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七聖,古世八家。一共十五尊聖地級勢力,統治了整個東荒洲。其中閻魔聖地和離宮,便是屬於其中之二。虞幼魚指著一座好似被森森魔氣所籠罩的森冷漆黑天宮,它被漆黑的迷霧所掩蓋,如此正在北側的天穹上向西方緩緩運行炙熱的陽光灑落,卻無法驅散任何一點兒冰寒之意。“那兒就是妾身所在的閻魔聖地禦所,太上宮。”她長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餘琛點頭,“虞姑娘是打算從這太上宮返回閻魔聖地嗎?”“不。”虞幼魚卻是搖了搖頭,“反正兩三年都過來了,也不急這幾天日子。”她大大咧咧拍著胸脯,波濤起伏,“妾身說過來了這東荒,妾身罩你,怎麼也得給你安排妥當了再說。”說罷,再不去看那天上巍峨魔宮。而是拉著餘琛湧入了洶湧的人潮。於是接下來的十來天裡,虞幼魚又帶著餘琛去了上京城何處好吃好玩的地兒。吃那天地珍饈美味佳肴,喝瓊漿玉露杜康之釀,看那萬族歌舞演繹……不亦樂乎。餘琛也看得出來,虞幼魚帶他去玩兒的那些地兒,一般也不是什麼人有錢都能進去的,還得有勢力背景。光餘琛一個人來的話,怕是會被拒之門外。但有了虞幼魚帶路,可就不一樣了。她出現在那些看門兒的家夥身前的時候,餘琛看見那些家夥眼睛都直了。——驚愕,恐懼,茫然。皆而有之。然後立刻恭恭敬敬放倆人進去了。同時看向被虞幼魚牽著的餘琛的目光,充滿了敬佩。那目光,就好似看那一去不複返的壯士。怕要不是虞幼魚在場,他們怕是都得給他豎大拇指了。而這般毫不掩飾的後果,就是一些流言蜚語,不脛而走。說那已死了兩年的閻魔聖女,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帶著個男人,似是道侶,頗為親密。當然了,這般傳言,大夥兒也是半信半疑。畢竟無論是死人複生,還是那位絕世魔女被人拿下,都是堪稱荒唐的事兒。而最後的最後,虞幼魚領著他去了一趟上京城的府宮——這是一座位於上京城中央的政治中樞,整個上京城的經濟,政治,守衛,律法,都在上京府的掌控之下。說白了,上京府就是天上那十五座龐然大物在地上的話事人。虞幼魚來到上京府門口,徹底坐實了最近流傳在市井之間的“謠言”後,在倆開海境的守衛驚駭目光中,輕車熟路進了上京城。先給餘琛辦了一個東荒的身份銅牌,再來到上京府主管喪葬,禮數,祭祀,歌舞的祭禮宮,說明來意。——一路行來,她將自個兒的一切都交付給了餘琛,餘琛也再無隱瞞。所以此時此刻的虞幼魚很清楚,餘琛的修行並非修身,而是度人,度化陰魂,消除遺願。所以她在回歸閻魔聖地之前,自然也要為餘琛做最後一件事兒。而那祭禮宮的執事見了虞幼魚,甭管她說啥,反正就一個勁兒點頭!末了,乾淨利落地給了餘琛一套嶄新的衣裳和一本青銅書券,說從今兒開始,餘琛就是上京天葬淵的守門人了。餘琛和虞幼魚領了東西,就往城外走。所謂天葬淵,位於上京城東,乃是一個天然形成巨大深坑,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周遭十裡地卻沒有任何一點兒街巷閣樓,隻有一條條橫平豎直,儼然方正的,通往上京四方,用來送葬的喪道。而在這深坑內壁,有一條條廊道好似螺旋一般向下蜿蜒而去,廊道靠壁一側,便是一座座墳窟,埋葬著上京有名有姓的人物。——但凡能供在這些墳窟中的,那都是萬族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至於無足輕重的平頭百姓,棺材一裝,往那淵底一遞,便被無儘黑暗吞噬了去。“按照上京城建立時候上京禦的說法,羽化上京乃無垢之城,所有屍首都必須葬進著天葬淵內,因此天葬淵也是整個上京唯一的墓穴。”行走在陰森的喪道上,周遭氣息早已沒有了先前的繁榮熱烈,隻剩下無儘森冷。“久而久之,無數屍骸堆積,各種煞氣怨氣彙聚,讓這天葬淵變成了一個談之色變的地兒。雖說人鬼殊途,陰陽相隔,但對於絕大部分的煉炁士來說,如此深厚的怨氣和陰氣自然也避之如蛇蠍,所以下上京府的所有職位裡,這天葬淵的看墳人是唯一沒有人爭搶的位置。以前聽說是那些個在彆的部門兒犯了錯的,才會被懲罰來這天葬淵看門一段時日,雖沒什麼危險,但一個個出去的時候都萎靡不振,大病一場。”時間已是夜深,虞幼魚指著前方,那好似一座無比巍峨的火山一般的龐大陰影,開口道:“但這些對於你來說,應當是求之不得了。”餘琛聽罷,緩緩點頭。途中碰上一個也是穿個上京府製服衣裳的二十多歲的男人,背著行囊從那天葬淵走下來,眼眶深陷,皮包骨頭,但那臉上歡喜,卻一點兒也做不得假。“終於!這破日子終於到頭啦!道爺我出來啦!”化作一道幽光,飛一般跑了。甚至都沒注意到正在往山上走的餘琛和虞幼魚。後者歎了口氣,“——這人應當就是上一個守門人。”餘琛見了,也是發笑。倆人便這般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上了那天葬古淵去了。餘琛越看,越覺得這就是一座火山的模樣,巍峨聳立的圓山上,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恐怖坑洞,而那坑洞下方,便是無儘黑暗深淵。坑洞上方,邊緣之上,一圈兒百丈高的厚重青灰高牆將整個天葬淵完全包圍,上麵刻畫著無數密密麻麻的詭異紋路,聽虞幼魚講,就是為了鎮壓和消除那無儘怨氣。城牆一側,有一扇無比龐大的禁閉的石頭門扉,門前一左一右,坐落兩尊巍峨石雕,石雕一旁,又是一座不大的玄黃色宮殿。冷冷清清。虞幼魚指了指宮殿,“看墳的,這是葬宮,就是給伱們這些守門人住的,而守門人的職責,便是在有人送葬時候,打開那天葬之門。”一邊講述著,虞幼魚一邊帶著餘琛進了那一座葬宮。整個宮殿,雖是不大,但卻五臟俱全,從前廳,到大堂,後院,臥房,膳房,冥想練功室……一應俱全。宮殿裝修古色古香,紅燭閃耀之間,燈影搖曳,頗為陰森恐怖。餘琛按照那祭禮宮的執事給的地圖,輕車熟路和虞幼魚一同來到臥房。臥房很大,還有一個偏殿,殿裡有一個方圓三丈左右的浴池,卻是已經乾涸。——曆代守門人,似乎也沒心情用這玩意兒。可就便宜了餘琛。彈指之間,天地之炁化水,湧入池內,又是一點,一枚火星子從火道湧入,瞬間在池底熊熊燃燒。沒多一會兒,蒸汽升騰,靈霧氤氳,那池子底部刻畫的聚炁陣運轉起來,讓池水咕嚕咕嚕冒起了泡兒。餘琛和虞幼魚對視一眼,衣衫褪儘,在縈繞的乳白霧氣中,踏入那浴池裡。時已值深秋,天寒風肅。一路奔波的倆人,一踏進這滿池子溫泉水裡,便隻感覺渾身疲憊,儘被洗去了。餘琛愜意地閉上眼,享受片刻安寧。結果這一閉眼,便感受到度人經,一陣嗡鳴。——那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好似癲狂一般的顫動!他一愣。自然明白,這是周遭有那遺願不散,方才引得度人經這般躁動。便凝聚心神,朝那冥冥遺願來處,探查而去。一路向下。無儘黑暗,瞬間籠罩了餘琛整個心神,他就好似在無邊的深淵中墜落,墜落……不知過了多久。恍然睜眼!周遭一片黑暗!隻有一根根天柱一般的紅銅神柱頂天立地,一團團猩紅的火焰在柱子上燃燒沸騰,搖曳翻滾!不知為何,看到這些紅銅神柱的那一刻,餘琛心頭莫名升起一種感覺。——囚籠。緊接著,他突然看見,那些紅銅神柱後麵,一道無比龐大的陰影突然出現!嘩!那是一張漆黑的麵孔,無比龐大,甚至能比得上饕餮!隻是這張臉上,嘴巴被一根根寒光閃爍的鐵鎖縫死;兩隻耳朵被剜下來,塞上了鋒利的石頭;鼻子被割掉,被冷卻的銅水封死,兩隻眼眶空洞,黑紅黑紅……那一刻,麵麵相覷。餘琛隻感覺渾身僵硬,喘不過氣兒來!但他無比確定,那股冥冥遺願的源頭,就是它!“某……”轟隆隆!好似雷霆那般!那恐怖的麵孔好似想要說什麼,但僅吐出一個字兒來,餘琛還沒聽聞,他的精神便已承受不住,倒回肉身!睜眼!冷汗淋漓!大口喘著粗氣兒!滿腦子,都是方才那張恐怖巨臉!他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方才對方就是想要告訴自個兒,他的遺願。可自己甚至無法承受對方的聲音?隻是聽聞那一個字兒,便被打回肉身!隻是殘留的執念,便這般恐怖?那這遺願的主人,又是什麼恐怖人物?或者說,這遺願……莫不是要翻了天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