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說起道衍這個名字,可能有人會記不起。
但是他還有一個名字,那便是姚廣孝。
黑衣宰相,姚廣孝。
幼名天禧,字斯道,法名道衍,字號逃虛老人,又稱獨庵老人、懶閣翁。
乃是燕王朱棣奉天靖難時期的第一謀臣。
後世也將其稱為妖僧。
一手屠龍之術,出神入化。
但這並不是說他擁有屠龍之力。
而是象征性地形容姚廣孝深諳權謀策略、軍事布局和人心把握的能力,能夠在複雜的政治局勢中運籌帷幄。
從而幫助朱棣在逆境中奪取皇位,顛覆了建文帝朱允炆的統治,猶如“屠龍”一般擊敗了看似不可戰勝的對手。
這也使其姚廣孝一戰成名,從此名留青史。
“那你跟孤講一講,這些出自何處?其意又是什麼?”
朱棡深深看了一眼姚廣孝,方才開口道。
“回稟殿下,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出自於金剛經。”
“其中闡述的理念,那是最根本的平等,世間萬物都可得涅槃,適用於眾生。”
“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證得,乃是出自大方廣佛華嚴經。”
“乃是闡述了法界緣起、事事無礙的華嚴世界,以及一切眾生皆有成佛可能的教義。”
“一切眾生悉有佛性,如來常住無有變易,出自大涅槃經。”
“闡述世間眾生皆有佛性,以求佛性之平等。”
“至於妙法蓮華經,雖然並沒有明確指出眾生平等,但其全經貫穿了一乘法門的思想。”
“即一切眾生最終都能成佛,也詮釋了佛門向平等之心。”
姚廣孝思索片刻後,方才看向朱棡雙手合十道。
“不錯,總算是有個真和尚了。”
聽完姚廣孝的話,朱棡也是不由的讚歎道。
“凡一心向佛之僧侶,皆該通曉我佛之心境,一念成佛,方能不負我佛慈悲之心。”
“阿彌陀佛。”
姚廣孝並沒有因為朱棡的讚歎,而生出異樣的表情,反而是依舊雙手合十,虔誠道。
隻是此言一出,圍繞在此處的大象國寺僧侶,麵色皆是紅了紅。
正所謂人紅是非多,佛門能有今日之興盛,他們每日處理的事物極多。
對於佛經上麵,倒是再也沒有下過功夫。
但堂堂皇家禦封之大相國寺,在場的所有僧侶,竟然無一人能答出。
那此事一經傳出,大相國寺的名聲就會瞬間一落千丈。
甚至可能會引起皇室震怒,從而剝奪禦封,將大相國寺貶為普通寺廟。
“佛說以慈悲為懷,勸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不知和尚,你的心境是否能通曉佛祖之心境?”
朱棡的眼神之中閃過一抹鋒銳,便又是緩緩出聲道。
“貧僧參禪悟道,時至今日,也算能通曉一二,但終究不全。”
姚廣孝輕輕搖了搖頭道。
“終究不全,那就說明你身在佛門,心卻不在佛門。”
“終其一生,也無法悟出佛祖的慈悲心境。”
“倒不如隨孤去這世間走一遭,看看這人生百態,看看這世間疾苦,佛祖的慈悲,又能如何?”
朱棡的聲音又是響起。
“殿下的意思,是想讓小僧還俗?”
姚廣孝的眼中閃過一抹遲疑,便是道。
“老和尚,伱成不了佛。”
朱棡的臉上笑容依舊。
“為什麼?”
姚廣孝不解的問道。
“心有抱負,何以成佛?”
朱棡仍是笑道。
四大皆空,方為佛。
可姚廣孝六根不淨,安能吃齋念佛,以求空聞之境?
畢竟,從曆史上角度出發,這個被後世譽為妖僧的黑衣宰輔,比起成佛,更想一展心中所學,從此青史留名。
“那小僧便隨殿下走一遭。”
聞言,姚廣孝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是點了點頭道。
“孤不是和尚,孤覺得傳承,才是天下之根本。”
“所以孤的麾下,不能有和尚。”
“你這小僧就不用再自稱了,可有凡俗名諱?”
朱棡的眉頭輕皺,便是問道。
“在下姚廣孝,拜見晉王殿下。”
姚廣孝想了想,方才道。
“可有字?”
朱棡又是問道。
“字斯道。”
“嗯。的確挺自私,好比喻。”
朱棡又是玩味的看了一眼姚廣孝,便是點了點頭。
“斯道。”
對此,姚廣孝又是重重地咬了兩下,並且道:“在下姚廣孝,字,斯道。”
“從今日起,你便是孤晉王府麾下幕僚。”
朱棡輕笑一聲道。
“斯道明白。”
姚廣孝點了點頭,便是看向眼前的晉王朱棡,眼中又是掠過一抹沉思。
其實當今天下,能讓姚廣孝一展才學者,並不是眼前的朱棡。
畢竟以這位的權勢,還有與草原百戰百勝的盛名,麾下絕不缺頂級的謀臣。
可是以這位的霸道,真的是他姚廣孝可以拒絕的?
隻怕是剛拒絕,這位就會毫不猶豫地下殺手。
而且這朱棡竟然給了姚廣孝一絲錯覺,就仿佛完全被看穿一般,使其根本無處遁形。
所以沒有歸附,從此鞍前馬後,以效犬馬之勞。
隨後,朱棡又是深深看了一眼還是有些顫抖的老和尚,便是自顧自的走出了寺門。
這連政治都算不上的爭鋒,朱棡實在不想多費口舌。
而這京師又不是沒有彆的寺廟,換一家禦封,承受大明皇室之香火,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在此之前,僧錄司那邊,必須要重定規矩,要不然連自家佛學都不明白,又如何能稱得上是和尚?
還有道錄司,也必須要重定規矩,從而整合天下道佛。
當然,這也是處於時代背景下的無奈。
封建王朝的信仰,普遍立於神明之下。
皇權也是一項強調皇權天授。
所以對於道佛,隻能維穩削弱,不適宜大動乾戈。
因為儒釋道三家,皆有其不同的思想,更具有一定的功能,可以相互利用,相互補充。
但這三股力量太過於龐大,所以任何一位皇帝,都隻是想起到製衡的作用,從而削弱他們對於政治的威脅。
簡單來說就是三點。
出自於對神佛的敬畏,所以就糾結了個人信仰與利用。
再者就是政治宣傳與神話,還有扶持與控製的並行,從而強調君權神授。
說白了就是防止民眾造反,也是政治基礎上的精明算計。
一邊想利用儒釋道來鞏固王朝的統治,一邊又得維持對宗教力量的控製,確保其服務於皇權的穩定與擴張。
“二哥,將我們今日在大相國寺的事情,寫一份奏章,呈於老爺子。”
剛剛走出寺廟,朱棡便是看向身旁的朱樉,輕聲道。
“嗯。”
朱樉點了點頭。
“殿下是想借此針對一下佛門?”
一旁的姚廣孝,倒是有些好奇的看向朱棡道。
“針對那有什麼作用?”
“不過是為了維穩,打壓一下。”
“讓他們明白,佛門能有今日之盛況,乃是權力所給予。”
“而若是沒了這份權力,大相國寺也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寺廟,沒什麼不同。”
“所以若不能讓朝廷滿意,這份權力,孤想收回來,就可以收回來。”
“況且以佛教追求四大皆空的理念,誰要是敢反駁,就是曲解佛祖之意。”
朱棡並沒有隱瞞什麼,反而是依舊道。
“朝廷給你的,才是你的。”
“可若是朝廷不給你,你不能搶。”
朱樉也是輕聲開口道。
“不錯嘛,看來最近有用功讀書。”
朱棡倒是高看了一眼自家老二,便是道。
“我說過,一定要好好讀書,就一定會好好讀書。”
“畢竟就像你說過,我們不可能做一輩子的王爺。”
朱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
隻是此言一出,不管是徐妙雲,還是徐允恭,又或者姚廣孝,身子都是微微震了震。
這話中的含義,即便是傻子都能聽明白。
皇權之下乃為王權,王權之上乃為皇權。
而以這兩位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朝下走,那隻能朝上走。
所以他們想要的,無非就是王權之上的皇權。
“殿下,這話不興說。”
姚廣孝頓了頓,便是低聲開口道。
“沒關係,不會有人在意的。”
朱棡輕輕擺了擺手,便是走向了寺廟的台階。
“走吧。”
“今天應該還有一出大戲。”
朱樉看了一眼自家王府的方向,嘴角又是閃過一抹耐人尋味,方才緊隨其後的離開了大相國寺。
“姐姐,晉王殿下剛剛的話,我們要不要告訴爹一聲?”
徐允恭卻在此時,看向了身邊的徐妙雲問道。
“嗯。”
徐妙雲眼中閃過一抹思索後,方才道:“不管晉王殿下有沒有在其他地方提起過,可既然入了我們的耳,那就不能裝作不知。”
“好。”
徐允恭輕輕點頭道。
這是出於政治上的考量,無外乎私情。
畢竟徐家始終是臣子,所以一定要恪守君臣本分,要不然容易遭無妄之災。
而且此處人多眼雜,還是朱元璋禦封的大相國寺,那不代表沒有耳目存在。
所以謹慎一些,總好過裝聾作啞,不分立場。
但朱棡竟然敢這麼放肆,自身肯定有所依仗。
那就不擔心惡了朱棡?
徐妙雲又是搖了搖頭。
如果真的是黨爭,朱棡與朱樉也應該明白,魏國公徐達從不參與黨爭,恪守的一直都是君臣本分。
無論是怎麼拉攏,徐達也不會有所動搖,所以還是趁早絕了這份心思。
可若是論私情,徐妙雲又是的看向即將登上車輦的朱棡,眼中閃過一抹意動。
年輕一輩之中,真正能配得上他徐妙雲的。
隻有兩個人。
當朝太子朱標,當朝晉王朱棡。
而若是要讓徐妙雲來選,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朱棡。
畢竟從古至今都沒人能拒絕意氣風發,縱橫北疆草原的少年豪傑。
“那個徐家妹子,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
車輦上,朱樉又是一臉玩味的看向朱棡道:“好似有點小幽怨。”
“你彆跟我扯淡,不算小時候,這應該是我們倆第一次見麵。”
“哪裡來的什麼幽怨?”
“而且我沒什麼關係,彆經過你這張破嘴,汙了人家小女孩的清白。”
“那徐叔叔肯定不會放過你,咱家老爺子都得整死你。”
聞言,朱棡直接翻了翻白眼道。
這個朱樉嘴上真就沒個把門兒的,怎麼什麼話都敢說出來?
這要是汙了徐妙雲的名節,朱樉即便是不死,也得脫層皮下來不可。
“你看我像開玩笑麼?”
“從今日那個小丫頭一見你,眼睛就沒挪開過。”
“就像是謝妹子看你的眼神,這要是對你沒意思,我怎麼可能相信?”
朱樉仍然是一臉玩味的攬著朱棡的肩膀道。
徐妙雲的眼神都能拉絲了,你還在這裡跟我裝純情?
還第一次見麵?
第一次見麵能拉絲?
所以這倆人之間絕對有故事,而且故事很精彩。
“我少年豪傑,能文能武,天生貴胄。”
“上馬能以武定乾坤,下馬能以文治天下。”
“遭受女子青睞,這也很正常。”
“畢竟對我有意思的大家閨秀,能從皇宮排到應天府大門,有時候也是一種煩惱。”
“誰讓我人長得還帥,老朱家的第一美男子,嘖嘖,倒是便宜鈺兒了。”
聞言,朱棡又是有些自戀的摸了摸臉龐。
對此,坐在車輦之中的姚廣孝,嘴角微微抽動了兩下。
朱樉更是一臉黑線的看向朱棡,眼中掠過一抹無奈之色。
雖然他們真的很想罵朱棡一句真不要臉,但奈何這就是事實,還是無從反駁的事實。
彆的就不說了,光是在帥這一塊,朱棡絕對是老朱家的一枝獨秀,其氣質更是非凡。
“秦王殿下,江夏侯周德興造訪。”
便是此時,一陣快馬的聲音響起,隨後又是侍衛的聲音響起。
顯然,朱樉陪朱棡祈福大相國寺,江夏侯周德興也已經到了秦王府,所以才有侍衛前來稟告。
“走吧,人家都已經上門等候了,我們倆也該露露麵了。”
朱棡收起了玩鬨的心思,方才開口道。
“你覺得他有沒有去見過胡相國?”
朱樉則是想了想道。
“這還用想,他肯定去見過胡相國了。”
“畢竟人家是中書省右丞相。”
朱棡靠在椅子上,又是隨意的擺了擺手。
“嗯。”
朱樉掀開車簾的一角,看向了近在咫尺的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