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出來了,春花春麗出來了,小麗出來了,小萍出來了,小凡出來了,小玲出來了,臉向著天空,眯縫著眼睛看陽光。花和莊稼掛著水珠,清新碧綠,“乾乾淨淨,”春花說,“雨像我。”春麗說:“怎麼像你了你哪乾淨”她們掀去各處雨布上存水;她們拿下缸上蓋的東西,靠牆立著。小秋出來,挑有磚頭的地兒踩。磚的距離不等,夠一個磚頭,歪歪要倒。小萍在那院看,低了頭,心不得勁兒,以為是在學自己呢。小輝來了,小萍說:進屋,進屋嘮嗑。小萍告訴小輝,蟑螂在夜深沒人時在地上溜達。“讓它溜達唄。”“它傳染——”小輝不接話兒,不想幫抓。
曉宇拿一根棍,在道邊清理溝裡障礙物。小林過來,看他說:“穿得挺乾淨啊,做好事兒來了”上來弄亂他的頭發。曉宇用棍子撅一下泥拿起來,嚇得小林撒腿跑了。曉宇抹梳頭發,對著積水坑照一照,又整理一下。
小東小芳在不遠處,也看水坑裡麵的人影,攉棱一下,人影沒了,一會又恢複了,晃蕩著。看左右沒人了,把磚拿回家去。
小傑換上靴子,跟小光在泥水裡走,走到沒人的家後麵,往人家窗子甩泥。甩完了泥他們連忙跑回來。
春麗在院裡重鋪石板和磚,不平了的翻過來,在上麵踩,地不平,裂了,拚上。“把腳上的泥弄乾淨再進。”春麗喊。
小傑的腳放在門檻刮泥。“彆在門檻,到外邊刮!”春麗喊。“煩人——”小傑不高興,不進了,上彆處去了。
小菜長了一堆葉,都是一樣長,一樣大,擠在一起,沒有差彆,沒有錯落。如同人和人整天粘乎一起,生長一樣的見識。小凡姥爺說,人的獨立,不是一定要獨來獨往。人要有自己獨立的頭腦,還要適於群居生活。記:在同中歸納,在不同中求索。
曉強去釣魚,拎一兜子回來了。老項隔牆探頭看,說真不少。老項以前常去捕魚。到水草叢裡,穿著水衩子,往裡走,人夠不著的地方,魚就多呀。他穿水衩子,可以站到水裡頭撒網。有一次走深了,水到了胸,灌進水衩子,人差點沒出來。過去也聽說街裡有人穿水杈撈魚淹死了,他還不信呢。後來不去了,網也收起來了。
曉強讓媽做魚醬,媽說這麼大的白瞎了。老項婆子說:“醬燜好吃。”
媽說:“魚肚子裡還有小魚呢。”
“不能吃吧”小艾來看,“還是整個的呢。”
“大概是剛吃進去的。新鮮的,不扔,一起做了。”
曉強坐那摳腳丫,要黃瓜,小艾說:“摳了腳,不洗手!”
曉強起來洗臉,說:“那邊,上水庫,雨下得老大啦。這都是雨前釣的,那時魚願咬鉤。大雨我們躲到草棚子,看瓜的棚子。吃兩個瓜——人家老頭給的。”
“衣服都澆濕了,換下來。”
“雨下起來,我們釣得正上癮,窩棚離得還有一段距離,跑到那,也得一點時間,雨太大啦,”曉強進屋繼續說,“窩棚也擋不住雨。”他褪下褲子,一摸,“都乾得差不多了。”
“彆放,有泥。”容媽接過衣服,“一股味兒了。”放洗衣盆裡,舀水,“褲衩也脫了。”把衣服兜裡的紙和東西都掏出來。
“曉剛釣魚,我還說:‘哪來那麼大的癮,太陽曬,蚊子咬的。’”曉強轉身,脫褲衩,“現在知道了,有癮!”曉強穿上衣服。媽說:“你哥那時候真有癮,半夜就走,走到天要亮的時候才到地方。”“跟誰呀”“有立人,有世貴,世義,”“啥地方啊”“在大西邊兒,走得好幾個鐘頭。你爸去過,路一點兒也不好走。”“一回釣多少”“也不多,跟你這差不多,能大一點兒。你哥他能睡覺,困得都睜不開眼睛。頭頂著月亮,走著走著就睡著,走幾步一瞌睡,拽著人的衣服走。”小艾說:“乾嘛走那麼遠”“遠的地方很少人到哇。”媽拿暖瓶往洗臉盆裡加了熱乎水,讓曉強洗頭。曉強沒說自己在水庫洗了澡。雨中遊得過癮。
曉強用香皂洗頭,“我釣的多,用的鉤,比曉剛的好。”媽說:“他自己做的鉤,用大頭針兒。”曉強說:“那脫鉤,沒有刀槍刺兒不行,”腰不能直起來,閉著眼睛夠毛巾,“我也沒挨著罰……”小艾喊:“那是我的。”曉強半睜眼看,小艾給他拽下他的毛巾。
曉宇領小全小家來,“釣著大的了”“釣多少”“真不少。”
“海裡,有大的,有的是。”“海也不是什麼地方都有。”老單說,天然漁場多半是在江河入海口,含有大量的養分,在島嶼附近淺海,水溫隨季節氣候變化,那裡有適合繁殖的條件。
曉強上炕去睡覺,“告訴來人兒彆打攪我。”
小安進院,“你哥呢”曉宇說:“在屋呢,回來就睡。”
小安看盆裡的魚,大略數了數。容嬸說:“大的在我這呢。”她手裡拿著一條鯽魚在刮鱗。小英來看,“魚沒有鱗就好了。”小艾說沒鱗怎麼活呀。老單和孩子們說,魚一開始沒有鱗,是透明的。
“鯽魚這就是大的啦。”容嬸說。
“河裡還有大的。”小安說。
“魚是從海裡來的嗎”小艾問。老單說:“是很久以前。”
“現在呢”
“江和海相通,有魚群產子時洄遊。
“大馬哈魚,是早期動物在陸海間努力的延續。它們沿著江河深入內地,是繁殖對溫度和安全的要求。這是動物初始登陸的遺存,也是證明。”
立本他們在聽。
老單說,雨是從天降下的水。天海一體,到海邊看,是海天一色。
河流是開荒者,他喝一口水說。陸地“高等”生命都是來自海洋。海上生命早於陸地,陸地的概念相對於水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