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一番**,那年輕女子方才被送回了家,等明兒一早,明媒正娶。
雖說大婚前夜這樣搞,挺離譜的。
但這蛇蠍男女殺人害命都做得出來了,這種小事兒,不算啥。
等她走了後吧,文誌章的臉色才沉了下來。
還想要一棟梨花樓?
若非你是大皇子送來的人,一個小小女子,也敢跟我吏部員外郎叫喚?
等再進一步……
嘿!
與此同時,那一張黑色小轎上,年輕的女子麵色紅潤,顯然是剛承了一番雨露。
但那神情,卻沒一點兒正常女人的幸福,反而一片清明。
“什麼吏部員外郎?都是男人罷了,還不是妥妥拿捏?大殿下當真是多慮了。”
一句譏諷,散在風裡。
總而言之,夜幕之下,各懷鬼胎。
等到翌日清晨,三月十八。
晨光微熹,東際泛白。
一大早的,那文府就已經是熱火朝天。
一輛八抬大轎亮出來,轎身紅幔翠蓋,上繪龍鳳呈祥,四角垂下金紅絲穗兒,漂亮得很!
鞭炮起!
劈裡啪啦!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裡啊,花轎從文府出發,旗鑼傘扇開路,樂師儀仗吊尾,簇擁著五十來歲得新郎官兒在高頭大馬上,向著周遭祝賀的百姓連連拱手,一點兒都看不出是剛死了妻子的模樣。
半個時辰後,花轎到了那女子家門口,就見一番起哄以後,鳳冠霞帔的美豔新娘一臉羞怯地上了花轎。
大夥兒這會兒起哄更厲害了。
簇擁著迎親隊伍一路往文府去,一路上陪著顛轎擋煞,平安無事地到了文府。
緊接著吧,因為是那吏目員外郎大婚,朝廷好多官員都來了,一輛輛華貴的馬車停在文府門口,各種樣式兒的賀禮一一呈上,來往之人,歡顏笑語,喜慶得很!
直到晌午時分,賓客儘皆落座,一雙雙眼睛盯著那婚堂之上。
餘琛,石頭和虞幼魚,也在其中。
——作為不歸陵上的守陵人,因為文誌章作秀,請當初喪事幫了忙的都來,餘琛等人自然也就輕鬆進來了,當然,是經過了檢查的,確保沒有帶一些什麼利器之流。
坐在飯桌上,石頭打著飽嗝兒,來這兒之前就已經吃得很飽了。
餘琛問他為啥,他說怕餓,但又不想吃那人麵獸心的文誌章的宴席,隻是想看他人頭落地。
而虞幼魚這妖女望著大喜的婚堂,卻是感歎“唉,人家都是明媒正娶,可妾身卻連個名分都沒有。”
餘琛瞪了她一眼。
也曉得,她說的名分,是那陰曹地府冊封之職。
——因為這會兒陰曹地府複蘇的地兒太少,所以暫時沒有適合虞幼魚的職位,她便和石頭一樣跟在餘琛身旁,而未曾去那陰曹地府。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終於良辰吉時到了。
且看那新郎官兒滿麵春風地走出來,而那女子玉秀也被人攙著,蓮步輕移。
倆人來到堂前,過了火盆,跨了馬鞍,這才停下,行那拜堂之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便因為那文誌章父母早亡,這第二拜,拜的就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大皇子周鈺。
雖說周鈺比他小二三十來歲,但畢竟是皇子之尊,大夥兒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二拜下來,大夥兒起哄更熱鬨了!
整個文府,一片喜慶熱鬨!
然後便是那第三拜!
夫妻對拜!
新郎官兒文誌章笑容滿麵,春風得意,望著前方那紅紗蓋頭下的身影,腦袋一埋。
正巧這會兒,餘琛拍了拍一旁的虞幼魚,腦袋往人肩上一靠“困了,眯會兒。”
倒頭就睡。
他這舉動,自然是沒引起大夥兒任何異樣。
大家都在望著那婚堂上,對拜完了的新婚夫婦,挑起蓋頭來呢!
文誌章也是如此。
按捺住心頭喜悅激動,用那秤杆兒輕輕一挑,充滿了期待。
畢竟這些年來啊,他雖然位置坐得越來越高,但每次帶文至秀出席各種宴會的時候,看著人家那些一個個不說嬌美但至少也是端莊華貴的夫人,再看看自個兒身邊這個年老色衰的老太婆,次次都感到無地自容。
——儘管大家夥兒聽聞了他倆夫婦的故事以後,都衷心稱讚文至秀是個賢內助,但沒當聽到這般說,文誌章就總感覺他們是在嘲弄自個兒。
總而言之吧,文誌章認為這些年來,文至秀丟儘了他的臉。
這也是他逐漸對這個女人感到厭煩的原因之一。
可今兒,他終於擺脫了。
娶了眼前這個名為玉秀的女子,美麗漂亮,知書達理——至少在外人麵前是這樣。
不會讓他丟了麵子。
於是,在期盼的目光裡,文誌章挑開了新娘的頭蓋兒。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凝固了。
隻看那紅紗之下,是一張充滿風霜、布滿褶皺的臉,麵無表情地望著他。
那目光裡,沒有怨恨,沒有憤怒,卻讓文誌章如墜冰窖,整個人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好似被灌進了冰涼的冷水,脊背生寒!
——文至秀。
紅紗之下,竟是文至秀!
是那個供他十年寒窗苦讀,陪他走過雨雪風霜,最後死在他手裡的糟糠之妻!
“是你!”
“你不是死了嗎?”
“怎麼會是你!”
“怎麼會是你!”
“怎麼能是你啊!!!”
文誌章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冷汗,連連後退!
“來人!”
“來人!”
“鬨鬼了!來人啊!”
就像瘋了一般,文誌章瘋狂地叫喊著!
可詭異的是,周遭原本無比喜慶的氛圍,一瞬間變得無比陰森!
那陽光照耀的婚堂,一瞬間變成了陰森恐怖的大殿!
那這個原本喜笑顏開的賓客,在這會兒突然沒了表情,臉上沒了一點兒血色,一個個站起來,又瘦又高,一隻隻眼睛,無神地盯著文誌章!
然後,那些賓客身上,血肉撕裂!
破皮而出的是一個個青麵獠牙的可怖鬼神,三頭六臂,麵目猙獰,手握布滿血汙的刑具,頸戴人頭串成的項鏈兒,從人的血肉裡跳出來,張牙舞爪!
噗嗤!
其中一個鬼差,提起兩根寒光閃閃的鐵鉤,紮破血肉,直接將文誌章淩空吊了起來!
劇烈的疼痛猛然襲來,疼得這位六品員外郎撕心裂肺地叫!
而那森羅百鬼,一字排開,在那紅紗文至秀旁,讓開一條道兒來,一個身穿黑白戲袍,臉戴判官臉譜的身影緩緩出現。
“文誌章,你可知罪?”
“本官……何罪之有?”文誌章忍受痛苦,開口反問。
直到這會兒,他還保留著最後一絲意識。
曉得殺死文至秀這事兒,那是絕對不能說的!
一說,他這輩子就全完了!
但隻要他不承認,凶手也被滅口了,誰都拿他沒辦法!
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的是,這地兒,可不跟他講道理!
那話一出,一個小鬼兒嘿嘿一笑,提起那門板兒大的斧頭,唰一聲直接將文誌章胳膊砍斷了一隻下來!
鮮血噴濺如注!
殺豬般的慘嚎聲響徹大殿!
唰!
又是一斧!
文誌章一條大腿,也被卸了下來!
疼得他又是冷汗直流,麵無血色!
堂堂員外郎,何曾遭受這種痛苦?
當即招了!
“我說!我說!”
“我殺了文至秀!我殺了自個兒的結發之妻!”
“我早已厭倦了她,可顧及名聲,不敢休她,又聽聞玉秀這蛇蠍女人蠱惑,便請人將至秀殺死!”
“那殺他的凶手,是我在江湖上找來,許以重利,讓他殺了至秀!”
“事成以後,我再將他殺死,便已死無對證!”
“本官還與朱雀城梨花樓老板合謀,將梨花樓的對頭清風樓老板溺殺與洛水!”
“……”
一樁樁,一件件,在那小鬼兒慘無人道的劈砍下,文誌章將這些年乾的惡事兒,一一交代出來!
終於,等他完全說完了以後,那鬼差將他放了下來。
拉出一張無比龐大的虎頭鍘!
兩個鬼差將他押送過去,那判官兒手起刀落,哢嚓一聲,人頭落地!
呼!
文誌章猛然驚醒過來,滿頭大汗!
抬頭望去,卻發現自個兒仍是在喜慶熱鬨的婚堂之上!
他愣了。
是夢境麼?
儘管一時間難以理解。
但多年來養成的處變不驚的能力,還是讓文誌章極快反應過來,強忍心頭驚駭,輕輕將新娘的頭紗挑起來。
但這會兒,原本熱鬨的賓客吧,一片死寂。
“文大人……你說的……是真的?”
“文大人……糊塗啊!”
“呸!什麼文大人!這個惡貫滿盈的混蛋!”
“去死!去死!去死!”
“……”
熱鬨的恭賀聲,一瞬間變成了冷厲的斥責!
就好像在那一瞬間,文誌章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一般!
文誌章愣了,新娘子也一臉驚恐地望著他,朱唇顫抖,難以置信。
文誌章下意識看向座上的二皇子。
後者正臉色無比陰沉地看著他。
“文誌章!你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麼嗎!”
“那些事兒,夠砍你十八回腦袋了!”
文誌章一驚!
當即隱隱明白過來!
不會是方才他在“夢境”中說的一切……在現實也說出來了吧?
他正欲開口解釋。
卻發現,說不出話了。
然後,他的視野開始朝一邊不可抗拒地傾斜,變低,最後……
砰!
與整個地麵齊平。
那一刻,文誌章看到了,亂作一團的賓客中,沒有了腦袋的,一身新郎裝的自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