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在教皇與其他人恭敬地垂下頭時，卻有一些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望向那正中央的神使。
幾位相識戚綿的莫瑟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掉了出來，他們在震驚之餘，不忘看看彼此的臉色，確認了並不是隻有自己發現了那位神使的長相分明與家中離開已久的戚綿一模一樣。
索菲亞神色並無太大變化，但眼神還是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瞬，她的記憶力很好，絕不可能認錯人。
當初是由她主持獻祭之禮，她對那位最初極不情願前來的莫瑟小姐也是有點印象的，她的內心不由懷疑起來，她們召喚出來的真的是光明神的神使嗎？
起碼，獻祭給神明的人作為神使出現在所有人麵前，是聞所未聞的。
但索菲亞不知道，其實這樣的情況以往也出現過幾次，隻是概率極小，且相隔時間太長，已經沒有人能認出下界的神使就是曾經獻祭給神明的人類。
“不可能！教皇，恕我直言，您的法陣是否出現了什麼錯誤？！”
一道響亮的聲音貫徹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那位失態尖叫的女孩。
戚綿保持著神使應有的清冷姿態，淡淡地看向那位長相有點眼熟的黑發女孩，三三在她腦中為她介紹。
【我想起來了，那是你的姐姐，蘭妮·莫瑟，因為你從出生起就被選為光明神的祭品，家裡人對你百依百順，所以她一直心存嫉妒。】
戚綿眨了眨眼，還沒等其他人做出反應，蘭妮繼續開口：“她是我們去年才獻祭給光明神大人的戚綿·莫瑟，怎麼可能會是代替神明順應召喚的神使！”
莫瑟家族的幾人一時間臉色都複雜起來，教皇的神情微微陰沉，因為蘭妮這樣不顧及場合的大喊大叫，破壞了這樣的儀式，畢竟在他多年的經驗下，他可以確定儀式絕對沒有出錯。
如果因為蘭妮這樣的行為觸怒了神使，屆時還不知道會導致怎樣的後果。
老教皇冷著臉正要開口訓斥，卻在轉眼間與索菲亞對視，索菲亞對他輕輕點頭，聲音放得很小，隻有她身邊的教皇才能聽見。
“她說的是對的。”
教皇的臉色瞬間驚疑不定起來，難道說他真的人到老年翻了糊塗，讓儀式被什麼人鑽了空子？但那神使身上的光明氣息濃鬱的不似作假，更不要說她身後那華麗的羽翅，這是人們絕對模仿不出來的結果。
“是我，又怎麼樣呢？”戚綿忽然淡聲開口，澄澈的瞳孔平靜地掃過每一個臉上出現懷疑色彩的人。
“恐怕你們還不清楚，曆年來下界的神使都是曾經獻祭給吾主的人，我隻不過是比他們更優秀一些，進步的更快一些。”
戚綿語氣不急不緩地說著，心裡給自己這波裝杯的話打上滿分。
教皇聞言，反應極快地先一步垂頭表示歉意，隨即橫眉冷對臉色白了幾分的蘭妮：“蘭妮·莫瑟，你私自狂妄冒犯光明淨禮儀式，罪無可赦！”
那位高高在上的國王自始至終都坐於自己的王位，似乎抱著一副局外人看戲的態度觀察著下方發生的一切，在當今時代，教皇的地位高於國王，他也不能對教皇的言行進行違抗。
那位莫瑟夫人立即拉著瑟瑟發抖的蘭妮跪下：“蘭妮年紀尚小，不懂這些，況且她也是出於一片好心，擔心這次儀式出現意外才出言提醒，懇請教皇大人原諒。”
教皇不為所動，戚綿也平靜吃瓜。
可瓜沒吃幾秒，莫瑟夫人就將視線對準了她：“戚綿……神使大人，您若是還念及我們的親緣，我作為您的母親懇求你……”
她說著，語氣竟是帶上了泣音，蘭妮可能還不清楚這樣的罪責會被怎樣處罰，她可是清清楚楚，任何褻瀆神明的人，尤其在這樣重大的場合下，迎來的結局就隻有祭天以平息神明的怒火。
戚綿還沒有表率，教皇就先一步替她開口。
“莫瑟夫人，我知道你們母女情深，但你可知，你這樣的行為也是在破壞儀式。”他臉色更加難看起來，本身教皇就對這些貪圖享樂的貴族極端厭惡，在他心中，光明神的一切都不容褻瀆。
“現在，無論事後如何處罰，淨禮儀式才是最重要的。”教皇冷冷道，“這關乎未來國運興亡，難道你要這樣肆意妄為嗎？”
充當背景板許久的國王終於捕捉到關鍵詞：“沒錯！國運賜福才是最重要的，老莫瑟，你該好好管管你的家人了。”
戚綿：“……”怎麼感覺她一點插話的機會都沒有，要是真的光明神在這，早就發火甩手離開了吧。
好在教皇是個虔誠到走火入魔的信徒，接下來長達十分鐘，他都在帶領在場所有人誠懇惶恐地給神使戚綿道歉，姿態之卑微就差要開口以人命抵消她所遭受的不敬了。
戚綿被他念叨的頭暈眼花，根本不記得他說了多少今後用來道歉的補償：“好了，儘快開展儀式吧。”
教皇小心翼翼地點頭，戚綿這時看著他這樣一個年邁的老頭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心裡還怪不好意思的。
場麵勉強算是穩定了下來，接下來的一切都按過往儀式來走，戚綿已經準備好背誦那篇由洛斐修斯親手寫出的賜福庇佑文稿了，她剛在心裡默背了個開頭，耳邊驟然響起一道隱隱夾雜著焦急的低沉男聲——
“戚綿，你的儀式進行到哪一步了？”
戚綿一愣，這是……洛斐修斯的聲音。
“我有些事要來找你。”
緊接著又是一句話，洛斐修斯說話時好像格外情緒激動，往日沒有波瀾的聲音被急迫與緊張代替，聽得戚綿都莫名其妙慌了起來。
“可是我現在正在準備賜福儀式……”
戚綿一句話在心裡想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嘩然間，一道比之前兩次都更加耀眼、更加宏偉的白金色光束，仿佛刺破天際的長劍，毫不吝嗇地籠罩了整個大廳的中央範圍。
光柱席卷之處，所有人都被刺的無法抵抗地閉上雙眼，那光芒卻像是能穿透薄薄的眼皮，直達眼球深處，轟然落地間，如同烈日墜空，燦金的火焰盈滿了整個大廳，再順著門窗呈針狀射向遠方。
戚綿默默閉目流淚——
嗯，這下是真的被閃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