……
多謝乞活大俠滅高家滿門,為我報下血海深仇!今日又見恩公懲奸除惡,我怎能要恩公的銀錢。諸位大俠快走,我家後門少有路人,快走!”
“不可!我乞活軍做事正大光明,殺人就殺人了。”
黃子龍心裡卻說,總不能跟對方說,自己可以不出店就能同知夥伴支援的手段吧。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掌櫃急忙拉扯幾位好漢的衣袖,卻見對方全都紋絲不動。
“一人做事一人當!”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呂小布也站到黃子龍身邊。
“死戰不退,殺殺殺殺殺殺殺!”
“自古以來討平不公,沒有不流血犧牲者,這也是為何天下亂起,流民遍地的原因,如想討回公平,就從我們流血開始吧!”
黃子龍昂首挺胸,一把小刀握在胸前,一臉精神煥發的模樣像極了傳統宣傳畫報,充滿力量的新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