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說“走過”,或者“度過”。以後是怎麼“過”,不知怎麼說,那是說不準的事兒。
世上交人的規則使人遺棄、被遺棄,如家中物品經常換經常扔——有用的,不能扔,常用常新;貴的舍不得扔,雖然不用,保留著,甚至擺在明麵;人老了,多沒用,沒人理,被遺棄。最後,靠誰?還得靠自己。
人生死在天,但活到衰老就不能不考慮自己的未來,是所謂窮途末路。
小輝離了婚,回娘家閒著,被大嫂二嫂奚落笑話。後來,經人介紹,嫁了一個老頭兒。老頭兒還有些錢,還挺會愛惜人的。
大軍得腦梗了,那媳婦每天扶著他走路,後來推車推著。過去好的時候,媳婦不讓他跟他家有來往,不許給一分錢,“你家對我那樣,還……”老人病了也不許去,大軍也沒有為父親送葬。他覺得有愧於父母,但現在自己“報應”了,艱難困苦折磨,心理上得到“安慰”,“我也這樣了。”他下肢不能動,離不開媳婦的照料,他成了她的“主要活計”。有一天,媳婦膩了,煩了,想要放鬆了,她把他交出去,花最少的錢送到一家個人托老所。她自己一個人生活,有兩個人的養老金,每日躺著,叨咕:將來誰伺候我呀。
老單說,男女之愛,不隻是傳宗接代;愛,應該是善,大愛為善。
曉強做買賣,賠大了,平時攢下的那些錢、親友借他的錢全扔進去了。沒本錢了,借了高利貸,在惶恐中過日子。在箱子底包袱裡找到一張存款單,看日期有三十多年了,那時乾私活掙了錢,東藏西塞,五百元也不少了。聽過一個故事,說國外有人找出過去年代的一張存款單去銀行,銀行給了一大筆錢,利滾利,利息驚人,一下就成了大富翁。曉強去銀行,銀行說過期了。曉強找上麵的機關,人查了之後解釋,這時間太久了,當初存款的儲蓄所已經沒有了。沒有了?沒有底賬沒有記錄了,你這單子戳子也褪色了字也不清楚了,真偽難辨。曉強激了,吵,往上找。上邊還行,說給付。下邊給五百,利息?一年吧,一年?你當時是一年期,沒續存。那怎麼不聯係我呢?你也沒有電話呀,有單位地址呀,我們找你呀,上哪找去,啥都變了,我們沒這義務……給了總比沒給強。就接受吧。聽說立新很有錢了,心裡不服氣。他去跟立木一起乾,跑推銷,活不好乾,“推不動啊。”又回來。和人合夥開店做生意,掙點錢就想多占,彆人指出來,他就發脾氣,散夥兒不乾了。他叫兒子來住一起。人老了,會依附於孩子。他變得好脾氣,沒有底氣了,乾看,做啥吃啥。慢慢兒他的勞保增加,兒子的收入沒他多,用他的勞保開銷。他和人說:“想法太高了不行。你這樣想,兒子是自己的,總比彆的旁人強——就不生氣了。”買東西,他要在當天或兩天內吃掉。人說你家墳地有問題,得改改。他找曉宇。曉宇給出了一筆錢,但不信這些。曉強年節祭拜,帶了水果餅乾,完事把果品拿回來,吃,“我替老爹吃了。”身體不太好,三高。不乾活了。彆人咋的,他不關心。我都這樣了,還管他人?立木說:當時大樹砸的應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