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光被漆黑的通道吞噬,碇真嗣隻能看到杜蘭腰間那閃閃燈火,螢火蟲一樣在黑暗中掙紮。突然少年好像明白了杜蘭在末世生活的寂寞。
下水道不可能通到最底層,它隻能讓兩人停在已經廢棄的電梯口。從電梯通道再爬下去,就能到達一處半塌的走廊。小心地穿過走廊,到達發出亮光的儘頭,一股清風給外露的皮膚帶來的舒適的感覺。
碇真嗣驚呆了,他們所在的位置竟然不過是下了四十米左右,腳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眼前的景色很美,坑洞的邊緣就好像鏡子一樣映射出來了藍天,他們現在就好像在藍天上行走的人。
一根根鐵板鑲嵌在鏡子的峭壁上,一眼望不到頭,一直通到最底下。
“我們走吧。”杜蘭掐滅了油燈,繼續帶路。
因為太高了,而且鐵板與鐵板之間的縫隙就這麼毫不遮掩,目光能夠從中間穿過去看到地下雲霧,碇真嗣恐高了。
杜蘭不催但不幫助他,隻是每每走段距離停下來等待少年。
碇真嗣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杜先生,我太沒用了。”
“沒事,麵對恐懼,沒有會立刻就能戰勝它的道理,否則它也就不會被人們稱作恐懼了。”杜蘭好像突然化身成為哲學家。在這劇場版裡,誰要是說話直接誰就是沒逼格,都不好意思出去和人家說自己見過ev。
不知道為什麼,碇真嗣覺得杜蘭說的話好有道理。
繼續走,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碇真嗣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終於又能腳踏實地了。這個高難度的事情,他竟然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自己完成了,回想起來還有些小小的成就感呢。
地底下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都是些神經元荒廢的設施,有以前用的自行車,自行車還有自行車。
“這個地方還是很大的,我們騎車能快點。”杜蘭挑了兩輛還能騎的車子。這種車子全是實心輪胎,倒也不怕沒氣,“會騎自行車麼?”
“會的。”
“那就好。”
還是杜蘭帶路,兩個人的速度不快。因為車鏈很久沒有上油了,騎起來還有輕微的嘎吱聲,在地下空間裡回蕩。
“那個……”碇真嗣似乎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你說吧。”杜蘭說道。
“是,那個我是想問問杜蘭先生你為什麼要下到這裡來呢?”下來之後碇真嗣才想起來,杜蘭花了這麼多時間下來是完全不合情理的,既危險又沒有好處。
杜蘭回答道,“因為我想從不同的地方看看天空,在知道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就喜歡看天空。你知道麼,海上的天空更加廣闊也更加蔚藍,山上的天空在有霧氣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夢幻。城市的天空真的很空,什麼都沒有。我從來沒有在地下看過天空,所以我就下來了。”
“那杜先生,你覺得在這裡的天空是怎麼樣的呢?”碇真嗣抬頭看去,等待杜蘭的回答。他看著天空很藍,很美。
但杜蘭給出的答案卻出乎碇真嗣的意料,“這裡的天空充滿了謊言。”
“先生……為什麼?”碇真嗣不知道為什麼杜蘭會這麼說。
“因為這片天空隻是巨大洞口給你展示給你看的那小小的一塊,在這範圍外,你不知道是不是有白雲經過,或者有雨絲落下。你所看到的永遠隻是這洞口展示給你的,不誠實的天空。”
碇真嗣有些懂了,類似於井底之蛙的故事。但杜蘭先生還真是有學問的人啊,他這個年紀還是不能完全了解杜蘭的話,隻能不明覺厲了。
“我們到了!”杜蘭停下自行車,一腳撐地,“我就是在這裡發現你的。”
碇真嗣的動作突然快了,幾步來到了孤零零插在路邊建築裡的駕駛艙前。他也不想想如果沒有t立場,他怎麼能活十四年的。
可惜不管少年的動作多快,他也注定不可能在裡麵找到淩波麗。
“淩波麗——”少年呼喊著,可是除了一部隨身聽什麼都沒有找到,“淩波麗——”
聲音回蕩,卻得不到回應。
“我說過了,沒有其他人了。這個世界也沒有第三個人了。節哀順變。”杜蘭的話更像是匕首一樣,讓碇真嗣心都碎了,想到自己沒有救到淩波麗,他就覺得自己活著也是個錯誤,整個人都變成了陰沉的灰色。
“少年?少年?”杜蘭知道碇真嗣這個家夥有些自閉而且還很陰沉,沒想到變這麼快。
先放置,教育問題少年,杜蘭也有一套自己方法。看碇真嗣之前因為自己下到地底就兩眼發光,就知道他是缺少自我認同,而且還異常地在乎他人的看法,同時還是個消極的不會自我反省與提高的人,隻能讓人一步步推著走。大概隻有淩波麗才會讓他主動去追求吧。
如果不改變碇真嗣這樣的性格,他最終也隻能被人當做道具。
杜蘭的動作最後還是吸引到了碇真嗣,隻見杜蘭從一堆廢墟裡挑出了幾個零件,搗鼓搗鼓就變成了一件可以使用的道具了。現在他做了一個可以手搖的電筒,“少年,悲傷好了麼?”
“杜先生你真厲害。”碇真嗣現在的心情雖然低落,卻還假裝是個好孩子。
“隻是打發時間的玩意而已。”說著杜蘭把那道具放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竟然把剛完成的作品破壞了。
“……”碇真嗣嚇了一跳,“先生你?”
“真嗣君,有人說過萬物存在的價值就在於總有一天萬物都會歸於虛無。從誕生到毀滅,有開始和結束就能說是一段完整的生命,你認為對麼?”杜蘭也不準備這個碇真嗣能明白,其實對這種問題少年,講道理是說不通的,最實際的手法還是利誘。
碇真嗣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杜蘭的話還沒有說完。
果然杜蘭繼續說道,“少年,是應該告訴你實話的時候了。”
碇真嗣睜大眼睛等待著杜蘭繼續。
“其實世界末日的原因就是你,是你引起了第三次衝擊毀滅了整個世界,殺死了所有的人。”杜蘭說的很慢,可是每一個字都是把碇真嗣推下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先打擊碇真嗣,然後再來個嘴炮,最後再利誘,這樣的效果應該不錯,最好再來個轉折,再把碇真嗣徹底玩壞。
又是一段沉默,碇真嗣跌坐在廢墟上,低聲喃喃儘是淩波麗的名字。
“很多人都死了,難道你就想著你的淩波麗麼?”杜蘭很平靜地說道,“人類誕生到毀滅已經完成了一個輪回,我並不會責怪你,隻是覺得你應該知道真相而已。隻是不出所料,你不能接受罷了。你怪我麼?”
“……”完全打不起精神,對於杜蘭的話是充耳不聞。
所以說這樣的主角是讓人煩的,死氣沉沉的。杜蘭遇到了空前的挑戰,不過有難度才有趣啊。教育這種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主角才能顯示出杜蘭的能力。
於是杜蘭拉起碇真嗣朝更深處走去,那裡有著完好的神經元設施,看來還是要使出些手段才行。
一路上上杜蘭感覺自己就是拉著一頭死豬一樣,看來碇真嗣是完全地陷入自責了。
現在要自責還早了一些,杜蘭還安排了好戲呢。
這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被攝像頭拍攝到了,可是屏幕上出現的卻隻有碇真嗣一個人完全沒有杜蘭的影子。
再派人去找,卻完全找不到碇真嗣,明明屏幕上碇真嗣和其他人都出現了,但卻就是沒有交集,好像完全處在兩個次元一樣。
“源堂?”
碇源堂換了一副科幻感十足,好像cos鐳射眼的條形眼鏡,卻不說話,因為發生的事情,他現在也理不清情緒。
他的兒子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好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影響著,“派渚薰過去。”他是希望使徒的力量能夠找到他的兒子,也是人類補完計劃不可缺少的鑰匙。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