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眼便認出了張棒棒,可張了張嘴唇,卻怎麼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要說不認識,張棒棒畢竟是被鐘文親口承認的徒弟,他那幾個好基友更是全都和飄花宮的外門弟子結了親,甚至連孩子都已經牙牙學語了,時常串門之下,七月和他見麵的次數並不少。
可要說認識,兩人之間卻從未有過直接的言語交流,如今突然碰上了,她竟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對方的姓名。
“怎麼了?”
好在張棒棒並未注意她的表情,而是掏出金剪子,興衝衝地奔上前去,口中大聲嚷嚷道,“遇到麻煩了麼?是不是這個小白臉欺負你們?莫怕,有俺在,絕不能讓你們吃虧了!”
隻聽稱呼,便知這兩年他不但跟鐘文學了功法,更是連師父對於帥哥的厭惡情緒都繼承了十之**。
“棒棒,剃頭!”
反倒是大寶一眼就認出了他,粉嫩的小臉蛋登時笑開了花,嘴裡含糊不清地吐出他的名字和職業,一雙肉嘟嘟的小手上下揮舞著,說不出的軟萌可愛,簡直要讓張棒棒的心都化了。
“小師妹莫慌!”
他隻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虎軀一震,抬手就是一剪子,對著徐右卿狠狠紮了過去,“俺來幫你趕跑壞人!”
“砰!”
麵對這不知怎麼瞞過了自己感知的古怪青年,徐右卿眸中不禁閃過一絲戒備之色,腳下後退一步,左臂猛地抬起,順手揮出一袖子,正麵迎向張棒棒洶湧而來的剪子。
這一次交手的結果,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倒不是對方實力太強,令他難以招架,而是張棒棒的修為,實在太弱了。
“哎呦!”
袖子尚未打中,張棒棒的身軀便化作一道虛影,向後狠狠倒飛了出去,口中發出一聲慘叫,金剪子更是脫手而出,不知掉落何方。
隻有靈尊境界?
為何能夠瞞過我的感知?
徐右卿目送著張棒棒的身軀越飛越遠,臉上滿是不解之色,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正在此時,不知從哪裡躥出一道人影,“倏”地出現在了張棒棒飛行的道路上,單臂抬起,手掌輕輕一推,居然輕而易舉地將他擋在原地,令其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真是個傻小子。”
隻聽那人嗬嗬笑道,“區區一個靈尊,居然敢對這個怪物出手,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麼?”
“你、你……”
看清出手相助之人的容貌,張棒棒驚得目瞪口呆,支支吾吾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竟是那個死皮賴臉想要收他為徒的剃頭匠阿肆!
“你什麼你!”
望著他傻愣愣的癡呆模樣,阿肆笑得愈發燦爛,“真是沒規矩,要叫師父!”
“你不是風男村的剃頭匠麼?”
張棒棒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怎麼會是修煉者?”
“誰規定了剃頭匠就不能修煉的?”
阿肆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答道,“你不也是個剃頭匠麼?雖然手藝垃圾了點,實力也弱得可以。”
“放屁!”
張棒棒登時不服道,“俺的手藝乃是得了神仙真傳,哪像你剪出來的發型,不是平頭就是光頭?”
“你懂什麼?正所謂樸實見真章!”
阿肆在他腦袋上狠狠拍了一下,毫不客氣地大聲訓斥道,“彆看我剃了那麼多平頭,可每一個平頭都是暗藏玄機,各具特色,豈是普通平頭可比?”
張棒棒聽了萬分無語,甚至懶得反駁,隻是給了他一個“你吹,你接著吹”的鄙夷眼神。
“原來是你。”
就在兩人鬥嘴之際,徐右卿的目光落在阿肆身上,臉上流露出恍然之色,似乎明白了什麼,嘴裡緩緩吐出四個字。
聽他口氣,竟然認識這風男村的剃頭匠阿肆。
“喲,這不是小徐麼?”
阿肆嘿嘿一笑,麵對點將評第一的可怕存在,竟是氣定神閒,絲毫不露懼色,反而老氣橫秋地嘲諷道,“一些日子不見,還真是大有長進啊。”
“怎麼,你要和神女山作對麼?”
徐右卿的臉色已然恢複平靜,不緊不慢地問道。
“停停停!”
阿肆連連擺手,嬉皮笑臉道,“可彆瞎扣帽子,我隻是來收徒的,對你們的爛事那可是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那就好。”
徐右卿淡淡一笑,“若是攤上你這麼個敵人,我也頭疼得緊。”
言罷,他再次轉身,雙掌齊出,朝著薑妮妮和七月緩緩抓了過去。
“賊子,你敢!”
張棒棒見狀大驚,顧不得身上疼痛,右手一抓,將落在遠處的金剪子隔空攝入手中,身形快若閃電,再次朝著徐右卿狠狠衝了過去。
然而,摸清楚他底細的徐右卿卻連動都懶得動一下,隻是側首瞥了他一眼。
被他的目光落在身上,張棒棒隻覺一股難以想象的壓迫感當頭罩來,洶湧狂暴,霸道絕倫,仿佛要將他的筋脈血管、五臟六腑統統擠爆,整個人動作一滯,瞬間僵在半空,動彈不得,口中悶哼一聲,七竅鮮血齊流。
這是什麼實力?
張棒棒心頭劇震,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小白臉看著文質彬彬,實力卻簡直強得離譜,甚至不輸給自己那神仙師父,隻覺腦袋越來越漲,越來越痛,仿佛隨時就要炸裂開來,待要掙紮反抗,卻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哎,傻小子!”
就在他心生絕望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了阿肆的歎息之聲,“一點都不長記性!”
話音剛落,張棒棒便覺渾身一鬆,前一刻還險些將自己腦袋擠爆的可怕氣勢瞬間消失無蹤,不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趕忙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漬,看向徐右卿的目光之中,已然帶上了幾分驚懼,幾分心悸。
“你這般言行不一。”
徐右卿緩緩轉身,凝視著張棒棒身後的阿肆,眸中閃過一絲淩厲之色,“是在故意戲弄我麼?”
“說了麼,我是來收徒弟的,喏,就是這個傻小子了。”
阿肆伸手指了指張棒棒,嘻嘻一笑道,“雖然不想管閒事,可你若要殺他,我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既然如此,你帶他走罷。”
徐右卿沉默片刻,居然十分大度地答道,“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可以不計較他剛才的兩次無禮。”
“多謝多謝!”
阿肆對著徐右卿抱了抱拳,隨即伸手一扯張棒棒的胳膊,“傻小子,聽見了沒?還不快跑?”
“俺不走!”
張棒棒眸中的遲疑之色一閃而逝,很快又恢複了堅定,右臂陡然發力,狠狠甩開阿肆的手掌,指著大寶和七月等人所在的方向,大聲說道,“要走也要帶上小師妹她們一起走!”
“你這倔脾氣,簡直跟老子年輕時候一毛一樣!”
阿肆登時哭笑不得,搖頭歎息一聲,再次看向徐右卿道,“小徐啊,你好歹也是當世第一神將,做人總該大氣一點不是?何必跟幾個小丫頭斤斤計較?要不她們也讓我一塊帶走了吧?”
“抱歉,這幾個丫頭對我神女山很重要。”
這一次,徐右卿不再退讓,而是斬釘截鐵地搖頭拒絕道,“不能讓給你。”
“傻小子,聽見了麼?”
阿肆無奈地拍了拍張棒棒肩膀,“為師已經儘力了,乖乖跟我走罷,要是得罪了神女山,那才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俺……”
張棒棒緊緊攥住手中的剪子,狠狠瞪視著不遠處的徐右卿,待要張嘴說兩句豪情壯語,卻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實在是敵人太過強大,和他根本就處在不同的次元。
他知道,若是沒有阿肆的幫助,以自己這點微弱的修為,莫說救出大寶和七月她們,隻要被對方瞪上一眼,怕是就要魂飛魄散,一命嗚呼。
“棒棒,棒棒!”
入眼處,是大寶軟萌的小臉蛋和充滿期冀的目光,耳邊是她那柔柔糯糯的可愛嗓音,“剃頭,嘻嘻,剃頭!”
張棒棒隻覺心如刀絞,牙齒緊緊咬住嘴唇,幾乎要磕出血來。
“隻要你能救出小師妹她們!”
經曆了數十息的思想鬥爭之後,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轉頭對著阿肆大聲說道,“俺就拜你為師!”
“當真?”阿肆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
“俺張棒棒以性命發誓。”
張棒棒伸手指天,信誓旦旦道,“若是違背誓言,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小徐啊!”
阿肆哈哈大笑著道,“看來你我這一戰,是在所難免了啊!”
言語間,一股難以想象的浩瀚氣息自他體內瘋湧而出,瞬間籠罩住整片天地。
刹那間,風雲色變,地動山搖。
若是鐘文在此,定然能夠分辨出阿肆身上釋放出來的,竟然是混沌境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