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元的眉頭一皺,就看見一個長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一臉心疼的跑過來。
他的身體頓時緊繃。
又是這種表情,又是要來欺騙自己想利用自己的嗎?
他不會彆的招數,他能依賴的就隻有自己的一身毒。
於是他暗自將手腕上的傷口扯的更大了一些,便等著人過來揮灑毒血一擊致命。
無他。
他隻是再也不想回到那種生不如死的時候了。
哪怕他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有何歸處。
總之他就是不想再次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彆人的手上!
下一瞬,卻發現那人竟直直的略過自己。
而這時他才恍然發現,原來那人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而是自己身後的那一束花。
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但是想來是對那人很重要。
盛元元覺得或許這件事和自己有關。
但是他並不清楚自己應該如何做,如何說。
但是這應該和之前自己做錯了事應該都是一樣的。
於是他扯了扯嘴角,最後麻木開口:“對不起,我錯了。”
見對麵的人愣住,他以為對方還不滿意,於是他繼續重複。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
而秦塞塞此刻也顧不上看花了,他扭頭,驚詫的看向手腕處還在滴血的盛元元。
“我的天!”秦塞塞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
隨後他快步走過來。
而當時盛元元有些警惕的看著秦塞塞,如果對方敢動手打他,他就算流汗了身體裡的血液,也一定要對方好看!
可結果,對方隻是皺著眉:“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手腕上受了這麼重的傷?再等一會恐怕你身體裡的血都要流乾了!”
盛元元的手腕被輕輕拿起來。
盛元元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看對方仍舊沒有鬆開自己的樣子。
他猶豫半晌,最後還是說:“不要碰我,你會死。”
秦塞塞一愣,隨即笑開:“你這小娃娃還怪有意思的嘞!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要創立禦獸宗的初代創始人!”
盛元元開口:“你很厲害?”
秦塞塞驕傲點頭,“也就一般般厲害。”
盛元元稍微放心了一些,那就是不會死了。
話是這樣說,當秦塞塞的手指碰到盛元元身上的血液時,手掌還是不可避免的冒起了白煙來。
秦塞塞疼的臉一抽,這已經是聽了這小娃娃的提醒,他可以用靈力護住自己的了。
同時更令他驚訝的是,這麼大的孩子,竟然渾身都是毒。
包括自己剛剛與他的皮膚接觸,如今自己的手上也不可避免的長滿了膿包。
秦塞塞迅速為盛元元包紮著傷口。
秦看著盛元元身體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這是誰家小孩啊,怎麼被虐待成這個樣子?”
他其實就是順嘴一問,結果下一秒。
盛元元低垂著腦袋:“毒老九的。”
“什麼?”
秦塞塞驚詫的看著盛元元。
“我有記憶開始,就隻記得他。”
秦塞塞皺著眉頭,他就是奉命過來找這個毒老九的,根據弟子們的追查,發現幾年裡陸續失蹤的弟子都指向於這處密集的山林中。
自己之所以在此處逗留,是因為看到了那株可以增加契生獸實力的畢生花。
隻不過當時那花還沒有完全成熟,而秦塞塞也已經像無頭蒼蠅般在這處山穀中轉了許久,正好一邊歇腳,一邊等待花朵成熟。
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自稱自己家人是毒老九的孩子。
他可不認為那種人渣會有孩子,所以這隻有一種可能。
這孩子是逃出來的。
秦塞塞的眼眶一熱,雖然心中已經猜測出來,但是還是開口又詢問了一句:“你多大了?你們是什麼關係?”
盛元元木著臉:“應該是七歲吧,我是他的藥材。”
“不隻是我,還有很多罐子,也是藥材:”
最後那句話秦塞塞沒聽懂。
但是不妨礙他聽到這樣一板一眼的回答,讓他的心中又是一痛。
七歲,瘦弱的樣子看起來竟和四五歲的孩子沒什麼區彆。
更彆提身上那一身的血,還有尚未痊愈的傷口。
難怪渾身上下都是毒,這定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所以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秦塞塞越看越生氣,最後他吹胡子瞪眼:“走!帶著我去找他!老子去給你報仇!”
盛元元抬頭,看著秦塞塞勾起一抹涼颼颼的笑來:“你要去殺了他嗎?”
秦塞塞渾身一個激靈,這孩子是怎麼用這麼漂亮的臉蛋做出這樣的表情的。
是的,就算盛元元此時瘦的不成樣子,可那五官的輪廓依舊是十分惹眼的存在。
緊接著就聽盛元元繼續說道:“你不用去了,他死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算是被我殺死的。”
在他的世界裡,他其實並不能很清楚的知道這到底代表什麼。
反正他心裡很暢快就是了。
“我將他毒死了,”盛元元向後退了一步,“用他給我鍛造的身體將他毒死的。”
盛元元一直在等對方的反應,他想過很多種可能。
畢竟毒老九與他說過修仙之人最忌諱的就是他們。
遇見了肯定是就地誅殺的。
能殺毒老九的,應該是好人吧。
盛元元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一看就是修仙人,為什麼還不動手。
反正也不太想活了。
盛元元呆呆的想,於是他主動將自己做的事情說了出來。
卻不想下一秒,眼前的絡腮胡突然走近一步,一雙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秦塞塞蹲下來與他平視,最後在他冷冷的目光中,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齒:“乾得漂亮啊!!!”
秦塞塞激動開口:“小小年紀竟然把那個老東西反殺了?!”
盛元元歪頭看他:“難道是什麼很光彩的事嗎?”
“光彩!為什麼不光彩!”秦塞塞瞪著眼睛。
“當然了,你這樣小的孩子還是不要過早接觸這些為好。”
秦塞塞掐了個訣,將盛元元從頭到尾洗了個乾淨。
盛元元一個哆嗦,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清涼感突然襲來。
他好奇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的顏色。
秦塞塞摸了摸盛元元的腦袋:“是不是頭一次發現原來這黑衣服其實是白色的?”
盛元元淡淡:“這是我從死人身上隨便扒下來的,確實是頭一次知道。”
秦塞塞:……
他總覺得這孩子有點長歪了。
不過沒關係。
“既然你無處可去,不如就跟著我吧,我帶你去尋一個好去處。”
盛元元抬眸:“修仙者不是需要靈根才可以進去?”
秦塞塞驚奇開口:“你還挺聰明啊,這都被你發現了。”
盛元元有點無語,自己是被關了幾年,但是自己又不傻。
這不是整個大陸最基本的常識嗎。
也是毒老九那個惡心的老頭一直針對的對象。
如果這次自己讓他得償所願,恐怕他一定會馬不停蹄的跑去仙宗,用毒液將整個仙宗洗禮一遍。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有什麼仇怨,但想必這就是當壞人的自我修養吧。
最後的結果便是,盛元元帶著秦塞塞等眾人找到了那毒老九的老巢。
剩下的事情如何處理便不是他的事了。
隻知道後麵的路程他都是癱倒在秦塞塞的懷裡睡的。
沒想到這老頭看著臭,身上倒是有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許是他長了那麼大,又幸運了一次,在他的身上,竟然有一條小小的契生獸還未被發掘。
如此,他順理成章的便成了秦塞塞的第一個徒弟。
這個師父和前麵的老頭不太一樣。
他似乎總是執著於教自己笑。
盛元元經常奇怪的看著他,不解:“我笑的不是挺好的嗎?”
每當這時,秦塞塞都會一臉的一言難儘的看著他。
最後禦獸宗終於被秦塞塞建了起來,他也順其自然的成了內門弟子,身份也一下子水漲船高了起來。
就是有些不清楚,為什麼自己一對麵都哆嗦著腿肚子往外跑。
他其實不是很在乎,他隻在乎自己的師父怎麼想,看見師父有些失落的神色,盛元元也不由得皺眉。
“我去給他們點教訓瞧瞧。”
秦塞塞:……
最後他是怎麼記恨上混元宗的那些人的呢?
大概就是宗門大比的時候,自己第一次作為禦獸宗的大弟子和他們比試的時候。
被從頭虐到尾吧。
說他氣量小就氣量小,反正他一直都無法忘卻當時底下的弟子們是怎麼窸窸窣窣的議論師父的。
所以後麵對於混元宗,他確實是有私心在的。
知道師父又帶了個小徒弟回來。
在師父正在絞儘腦汁想著疊疊字的時候,盛元元早就偷摸的告訴小師弟他叫李盛了。
沒辦法,總不能讓師父也和自己一樣,被人喊這麼窘的名字吧。
除了前半段人生苦了一點,後麵他的一輩子都活的挺簡單的。
他隻想讓辛苦創立宗門的師父,可以活的偉岸一點,再偉岸一點。
所以他必須要爭氣。
就算是死也必須死的風光一些,讓所有人看看,這個一意孤行創立新宗門的人,教出來的徒弟多厲害。
“可惜……我沒能死在戰場上……”
沒能讓所有人看到自己也是可以英勇戰死的,沒能真正學會笑,沒能給師父爭光……
這樣默默無聞的死法,還真是,心有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