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雄問:“事兒咋樣了?”立民說:“扇了他倆耳光子。”小雄往遠看,“他人呢?”立民吐口唾沫,“敢回來嗎?”
“他以後得蔫蔫的,躲著你走。”小秀吃得嘴唇全白,笑嘻嘻說。他兜裡有柿餅子,翻出來,兜裡全是白粉,把一個掰開兩半,大一點的給立民,小的給小雄。小雄再要,沒有啦。那個兜!真沒有啦。
小雄看見小林,問:“啪嘰呢?”
小林說:“都輸了。”小雄喊:“你自己的就慢慢兒玩!我的那麼多,這麼快就輸沒啦?”踢小林屁股,“跟我掃地。”
小雄掃地,快掃,從後往前,揚起塵。小君鼓了鼓嘴,拎起書包出去。小雄小林憋一口氣,掃一段,先後跑出教室喘口氣,“真他媽不是人乾的活兒。”。
小林進來用撮子撮土,小秀門口接了去倒土。小林端洗臉盆撣水。小雄踢他,“咋不先撣呢?”小林躲了:“先撣不和泥了嗎?傻呀?”
來個大人,站門口問:“誰是立民?”立民在走廊裡邊,揚頭:“我。”“你出來。”到房後,那人拉立民,一個腿絆兒就將立民撂地上。立民剛站起來,又被那人一掫就扔了一個跟頭。“起來!”那人揪襖領子,“我是小勤他爹,你再敢欺負他,我就整死你!”
紙條上說:一個環境裡,惡往往操著生殺大權。
雪好像就落在這片窪地,留下混亂腳形的窪坑兒。立民撲擼身上的泥雪,回頭狠狠盯著打他的人的臉,把手揣褲兜,走了。他有刺刀,但沒用。
天似晴不晴,灰不灰,藍不藍。雲是鋪開的,薄的,沒有形。
有大鳥在空中飛,嘴裡叼著東西,去修巢。
南大溝流水伴有熱氣,那是廠裡的下水管道排出的。溫水流動和水多的地方沒凍。凍的上麵落了雪,是白的,沒凍的地方看去是黑的,寬窄彎直,是絕佳的版畫。
“像春天開化!”
男孩子下大溝一直往下邊去。
水庫那凍了,沒全部凍上呢,亮的地方沒凍實。大鳥!還有呢,咋還不走哇?留下的吧。留下吃啥?不可能。南河那邊誰去了?南河那彎一麵凍冰了,流水那麵沒凍。還走橋,不能從河上過。
女孩子回家,小翠擠在一排中間走,有的人就去後頭。小翠掏自己兜的東西,橫排一起走的都給,是山楂糕條,玻璃紙包著。後排的上來她回手給。小君不要。人都接了,就你不要是怎麼回事?小翠把東西放地上。頭幾天也是這樣,把東西放在地上,小君拿走,拿回家給妹妹,讓妹妹快吃,彆留,妹妹答應了。可是,妹妹沒全吃完,留著慢慢兒吃,吃了好些天還吃,讓小翠看見了。小翠和大夥說這事兒。“人吃啥就一定是你家的呀?”曉宇和小國一起說。
各家的雞都收進屋裡,進籠子裡。老母雞明白是享福,不抗拒;當年新雞滿哪逃,不好抓。
老項家的雞籠直接靠牆,沒有隔板,雞啄食靠牆的灰泥,啄出了很集中的坑兒坑兒。老項婆子生氣喊,敲籠子。該做飯了,她踩著凳子從斜掛的板上的袋子一次次抓出豆角絲,放盆裡,用水泡。那豆角絲是今年新曬的,今年的豆角好,小玲不在家,就吃新的,等小玲回來再吃那去年剩的。老項要是在家肯定又說她,活都是小玲乾的,你啥也不乾,還挑挑揀揀,淨撿好的吃。
曉強放學來老項家,高聲大氣地說:“你家的雞要越獄呀?”
項婆子嚇了一跳,趕忙收那袋子,看看曉強,又看看雞,說:“要上你家去,你家公雞勾她。”
曉強笑,“那我家的公雞就不留了。”他是來找項叔要偏方兒的,“項叔上哪去了?”“誰知道上哪去了,那死鬼。”
項叔去打獵去了。今冬他去了幾次,每次回來說不想再去了,可是還去,就是忍不住,“從打年輕時候就打。”
曉強轉了腳跟兒,看屋子各處,也不想問了,問她也沒個好話,就笑著往外出,“等我爸回來我告訴他把公雞殺了。”
家裡的鳥籠子,裝了歡蹦亂跳又掉毛的小鳥,是曉強新捕的。
曉宇在炕上,挨著鳥籠子坐,單手扣掌,掌是空心,往下扣,撲走紙啪嘰。窩好啪嘰角,他和小六比誰撲打得遠。小艾說:“到炕沿玩。炕都拍出灰來了。”曉宇移過來。小六不玩了,曉宇讓小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