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李家老宅。
許宣硬壓下內心的悸動,開始祭拜這位錦天學院的師兄。
雖然交集不多,也知道對方也不是什麼壞人。
沒有過人的才華能力,又有一定底線風骨,才會多年尋求投效而不得。
於是認真祭拜,又因代表書院前來,遂附上一份祭奠之詞。
手持清香,緩緩開口。
“大晉文和三十五年,愚弟許漢文,心懷沉痛,謹遣所使,具清酌庶羞之奠,敬祭於亡友李君靈前。
昔我許漢文,與李君子厚,有幸得見登秀才之科,春風得意,誓以壯誌赴朝堂,正是風華正茂之時。”
許宣剛剛開頭,無形的波動開始以其為中心擴散,旁邊最近的李老夫子開始嚎啕大哭。
想起了當初兒子剛剛考中秀才後的意氣風發之態,那時自己也是頗為得意。
一時酒後放浪,拉著孩子來到祠堂明誓,讓君兒背負了過多的野望。
要是當年能教其和光同塵的道理,或許....或許.....
“文和三十五年,我於南山埋首經文之中,時而憶錦天書院之情誼,遂等閒暇下山訪友。然天不遂人願,李君子竟以謫死之訊傳來”
許宣此刻自述在南山上教書的時候會時常回憶起與李公子以及同窗們的情誼,等待旬假就下山訪友.....倒也不假。
前身同窗關係處的不錯,李公子也是請過風月畫舫的。
“我聞訊如遭雷擊,百感交集,淚如雨下,痛呼:“嗚呼李君!卿真死矣!終我此生,無相見矣。”
此句一出整個李府上下哭聲震天。
也不是什麼感人肺腑的名句,就是哀歎一聲死訊的悲傷。
但作為修行者,神魂自帶的感染力已經通過悲傷的情緒為紐帶,散播了開來。
“回首往昔,我與李君相識相知.....”
老夫人此刻已經哭癱在椅子上,李老夫子則是一邊錘牆一邊痛哭吾兒吾兒。
心中的悲意被引動後開始劇烈波動,並朝著體外溢散。
“今日我許漢文,特備三株清香,以祭李君之靈。願在天之靈,得以安息。我深知生死有命,然心中哀思,難以言表。願天地神明,佑我友人,使其靈魂得以超脫,往生極樂。”
往生極樂.....
最後一句說完,金色的光輝隨著手中的清香慢慢的飄向了棺槨。
柔弱緩慢的煙氣化作了一把鋒利的小刀,斬中了纏繞在上方的黑色鬼氣,將其打的煙消雲散。
這不是什麼功法,而是許宣想這麼做了,就這麼做到了。
師兄讓他照看書院,錢塘也算是書院腳下,自然還是要管的。
而當許宣念完祭詞之後,整座李府的人也停止了哭泣,開始擦拭眼淚。
“咦?”“唉?”“感覺.....”
在場哭過之人頓覺這段時間壓抑的悲傷被減輕了很多,胸口也沒有氣悶的感覺。
室外的陽光照在身體之中,把溫度帶回了體內。
之前的陰冷全部消失,就連靈堂之中都顯得空曠了許多。
人去世後請道士和尚念經、誦咒、祈禱是希望幫助亡者消除業障,累積善業,引導其靈魂走向更好的輪回,。
對於生者來說,這樣的儀式也是一種心靈的寄托和安慰,有助於緩解悲痛,接受生命的無常。
作為少見的修道且入道之人,還是淨土宗的俗家弟子,以一篇祭文在現世自然可以達到更好的效果。
尋常權貴世族都找不到比許宣還厲害的誦經人。
當然輪回什麼的就管不了了。
哪有念經就可以消除彆人業障的,許宣不信,不止不信,甚至覺得即便真的存在這也是錯誤的。
可能這也是他佛門修行毫無寸進的原因。
侍女攙扶起有些脫力的老夫人離開了這裡,留下了李夫子和許宣等人。
“漢文,多謝了。”
腦中的悲憤之火隨著眼淚傾瀉而出,老夫子的理智重新回來。
明白自己之前寫信給許宣,還拜托人家找盛教授的事情多麼荒唐。
立刻行了一禮。
許宣也沒有讓開,因為李老夫子這件事也確實讓書院做了決定。
“去縣衙吧,事不宜遲。”
“路上詳細講一下細節。”
李老夫子恢複理智之後很拎的清自己的身份,默認了對方的主導權。
二話不說跟著許宣就上了車架,直奔縣衙。
車上經過細節補充才明白這件事中的不尋常。
5天之前有附近村民發現現場,立刻報官。宋縣令大為震驚,立刻親自在衙門督查,派出了縣尉和快班衙役趕往現場。
經過現場勘察以及仵作的檢驗後,發現車隊是在午夜時分遇襲,很快就被儘數殺害,而財物也被席卷一空。
行事風格非常殘忍,肆無忌憚。
唯一不和諧的地方就是少了一個李家幼童。
“.....不像是山匪所為。”
這句話是李老夫子花錢從縣尉口中買到的。
現在整件事已經被縣裡封鎖。
理論上這種案子到了這裡幾乎就是無頭公案了,不會有哪個山頭敢站出來認領一個秀才的死亡。
所以之前沒有處理的那些山賊據點則是要麵臨一次大清洗。
許宣沉思。
這件案子不正常,非常不正常,就算是為了年底的“功過行能”也不應該如此倉促的結案。
知府派人監督,知縣五天就放棄追查,是真的不怕巡察使手中的推鞫獄訟,審錄冤枉之權嗎?
來到縣衙,許宣和李老夫子經過通報後直接走到後方二堂見到了一縣之父母官。
宋縣令今年五十多歲了,華服貴氣,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
外貌看上去倒是有幾分老帥哥的樣子,就是嘴角起的火炮讓他看上去蒼老了很多。
而且身上早沒了念書時的書生意氣,隻有官場的權位之氣。
錢塘是天下數得著的富縣,為了能調動到這裡,背後可是花了大代價。
就為了上任後好好表現,爭取體麵的拿到自己應得的回報。
結果碰上這麼一件大案,考評是不用想了。
關係再硬,一個秀才死了都不好掩蓋。
況且此案還有一些不太方便明說的隱秘。
從緝拿到口供再到卷宗,每一步都要經得起推敲才行。
畢竟若是在巡查使來之前無法結案,自己這烏紗帽都可能保不住,盯著錢塘縣令位置的人多了去了。
就算最後保住了,結果被發配到了郭北縣那樣的地方,還不如辭官而去。
他也是頭痛欲裂啊。
李夫子不是第一次找來,但又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