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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響起光源氏的驚呼聲。
“銘!!!”
一隻白生生的小手出現在視野中,快準狠,一巴掌呼啦上來。
微微晃神的禪院銘躲閃不及,臉皮子凹陷進去,優秀的顴骨遭到骨生前所有未的重創!
高大健壯的禪院家家主三百六十五度空中托馬斯轉體,像洗衣機甩桶裡被瘋狂甩乾的衣服一樣,嗖嗖嗖的一頭撞飛出去老遠,趴在地上,頭破血流,一張嘴,吐出兩顆大門牙,成功步上五條家主後塵。
這處巷子有人居住。
隻因光源氏牛車上的家徽乃是上流貴族特有的圖案,得罪不起的居民們躲在門後麵看熱鬨。
夕陽西下裡。
血紅燦爛的晚霞鋪進整個巷口。
那一身巫女服的小姑娘仰著脖子,像隻驕傲的小孔雀,雙手叉腰,一副嬌嬌可愛的模樣,脆生生的對這幾個仗勢欺人,以大欺小的男人怒罵道“彆以為我隻有一隻手,我告訴你們,躲得過神之右手,躲不過神之左手,什麼嬌花什麼柔弱什麼春之所,都給我滾蛋,再來我照打不誤,我可告訴你們,我是白龍神的神子,不是任你們欺負的無辜女君!!!”
禪院銘掙紮著爬起來,靠在撞碎的牆壁上。
牆壁後的居民瑟瑟發抖。
禪院銘隻覺得那逆光的纖細身影漂亮驕傲的不可思議。
空氣裡。
飄來一股清冽濃鬱的神香。
挨完打,還有心思欣賞可愛貓貓的禪院家家主臉色微變,低聲“玉犬。”
地上潛伏的影子裡,爬出兩隻人高的靈犬,和它們主人一樣虎視眈眈的望向女君身後。
“奈奈子。”
奈奈子放完狠話,就聽到一個特彆熟悉,特彆溫柔的聲音喊她,一扭頭,眼睛眨啊眨“哎呀,你怎麼來了呀?”
那人垂落腳踝的白發披著絢爛霞光,笑意溫柔的解釋“因為聽見有人說,她是白龍神的神子呀。”
哦豁。
奈奈子被抓包啦。
稍微心虛了一丟丟。
等等,為什麼要心虛呀?
奈奈子馬上挺起胸膛,理直氣壯的說“對呀,我是白龍神的神子呀。”小姑娘故意問他“難道毓要趕我走嗎?”
那人很驚訝“吾舍不得趕走奈奈子呀。”
他恨不得把奈奈子藏在心裡呢。
奈奈子得意洋洋“看,我說的沒錯呀。”
白龍神笑起來,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神性消散了許多。
可當他轉過目光,那雙銀白冷淡的豎瞳落在一旁的光源氏身上時,裡麵聚集起冰冷殘酷的風暴,無儘神威朝光源氏傾斜而下。
身後,一頭威嚴恐怖的白龍神影若隱若現。
“白龍神……”
“是白龍神……”
白龍神顯出神光,崇拜神明的人們跪倒在地。
他們臉上分不清虔誠和恐懼。
光源氏是不需要跪下的,他原本是第二皇子,降為臣姓,是嫡係天照血脈,隻是白龍神的神威一大部分衝他爆發來了,如果不躲或者不跪,光源氏就要受到重創。
如果光源氏跪下,那麼光源氏所代表的天照血脈,平安京的皇室血脈受辱,屈服於神明,就算光源氏有天皇護著,下場也堪憂。
光源氏雖然喜歡追求“真愛”。
但骨子裡還有屬於皇室的驕傲。
白龍神的神威就像傾倒下來的天空一樣,叫人骨子裡都在顫抖戰栗,仿佛眼前出現一頭不可戰勝的巨大怪獸,這頭怪獸有堅不可摧的鱗片,有恐怖鋒利的龍爪,龐大的一望無際的身軀遮天蔽日,遮擋了整片天空,叫太陽不敢在庇護他的子孫後代。
正麵迎接神明威嚴的光源氏搖搖欲墜,麵色慘白。
他不能逃,也逃不了分毫。
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好似插入刀片,禁錮住了身體。
光源氏瞳孔緊縮,渾身顫栗,恐懼鋪天蓋地,直麵神明真身的害怕深入骨髓。
白龍神不著急動手。
白龍神衣袖垂落,遮住懷中少女麵容,捂住雙耳,將她護在一方安靜世界中。
那姑娘偏頑皮極了,跳起來要揪住龍神的頭發,嘴裡嘟嘟囔囔又親昵的說話“看不見啦,走路要撞牆啦,孬遮我眼睛!”
“吾可做奈奈子的眼。”
俯身和姑娘說話的神明,語氣溫柔的像逗弄枝頭吹拂而來的春風,但他側目望向光源氏和禪院銘的臉上,目光帶著點危險的凶戾感。
血紅的顏色,彌漫攀爬,像野蠻生長的藤蔓,瘋狂占據銀白的豎瞳。
保護京都的白龍神。
兼具驅邪,鎮魂,消災的神職。
京都的白龍神為女性化身,而眼前的白龍神卻為男性化身,同樣是白龍神,給人一種詭譎荒誕的錯位感。
禪院銘來不及細想,飛快結出十影法。
“魔虛羅!!!”
十種影法中,最強當數魔虛羅。
魔虛羅最難降服,桀驁不馴,好戰弑殺。
“擋住他!”
術法強行操縱魔虛羅擋在光源氏麵前。
正麵吃下龍神威勢的魔虛羅爆發出劇烈慘叫聲,化為一道融化的影子,回到“影界”中。
魔虛羅不會死。
影界可以修複魔虛羅的傷勢。
強大如神明亦會換代,重生的魔虛羅是新一代的魔虛羅,需要術士重新降服,過程更加危險。
光源氏後退幾步,身體一軟,險些癱坐在地,趕來的五條淶連忙扶助他。
“淶。”
“光源。”
龍神覺得這一幕很有意思。
曾經為了驅魔,陰陽師和術士們向神明祈求力量,現在為了保護所謂的皇族,他們又與神明為敵。
“那麼……”
殺光他們吧。
白龍神歪了歪頭,銀白的長發滑落臉頰,從雪白肌膚下生長出來的明豔神紋活過來一樣扭曲爬行,布滿整張臉龐,這讓原本俊秀的有些模糊性彆的白龍神變得凶悍而狠戾。
光明,聖潔,溫柔又高高在上的龍神。
變得……
像個隨心所欲的妖怪。
“淶。”
禪院銘爬起來,來到五條淶身邊。
兩人臉色很凝重。
他們本能感知到龍神的殺意。
如果神想要殺人,任何人都逃不了。
劍拔弩張的對峙中。
安培晴明漫步而來,閒適的姿態就像吃了晚飯,出來溜達消食一樣。
陰陽師左看看,右看看,朝龍神做嘴型問他“奈奈子聽不見吧?”
龍神搖搖頭。
陰陽師點點頭,很滿意龍神捂住奈奈子聽覺的舉動,他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一個黑色,布滿妖豔花紋的匣子,屈指敲敲匣子的外殼“戇戇。”
匣子從裡麵打開一條縫,伸出一隻小小的,拇指大小的手,手裡握著一張藍色的符籙,遞給陰陽師的同時,留著姬長發的小少女好奇望向龍神懷裡的人影。
她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意。
什麼樣的姑娘,能讓目下無塵的陰陽師鐘情呢?
“不許打擾奈奈子。”
陰陽師溫柔的笑意裡,蘊藏著令式神害怕的東西。
匣子緩緩合上。
陰陽師輕聲說了句“不介意我來動手吧?”
光源氏不明所以。
而五條和禪院家主則像被更強大存在闖入地盤的獸,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安培晴明手裡的藍紙。
沒有得到回應的陰陽師捏住手裡的紙,低下頭,朝紙輕輕吹了口氣。
無數散發盈盈藍光的蝴蝶,從紙上飛出來,刮起一陣旋風,由街頭到巷尾,吹過每一個看見這場爭執的人和妖身邊。
“咚咚咚”
人們接二連三倒下去,陷入深深昏迷中。
懸停頭上的藍蝶振翅而飛,灑下星星點點的藍色光芒。
“他們醒來後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情。”
“禦三家和神明發生衝突,對平安京的百姓而言,是一場災難呢。”
安培晴明收起紙張,空氣中藍色蝶群化為飄渺的細雨,淅淅瀝瀝落入泥土中,徹底消失不見了。
仿佛從未到來。
人們隻是做了一場美妙的蝴蝶之夢。
五條淶小聲抽一口冷氣,六眼將安培晴明施法全過程收入眼底,以六眼的獨特性仍然沒辦法明白陰陽師做了什麼。
六眼擅長分析,解剖靈力走向,配合持有者進行攻擊。
單論精妙絕倫,遠遠不及安培晴明這手“蝴蝶”化雨,群體記憶消除術。
“真是……好厲害的手段。”
陰陽師微微一笑,矜持的頷首,同行的驚歎對他不值一提。
他對龍神開口。
“您該將奈奈子還給我了。”
“奈奈子是吾的神子。”
白龍神眸光冷淡的望向安培晴明,仍然捂住奈奈子的耳朵,不讓她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
嫉妒的嘴臉最為醜陋。
神明不願將心愛的姑娘交到心懷戀慕的男人手裡。
安培晴明對白龍神的拒絕並不意外。
“您應該問一問奈奈子的想法。”
“問奈奈子的想法?”
白龍神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奈奈子。
小姑娘眼睛純潔的像水銀裡的兩顆黑珍珠,親昵又快活的望著他,就像親近自己喜歡的人。
這是白龍神的錯覺。
奈奈子對他……
隻有歡喜,愉悅,而不是男女之情。
“若吾不願放手?”
白龍神聽見安培晴明的歎息聲。
神明和陰陽師曾為友人。
“那麼,我將與您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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