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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清先生在世之時,對他有過一番評價。
當世刀法第一人!
修煉界有不少強者都喜歡給自己掛個“槍法第一”,“刀法無敵”之類的牛批稱號,可這句話從耀清先生嘴裡說出來,卻完全是兩個概念。
隻因他是個極其客觀之人,在此之前,從未將失落者的任何人評價為“當世第一”,此後也再未有過。
故而李道隱嘴上不說,內心卻也並不認為有誰能夠在刀之一道壓自己一頭。
即便是在王庭大戰中力敵原無極的鄭齊元,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空負冠絕天下的神龍之力,對於刀法的開發卻十分粗糙,根本就不堪入目。
可在看見顧天菜的刹那間,他卻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對方和自己,是同一類人!
能夠將一項技藝磨煉到極致的人!
儘管顧天菜隻是魂相境巔峰,李道隱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而如今這特殊的比試場所,更是將兩人的修為差距徹底抹平。
能夠走得更遠的,唯有刀法更強,戰鬥經驗更豐富的那一個。
誰才是當世刀法第一?
或許這一戰之後,答案便會揭曉。
顧天菜沒有遲疑,在李道隱摸刀的那一刻,玉輪芊思已然出鞘,右腿猛地一蹬,朝著對方疾馳而去。
一道耀眼刀光劃破虛空,直切李道隱咽喉而去,森森寒意霎時間充斥了整個演武場。
果然不簡單!
李道隱瞳孔急劇擴張,“唰”地抽出寶刀,刃身並不直接硬剛玉輪芊思,而是微微一偏,以巧勁卸去了對方的驚人銳意,同時反手一刀向前推去,動作自然連貫,無比絲滑。
這一刀順著玉輪芊思的曲線而走,直切對方手指,看似平平無奇,實則犀利到了極點,換作尋常修煉者要麼被迫鬆手棄刀,要麼直接斷指受傷,根本就沒有第三種可能性。
然而,顧天菜並不是普通人。
他臉上神色不變,右手五指一鬆,手臂向上一抬,似乎已經被迫棄刀。
可就在李道隱的刀光掠過之後,他的右手卻突然向下一沉,竟然再次穩穩抓住了玉輪芊思的刀柄,整個過程可謂是精準細致到了極點,就仿佛提前計算好的一般。
緊接著,他右手小指輕輕一撥,其餘四根手指一鬆一緊,寶刀由橫轉豎,果斷向下一插,狠狠紮向李道隱的手腕,竟是打算直接剝奪對方使刀的能力。
李道隱眼神一凜,手臂微微一側,險而又險避過了這一刀,任由玉輪芊思刺穿了自己的衣袖。
分明遭到壓製,他卻絲毫不惱,反而翹起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下一刻,他那被刺穿的袖子突然一個收縮,竟然將玉輪芊思牢牢束縛住。
與此同時,他的右手五指一轉,寶刀瞬間從正握變成反握,刀尖直紮顧天菜心口而去,招式攻守兼備,深得穩、準、狠的三字要訣,令人防不勝防。
顧天菜眸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神情卻沒有絲毫慌張,對於捅向心口的刀刃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右臂陡然發力,玉輪芊思一路向前,將李道隱的衣袖狠狠切開,竟是仗著神兵之利強行突破,直奔對方咽喉而去。
如此一來,若是李道隱繼續捅他心臟,雖然能夠一擊斃敵,自己卻也會被一刀封喉,落得個同歸於儘的下場。
對於背負著使命的他而言,這樣的結果,顯然是無法接受的。
於是乎,李道隱果斷飛起一腳,以閃電般的速度直踹對方小腹。
幾乎同時,顧天菜也抬起了右腳,兩人腳掌狠狠對撞,齊齊被彈飛出去,動作整齊默契,竟仿佛提前約好了似的。
“好刀法。”
李道隱眯起眼睛,將顧天菜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數個來回,仿佛第一次看見這個人似的。
“彼此彼此。”
顧天菜麵無表情,口中淡淡地吐出一句。
看似隻是兩名刀客的招數拚鬥,可其中的奧妙與凶險卻唯有當事人才能深刻體會。
每一個瞬間,雙方都轉了成千上萬個心眼子,但凡有一個刹那的判斷失誤,其中一人此刻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毫無疑問。”
李道隱突然開口道,“自從藝成以來,李某交手過的刀法強者不下上萬,你絕對是裡頭最強的一個,隻是……”
顧天菜並不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不知道為何。”
李道隱接著又道,“我總有種感覺,你所使用的,似乎並不是純正的刀法。”
“好眼力。”
顧天菜微微一笑道,“顧某在練刀之前,原本是劍閣弟子。”
“劍閣?”
李道隱瞳孔一縮,失聲驚呼道,“鐵無敵的劍閣?”
“你知道?”
這下輪到顧天菜吃驚了。
“你可曾聽說過梭羅宮的李道隱?”
李道隱歎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緬懷之色,“想當年我老李在原初之地也算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哩。”
“原來是你!”
顧天菜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沉吟半晌,突然歎了口氣道,“久仰久仰,幸會幸會。”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對方竟然並非混沌界土著,而是如自己這般的外界之人。
“曾聽說鐵無敵有位天才師弟,後來和師門鬨翻,從此棄劍不用。”
李道隱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道,“想來就是你了吧?”
“不錯。”
顧天菜點了點頭,平靜地答道,“我之所以棄劍練刀,便是為了向鐵無敵證明,即便沒學劍閣的那些東西,我也一樣可以打贏他,隻可惜還沒等到那一天……”
提及鐵無敵,他眸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黯然,一絲惋惜。
如今師兄已死,他顯然再也不可能有證明自己的那一天。
“你學刀的動機如此不純粹。”
李道隱表情說不出的怪異,似乎有些生氣,卻又透著幾分無奈,“居然還能達到如此境界,這就是傳說中的神級天賦麼?”
“顧某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天賦二字。”
顧天菜皺了皺眉頭,分明受到誇讚,卻似乎十分不悅,“我雖是半途學刀,卻從未自詡天才,也從未依靠過什麼天資,而是實打實付出了彆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這些年的艱苦與辛酸,又豈是‘天賦’二字便能一筆帶過的?”
“抱歉。”
此言一出,李道隱的表情瞬間凝重了下來,“是李某失言了。”
“反倒是你,雖然一心練刀。”
顧天菜緩緩舉起右臂,刀身直指李道隱心口,“可對於這場決鬥的態度卻絕不純粹,一個貪生怕死之人,怎麼可能走到最後?”
李道隱渾身一顫,如遭雷擊,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抱歉,你說得對,似我這般瞻前顧後,又如何攀登刀之極境?”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回過神來,寶刀橫在身前,眸中閃過一絲歉然,“接下來這一刀,將會傾注李某畢生之所學,你小心些罷。”
話音未落,他手中寶刀突然一側,寒光猶如探照,直射顧天菜雙眸,刺得他難以睜眼。
幾乎同時,他腳下一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繞到顧天菜左側,右臂一振,寶刀橫著斬向對方腰部。
這一刀之中,沒有虛晃,沒有變化,沒有後招,更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和膽怯。
這是傾儘全力的一刀,是義無反顧的一刀。
這是毫無保留的一刀!
顧天菜眼神一凜,玉輪芊思高高舉起,毫不留情地對著李道隱當頭劈落,招數同樣是直來直往,傾儘全力。
兩人皆是隻攻不守,竟似將自身安危完全拋諸腦後。
突然間,兩人同時一滯。
顧天菜的刀懸停在了李道隱雙眉之間,但凡再進一寸,便能將他的腦袋劈開。
而李道隱的刀則緊緊貼在了顧天菜腰部,卻並未將他的衣衫割裂。
這樣的姿勢,兩人靜靜地保持了許久,誰都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我輸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道隱突然撤回寶刀,一臉失落地站起身來,口中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
“平局而已。”
顧天菜同樣撤回了玉輪芊思,一臉平靜地答道,“何來勝負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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