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稚隻覺得自己又做了一段很長很長的夢。
具體夢見什麼,她卻也不記得了——
滑輪摩擦門框的聲音清晰入耳。
孟津稚側過頭看過去。
護士驚訝地看了一眼她,“你醒了?”
孟津稚緩緩點頭,她張唇,嗓音啞得不行:“請問我現在在哪?”
孟津稚還記得自己之前失憶的時候,身側都是儀器,然而這會病房裡空空如也,隻有她和床,似乎那時候的醒來,隻是短短的一場夢。
護士熟稔掛上水,對著孟津稚道:“你剛剛從icu轉入普通病房,最近不要吃太硬的食物,可以吃點流食。”
說完,她像是想到什麼,目光轉過房間一圈。
嘟囔說:“奇怪,你老公一般是經常守在這的,人呢?”
孟津稚:“我老公?”
護士看她一眼,輕柔墊了墊被角,“就是你的未婚夫,他這些天一直在這裡守著呢,元旦也沒回去,你那時候還在icu,他就待在你門外,看著挺可憐的。”
孟津稚有點腦補不能。
薑徊一個人待在門口,靜靜守著她的樣子,怎麼說都奇怪。
可是,直覺告訴她——
護士說的是對的。
護士又叮囑孟津稚兩句,讓她不要說話,養病為主,點滴打完了,就按床頭的鈴,隨後就離開了。
孟津稚緩了好一會,才開始回想自己夢裡的事。
長長的睫毛眨動,她想得太入神,沒有發現自己身邊坐著一個人。
直到,微涼的棉簽塗抹乾澀唇肉。
微微的刺痛感傳來。
孟津稚抬眼掃過去。
雲菲生氣地看著她,手上動作卻沒停,細致塗抹著孟津稚裂開的唇皮,“那個男人就讓你這麼喜歡嗎,你都能夠舍身去救他?”
孟津稚抿了抿唇,沒說話。
雲菲冷笑,“你倒是好,現在知道錯了,就一句話都不說了。”
她罵罵咧咧:“要不是封征來消息,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出息呢,為了一個男人,生命都不要了。”
“我……”孟津稚試圖辯解。
雲菲直接打斷說:“你彆說話,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溫熱的淚砸在手背上。
孟津稚倏然抬頭看過去,雲菲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唇角抿緊,淚水卻不受控的往下流,怒其不爭的火焰在她眼裡跳動,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多心慌,我真的怕你死了,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你媽怎麼辦,難道想我照顧你媽嗎。”
孟津稚抿唇。
孟津稚知道,這是人說的氣話,她在宣泄自己對她的關心和後怕。
雲菲紅著眼睛說:“你就放心,不怕我虐待你媽!”
孟津稚:“你不會。”
雲菲高聲:“我會,我還會在你墳頭把我欺負你媽的事說出來,讓你氣得不行,又不能詐屍。”
雲菲流了很久眼淚,孟津稚也安慰了很久。
隻是這會估計是真的把人嚇到了——
怎麼哄都沒有。
孟津稚有點頭大。
還是門外封征進來,打斷雲菲的眼淚,“她本來就是個病人,你這麼哭,是想引起她情緒波動,傷口裂開?”
雲菲:“要你管。”
話是這麼說,她擦了擦眼角,沒再哭了。
封征垂眸看孟津稚,眼底藏著她看不懂的情愫。
最終,他沒怎麼說話。
站了一會,又出去了。
雲菲看著他的背影,恨聲咒罵:“活該。”
孟津稚安慰地拍了拍雲菲的手背,“我想知道外麵的情況,現在發生什麼了?”
雲菲沒再說封征,老老實實把外界的情況都講給了孟津稚聽,包括薑徊那段澄清會上的發言,她還特意把視頻點開,讓孟津稚更直觀地看見。
末了,雲菲說:“沒有想到薑徊這麼剛,也算是個男人了,我勉強同意你們的婚事了。”
孟津稚問:“他人呢?”
雲菲眼神閃爍了一下。
薑徊一個人守著病房這麼多天,又還在處理工作事務,幾乎是把自己的時間拉滿了,二十四小時,沒有休息過,這會聽見孟津稚醒了,緊繃的神經一鬆,直接垮了。
要不然,也不至於是她過來。
但孟津稚好不容易蘇醒,雲菲不想讓她擔心薑徊,隻說:“他去處理薑氏的項目了,你也彆擔心他,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麼事?”
孟津稚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雲菲很快又扯了其他話題,把這個揭過去。
孟津稚對現在外麵的世界都是未知的,聽得津津有味,隻是她的體力還沒恢複,過了一會,就心有意而力不足,懨懨地重新躺回被窩裡。
睡之前,她委托雲菲幫自己找手機。
雲菲滿口答應,看著她睡著,悄無聲息地起身。
封征倚在門外的牆上。
雲菲歎口氣,“你沒機會了。”
封征桀驁不馴的眉弓壓下來,神色冷淡,他扭頭看過雲菲一眼,“平安就好。”
雲菲想了想,“也是。”
片刻,她又問:“薑徊醒了嗎?”
“醒了,過會過來。”封征說,“你在這陪她一天也辛苦了,回去吧,我守著她。”
雲菲離開前,看了一眼封征。
封征在這,她沒什麼不放心的,就是心裡不是滋味。
比起薑徊,雲菲寧願孟津稚選擇封征。
孟津稚對她的所想一無所知,皺了皺眉頭,她仿佛深陷夢境。
傍晚的陽光轟烈燃燒出紅色,醫院樓下小孩的聲音喧鬨卻又富有活力,和格外安靜的病房不同。
男人靜默無聲的拉開門,走到床邊,他的眼神深晦如墨,抬起手,他的動靜不敢太大,輕輕觸碰過女人散落在枕邊的發梢,指腹微微摩挲。
如刀一樣的目光,一分一寸的把姣好的眉眼刻進心底。
忽而,他低下頭。
逐漸靠近。
越來越近。
身後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
“你要對她做什麼。”
封征提起眼,沒有答話,隻是道:“不用再休息一會嗎?”
頎長矜貴的影子步進病房。
周圍的溫度瞬間跌下兩個度,連同屋外的餘暉都無法拯救。
男人冰冷的眼鋒橫掃,一雙黑漆漆的眸子似乎能看清楚封征眼底下的真實想法。
空氣愈發的不平靜。
他更直白:“你剛剛是要親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