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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老二最近發什麼癲?”
“朝中上下,凡四品以上,二品以下的官員,皆是被他抓進了詔獄。”
“搞得朝廷人心惶惶,而且即便是要抓人,怎麼著也得跟我們通個氣。”
“我今天去過坤寧宮,老爺子那邊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而且就連我傳信給你的同時,我也派人去找了老二。”
“但老二還是沒有過來,隻是差人回了一道奏章,說自己在辦案,無暇顧及朝廷。”
“三個月了,這都快過年了,他是一次早朝都沒有上過,這禦書房也沒有來過兩回。”
朱棡剛到禦書房,朱標便是極為不滿的訴苦道。
自從前些時日,朱棡與朱樉前往大相國寺祈完福以後,朱樉就再也沒有露過麵。
但潮州的錦衣衛可是雷厲風行,風風火火,今日不是抓捕官員,就是抄家滅門。
完全規避了朝廷的司法程序,甚至連朱元璋下詔,都不予理會。
這要不是自己親兒子,還有朱標在從中斡旋。
就憑朱樉大不敬之罪,朝廷上的參本,都能將朱樉的王爵給剝奪。
“二哥可能是有些心煩,讓他自己解決吧。”
“我們是自家兄弟,他不會對朝廷不利,也不會大肆的排除異己。”
朱棡自然明白朱樉為什麼這麼辦,但他不能跟朱標聊,因為這其中牽扯太甚。
甚至就連自家人也牽扯在其中,所以那幾封書信,裡麵可能真的藏了不得了的秘密。
又或者,自家的二嫂也牽扯在其中。
那也就不難想明白,朱樉究竟為什麼這麼乾。
無非就是不想落下口實,同時又想將這件事遮掩過去。
然後一律承擔罪責,畢竟規避了朝廷的司法程序,又沒有向朱元璋或者是監國太子朱標上奏。
那這於情於理,朱樉的做法都不符合規定。
但如果此案塵埃落定,證據確鑿,那有些事情的確可以瞞過去,並且還能借此打擊一波士紳豪強。
隻是不知道,這個重磅炸彈一經拋出,又會掀起怎樣的滔天駭浪?
“自家兄弟有什麼不能聊的?”
“如果他們真的犯了法,我也不可能輕饒了他們。”
“隻是老二這般毫無顧忌的抓人殺人,抄家滅門,真的會對他好麼?”
“且不說老爺子那裡,即便是我這裡,彈劾秦王的奏章就已經快壓不住了。”
“所以他要是再這麼乾下去,即便是朝中大臣有罪,最後還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朱標的眼中依舊是沒好氣道。
“我隻能告訴你,朝中出了細作與草原暗中勾結。”
“而且這其中牽扯之廣,絕不能打草驚蛇,一個不慎,查都查不出來。”
眼見朱標還是這般,朱棡的眼中閃過三分猶豫後,方才輕聲開口道。
“細作!”
聞言,朱標渾身一震,便是大聲喊道。
“嗯。”
朱棡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這件事你都知道?然後就我跟老爺子蒙在鼓裡?”
朱標又是狠狠瞪了一眼朱棡道。
語氣之中,也是閃過一抹不滿之色。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摻和過。”
“隻是這件事的確是因我而起,而且關乎老二,所以才忙到了現在。”
“畢竟我們是自家兄弟,隻要不到無法挽回的境地,伱肯定會保老二的。”
“所以.”
朱棡又是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講,畢竟我答應過老二,除非他自己開口,要不然我就不能乾涉。”
“你說的這個細作,該不會牽扯到老二家的”
對此,朱標卻是眯了眯眼睛道。
如果真是這般,朱標就能想得明白了。
而且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必然會致使天下震動,皇室聲威受損。
“你猜的啊,我什麼都不知道,跟我沒關係。”
朱棡卻又是連忙擺了擺手。
華夏自古以來的語言,就是博大精深,看似什麼都沒有說,其實什麼都說過了。
此言一出,朱標幾乎想都不用想,那這其中必然包含著朱樉的家事。
要不然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朱樉也是會先見朱元璋,又或者是他朱標後,再做決定。
絕不會如這三月以來,大肆的抓捕朝廷重臣,並且沒有緣由。
“所以你讓老二自己解決,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會如何抉擇?”
朱標又是若有所思道。
“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他想說出來,他便說出來。”
“可他若是不想說出來,而且就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我就幫他抹平所有的痕跡。”
“畢竟我們始終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就當是權力小小的任性吧。”
“你是太子,我是晉王,隻要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這一次,我幫親,不幫理。”
朱棡搖了搖頭道。
“嗯。”
朱標也是明白了朱棡的意思,雖然他真的很想說什麼,畢竟天家無私事。
可直至最後,朱標還是猶豫的點了點頭。
可是作為老朱家的親兄弟,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他們真的不能過問。
不然,這份兄弟情誼,肯定會出現隔閡。
“那就隻能瞞著老爺子,要不然以老爺子的性子,這件事絕對是沸沸揚揚。”
朱標又是看向朱棡沉吟道。
要是真讓朱元璋知道了,那必然是雷霆震怒。
而且還是一個無所出的兒媳,隻要罪名落實,朱元璋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這個兒媳。
畢竟身為老朱家的兒媳,豈能損害大明的利益。
光是這一點上,老朱就絕不允許。
至於秦王朱樉的顏麵,相較於大明,在朱元璋的眼裡根本一文不值。
但是他們這群兄弟,總得讓自家兄弟體麵一點,至少這份抉擇,還是要交給朱樉來辦。
“嗯。”
這一回,他們兄弟倆的意見倒是一致,畢竟不為彆的,也得為朱樉考慮考慮。
“但是對外的宣稱還是要有的。”
“傳旨。”
“從今日起,上十二衛,還有大都督府下轄在京諸衛,統由晉王節製。”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
“以震懾不臣,也為秦王開路。”
話罷,朱標的眼中閃過一抹深邃。
這相當於什麼?
這相當於將在京所有的禁衛,全部交由晉王朱棡統帥。
也就是將自身性命全權托付給了晉王朱棡。
同時,也是在給老二朱樉立起一個強大的靠山。
讓他不用顧忌,可便宜行事。
畢竟以朱棡的果決狠辣,這些文臣武將,還真得好好思索思索,這份彈劾,還該不該彈劾?
“如此一來,我就相當於掌控了京師全局,你就不怕我有二心?”
朱棡倒是微微抬起頭,看向朱標道。
“若你想,我可以讓給你,又何必造反?”
朱標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兩兄弟之間的坦誠,日月可鑒其心。
“好。”
聞言,朱棡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方才點了點頭。
“隻是這一道旨意一出,朝廷必然會掀起一番震動。而我這禦書房,可就不會太安穩了。”
朱標又是坐回到龍椅上,方才有些無奈道。
朝中的禦史,還有那些以清流著稱的文官,還是存在的。
特彆是親王掌權,還是在京諸衛,那他們絕對會持反對意見。
而且還是秦王大興牢獄之時,這道旨意,更是會惹人想入非非。
“我倒不是怕這群臣子們有什麼彆的想法,我隻是怕老爺子會多想。”
朱棡也是雙手環胸,微微沉思道。
雖說是父子情深,後世也有所猜測,但這是王朝,掌控億萬生殺大權的王朝。
豈能僅憑猜測就可以下定論?
“你的意思是老爺子覺得我想上位了。”
朱標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道。
“不排除。”
“畢竟你想想,先是沒有緣由,老二大肆抓捕官員,抄家滅門。”
“而且已經過了三個月,不僅你沒有什麼動作,老爺子也沒有什麼動作。”
“甚至是連緣由都沒有,再加上今日我截至在京諸衛,這就已經相當於把控了京師的命門。”
“你猜這些臣子們會怎麼想?”
“太子著急上位?”
“秦晉兩王追隨?”
“明麵上已經架空了老爺子?”
“彆忘了,現在的國可是由你監的,老爺子已經很久沒露麵了。”
“更何況,就算是老爺子不這麼想,但事實勝於雄辯,隻怕是這場問話,等這份聖旨傳出,你跟我就得去坤寧宮一趟了。”
朱棡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方才出聲道。
而且這般推測並不無道理。
太子、晉王、秦王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朝中雖然有晉王黨傳出,但經曆過這麼多事情,諸多朝臣也明白,這所謂的晉王黨,恐怕也是太子黨。
至於秦王,更不用多說什麼,向來以太子和晉王馬首是瞻。
那近幾個月來,秦王大肆抓捕官員,會不會是太子在排除異己?
會不會是不想做太子,而是想改朝稱製,登基稱帝?
“如果我想要當皇帝,老爺子會退位讓賢的。”
“隻是大明開國才九年,老爺子又春秋鼎盛,我自然沒有這個想法。”
“所以老爺子能明白,而且我跟你打賭,老爺子絕對不會叫我們去坤寧宮。”
“因為沒有人比老爺子更了解我們,了解我們兄弟。”
朱標將桌子上的奏章合上,便是輕聲一笑道。
朱標的太子之位,是曆朝曆代以來,最穩的。
而且也是權力最大的太子,幾乎擁有與朱元璋分庭抗禮的權力。
所以朱標根本不擔心,朱元璋會不會多想?
“你是老大,你話多,我聽你的。”
朱棡沒有反駁朱標,也是點了點頭道。
“不管這場風暴,會引出多少臣子,我們都不能亂了分寸。”
“就讓老二任性一次吧,誰讓我這個做哥哥的,一直都挺虧欠他的。”
朱標轉頭看向窗外,眼中又是閃過一抹憶色道。
“啟稟太子殿下,晉王殿下,八百裡加急軍情,請殿下過目。”
便是此時,一陣嘈雜聲響起,為首的將士剛一踏進禦書房的院子,便是高聲喊道。
“八百裡加急軍情?”
朱棡與朱標對視一眼,便是紛紛起身,朝門外走去。
“太子殿下,烏思藏貢使朝貢我大明,途中遭遇吐蕃襲擊,貢品丟失,使團全部被殺。”
朱棡與朱標剛一踏出房門,傳信的信使,便是紛紛跪倒在地,叩首道。
話音落下,四周瞬間升起一股寒意。
使得原本就有一些冷冽的空氣,愈發的冰冷起來。
“傳旨,召韓國公李善長、鄂國公常遇春,魏國公徐達、衛國公鄧愈、曹國公李文忠,中書省右丞相胡惟庸入朝議政。”
朱標有些冰冷的聲音響起,隨手接過信使手中的信封,便是直接回了禦書房。
“洪武十年,吐蕃殘部搶劫烏思藏貢使,同年四月,鄧愈任征西將軍,和副將軍沐英前去征討吐蕃反抗勢力。”
“時間雖然提前了許多,但此時距離洪武十年,也不過三個月,倒也還不算太過於偏離。”
不同於朱標,朱棡的眼中卻是閃過一抹思索。
這場戰役,大明幾乎是以壓倒性的勝利,大敗了吐蕃殘部。
隻是因此,朱元璋失去了被他譽為大明長城的衛國公鄧愈,也是開國六公之中,第一位隕落的將星。
同一時間,秦王府邸。
近些時日以來,朱樉整日操勞,也變得有些不修邊幅,隻是那目光,從那日朱棡離府起,陰鬱之色,便一直未曾褪去。
“殿下,太子殿下下旨,上十二衛,還有大都督府下轄在京諸衛,統由晉王節製。”
錦衣衛的蔣瓛匆匆忙忙走進秦王府,方才看向朱樉抱拳道。
“嗯。”
朱樉輕輕點頭。
兄弟將心比心,縱然他什麼都沒有說過。
但自家兩個兄弟還是選擇相信自己,關於這一點,朱樉自然明白,也當然感動。
而朱樉也不會辜負朱棡與朱標的信任。
“還有烏思藏貢使在朝貢我大明的路上,被吐蕃襲擊,全軍覆沒。”
蔣瓛猶豫了片刻後,又是開口道。
“你怎麼不早說?”
聞言,朱樉微微皺起眉頭,並且起身道。
“屬下也是剛剛得到消息。”
蔣瓛連忙躬身。
“責令鎮撫司,連夜審訊,不管用什麼手段,明日,孤要這些人全部開口。”
“若不然,此次參與審訊的錦衣衛,一個不留。”
“還有,一個時辰以後,將府上的錦衣衛全部撤回,而此間之絕密,非孤心腹不能勝任,蔣瓛,你可明白?”
朱樉冷冽的聲音又是響起。
“微臣明白,請殿下放心。”
蔣瓛心中一凜,便是直接叩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