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稚一夜沒睡。
第二天醒來,一大清早出去晨跑。
寧家彆墅選的位置不如薑宅的好,但也算是京市比較好的段位,沿著大道走個一公裡,就能看見綿延起伏的湖泊,早上的空氣很清新,湖水蕩漾,孟津稚沿著湖泊慢慢走著,躁鬱的情緒緩緩沉下。
早上的湖邊還有三三兩兩的小攤販在賣早餐。
孟津稚走了五六公裡,身上出了一層汗。
擦了擦額頭的汗,她到小攤麵前買了一瓶水。
身側一隻手伸過來。
“我也要一瓶水,一起結賬吧。”
孟津稚抬眼看過去。
昨天在病房見到的男醫生正麵色帶笑,神色溫和的看著她,“剛剛就看見你了,隻是看著你的背影不敢相認,怎麼這麼早出來散步,心情不好?”
孟津稚:“活動一下,你呢?”
男人道:“我家就在附近。”
孟津稚一頓。
男人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大樓給她看,笑著開口:“十九層,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上去坐坐。”
孟津稚搖了搖頭,“不了,我打算回去了。”
男人點頭,“我送你回去吧,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思忖片刻,孟津稚拒絕道:“就不麻煩了,這邊的人很多,沒什麼不安全的。”
她從記憶裡搜刮出那個名字,半晌說:“李醫生對吧?”
黎遠微微挑眉,點頭應下:“是。”
孟津稚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火辣辣的味道衝上喉嚨,她擰開水瓶,淺淺抿了一口。
清涼的液體沿著喉腔滑落。
她眼睛亮亮的,視線定定看著黎遠,“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冷不熱,疏離至極。
黎遠沒說什麼,隻是笑了笑,讓孟津稚離開。
孟津稚慢慢走回去。
黎遠最後那個笑始終在她的腦海裡,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感。
捏著水瓶的手稍稍收緊,孟津稚垂下眼。
回到家中。
寧願穿得花枝招展,麵容眼尾用的是大地色,俏皮裡又多了幾分穩重,她不屑略過孟津稚一眼,抬腳上了車,報上醫院地址。
孟津稚沒說什麼,踏入大廳。
廚房裡四十左右的女人擦著額頭的汗,走出來,“二小姐,你應該在外麵吃過了吧?”
孟津稚視線看向廚房。
傭人尷尬說:“夫人說您出去跑步,不會在家裡吃了,所以我們沒有留早餐。”
大概是寧泰的表態和寧願的叮囑,讓現在的傭人開始見人下菜碟。
孟津稚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淡淡點頭:“那看來我要和薑徊、父親討論一下這件事了——”
“連早餐都吃不起,又何必再在外麵打臉充胖子。”
這話委實說得難聽。
就差沒有直接指著說,家裡沒錢了,就彆請人吃飯了。
寧泰聽見這些話絕對會勃然大怒。
傭人這會有點慌了,委屈道:“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是你沒有回來,又怎麼能怪我們沒有準備早餐呢?”她頓了頓,又說:“你也沒說要給你留啊。”
孟津稚:“張媽,你應該清楚這個家是誰給你發的工資。”
張媽不過是被雇傭的人,現在卻能騎在主人家身上作威作福了。
眯起眼睛,她看向張媽,語氣更冷三分:“不想做了,我可以幫你通知父親。”
張媽欺軟怕硬,她本來隻是想給孟津稚一個下馬威,沒有想到人的態度會這麼強硬,片刻後,討好笑道:“是我不對,沒有想那麼多,我現在立馬去給您下麵,二小姐想吃什麼臊子的。”
孟津稚:“肉絲的。”
孟津稚上樓換衣服。
張媽咬著牙,盯著她的背影,良久轉回廚房。
孟津稚打算吃飯,出去看孟晴。
薑徊既然不想見她,她又何必熱臉貼冷屁股。
沒了他,也不是不能活。
孟津稚正在換衣服的間隙,一個小女傭闖進房間,和剛剛的中年婦女不一樣,約莫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她手上端了一碗肉絲麵,上麵窩著一個溏心蛋,色香味俱全。
女傭小聲說:“二小姐你的早餐到了。”
孟津稚手上一頓,“放在那吧。”
女傭點頭。
孟津稚換好衣服,出了內臥,發現女傭還沒走,隻是站在門口。
女傭靦腆朝她笑了笑,“二小姐你吃完,我好收拾。”
孟津稚:“怎麼不是張媽送上來?”
女傭遲疑片刻,道:“張媽現在在備中午的菜,所以才讓我送上來的。”
漂亮指甲摩挲過木筷,孟津稚放下筷子。
“是她在備中午的菜,還是不想給我送。”
是後者,可女傭不敢說。
張媽是在這裡工作多年的老人了,而她隻不過是剛來這邊做幾個月,比不得張媽,可觸及孟津稚清淩淩的目光,到嘴邊的謊話翕動片刻,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氣氛趨於沉默。
孟津稚道:“再有下次,就讓她自己走人。”
女傭慘白著一張臉,“二、二小姐——”
孟津稚側目瞧過她,“你也知道我是這個家裡的二小姐,她不尊重我,就代表不尊重寧家,也代表不尊重薑家,這樣的人還有留下來的沒必要嗎。”
帽子扣得太大。
女傭不敢說什麼,隻是閉上嘴。
孟津稚掃過她一眼,站起身上前兩步,將她扶起來,語氣平靜:“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心裡都有數,我來這個家也就幾天,還需要人幫忙,你願意幫我嗎?”
女傭沉默,“……”
相對寧願,孟津稚這個二小姐實在算得上是脾氣頂好的。
不會動輒打罵他們這些傭人,也不會看不起他們。
——但,也遠遠沒到好到讓他們替她做事的程度。
孟津稚湊過去,紅唇壓在女傭的耳垂。
女傭的耳朵瞬間紅了。
她想拉開距離,孟津稚的聲音伴隨著呼吸悄然而至。
女傭最後是紅著臉,把碗筷拿走的。
孟津稚瞧著她的反應,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起身去了孟晴所在的市二醫院。
孟晴不願意見她,她還在因為她想帶她出國的事置氣。
孟津稚站在病房外,心裡難受,麵上沒有表現出分毫。
慧姨勸說,“你媽媽其實很想見你,隻是現在心情不大好,你彆往心裡去。”
孟津稚:“沒事,她的病情最近還穩定嗎?”
慧姨:“穩定的,有機會我再幫你勸說一下她。”
孟津稚垂眼,掩下情緒,“謝謝你慧姨。”
想到什麼,她抬起眼睛看向慧姨,問:“我是不是應該在當初不應該拒絕她,下次讓林叔給她做個身體檢查吧,要是能承受得住長途奔波,我可以帶她回去。”
算是給自己退一步當表態了。
慧姨望著孟津稚,“你確定?”
孟津稚點了點頭,甚至她還笑了笑,“我應該滿足她的願望。”
她的反應太過平靜,近似於痛苦到麻木。
慧姨下意識擔心地去扯她的手,“你最近是不是狀態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