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小勤安排小文搞衛生,結果小文先走了,跟小雄玩硫琉去了。小文送小雄幾個硫琉,小雄玩得意了竟給說出去了,弄得小文紅了臉,心裡暗罵小雄。他本瞧不上小雄的,是想通過小雄交上立民。小勤去老師那,說衛生的事,說立本儘整事兒,拉一夥人,不乾活,總和學校唱反調。老師說,那小文不是聽你的嗎?
外邊霧糟糟,遠處看不見人。
小文來得晚,教室亂糟糟的,現掃地,烏煙瘴氣。小翠來了,不吸氣站桌前放書包,小文掃到她後邊,掃她腳後跟。“乾什麼?”“礙事。”“你不會先掃那邊。”“我就掃這,要不你掃。”小翠跺腳,跺去土。“裝什麼,我把你的腳掃淨了。”小高開窗放灰,冷風一個勁地進,對流吹走,女生紛紛打噴嚏,小美打出了顫長音,小高跟著學一遍,幾個人笑,又有小江粗粗地來一聲,啊——嚏,驚天動地。小琴打個噴嚏,小高說“怎麼沒完啦?”小琴說“讓你氣的!”小勤進來,生氣了,說:大冷天開什麼窗!小高說她們要放放灰,小勤氣得嗷嗷喊,罵了老半天。氣是火燒的。小高趕緊關上窗。
小高站門口,小江也來門口換空氣。小高說小江:“你個兒高哇?”小江彎腿,矮了。
在走廊裡,小家跳著走,經過立民身旁,跳一下比他個高。立民沒好氣,在他後背上打了一巴掌。小家轉頭,蔑視的眼神。立民過去,小家踮起腳,立民雙手搭在小家的肩膀,用力壓,小家挺,立民把兩隻胳膊全放上,整個身子壓下來,逼得小家蹲下。人想顯示威力,總希望有點超出尋常。小家脖領子裡被小秀塞了一把雪,衣服和褲子後頭被小雄沾上幾個蒼耳。蒼耳有刺,已經曬乾,大人留著要研磨粉末治鼻炎的。小家靠牆就被硌著。小家往下摘,立民喊:“不許拿下來!”這明顯是故意欺負人。立民是殺雞給猴看,柿子挑軟的捏。人被壓製會憤怒的。小家憋氣轉身看立民的臉,怒火在心中燃起。
立民的眼裡露出凶光,“看什麼,小崽子!你媽的!”
小家沒躲,說:“你媽的。”
立民有些驚異,他竟敢這樣……立民想往小家的額頭彈個腦瓜崩兒,不失體麵地結束這場對峙,但小家一下抓住他的手腕,緊緊的。真是形勢變了!他媽這小子!人如果不計後果不懼“生死”,那麼他的心裡的蔑視和憤怒到了何種程度!立民想動手又有點遲疑,擔心鬨大了,成為“將來”的一大問題,影響自己“前途命運”。如果打不服打不贏,就會被人看不起,成為笑柄。立民摸三棱刀,小家氣得喊:“你敢動刀!”立民陰冷遊移的眼睛瞅著小家,腦子裡想了半天,說:“走,上外邊,找地方。”“這就是外邊,還上哪個外邊!”“到校外,你懂不懂!”小家收了那手,“你拿刀算什麼能耐。你帶刀我不去。”立民紅了臉,說:“我不用。”他進教室把刀放桌堂裡,出來,吼:“走哇!”小家伸了一隻手,指前麵說:“走,你在前麵帶路。”立民拉著長臉,撇著腿兒走。
外邊不算冷。小芝用樹枝在校園雪地畫著什麼寫著什麼,立民黑著臉說“寫反標呢?”小芝仰臉說“你才寫反標呢。”立民沒有計較,繼續走,上校外邊!就倆人,不讓彆人跟著。立民小家在一塊空地,看沒有人,停下;努力排除眼前的霧氣,兩雙眼睛狠狠相對,這時怒火讓他們忘記了對方的“身份”,沒有了雙方的差距,看輕了對方,看簡單了對手——隻想乾倒他,打敗他,侮辱他,解恨,撒氣。紙條上說,怒是動物類強化剛性反應,怒則敢鬥,敢鬥則勇,麵對險惡生存環境,勇則勝。立民一抬腿踢,呲溜滑倒了。小家去拉立民起來。站好了,兩個人用一隻手互相抓住對方襖領子,另一隻手去抓肩膀,手被扒拉下去,又抓,拽對方,拉過來,推過去。手凍紅了,也不能暖手。用腳絆,踢,踩……最後都累了,倆人鬆手,捂捂手蹲下喘。立民看小家,傻笑起來。小家替立民撣鞋上的冰粒,然後撣自己鞋。小成記,這次事件,沒有成為人生的轉折,又踏上循環之路,一切又恢複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