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可是這幾位與涼山素無來往,何來勾結一說?”十三娘何等伶俐之人,對於李炎的意圖,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臉上卻表露出震驚和不解之色道。
“孤已經查明,三皇弟和上官通在蕭家謀反之前,與涼山多有勾連,物證齊全。”李炎連連搖頭道,“之所以請朱姑娘出來指證,不過是為了增加些說服力罷了。”
“民女對此實不知情。”十三娘才在帝都落戶,如何肯摻和到這些高層的博弈之中,語氣雖然柔和,態度卻十分堅決,“殿下既然已經有了證據,直接呈交皇帝陛下便是,想來以當今聖上之英明,定然能夠秉公處理。”
“朱姑娘,此二人勢力雄厚,為人又奸詐狡猾,孤手中雖然握有證據,卻也很難扳倒他們。”李炎循循善誘道,“你若是願意幫孤將這兩個賊人繩之以法,可算是大大造福了大乾人民,宋海之事,孤便不再追究了,如何?”
你剛才不是就說不計較了麼?
十三娘見李炎出爾反爾,前言不搭後語,對他的人品更是不放心,搖了搖頭道:“殿下,民女雖然出身卑微,卻也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心中分明不知,卻要出麵指證他人罪行,豈非信口開河,與誣陷何異?”
“朱姑娘,你手下的這些人畢竟是匪徒出身,犯下過不少罪孽。”李炎見她冥頑不靈,心中頗為不悅,語氣不禁冷了幾分,“不付出任何代價,就想改頭換麵,化身良民,世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怎麼就沒有付出代價?”珊瑚在一旁聽得甚是氣憤,忍不住出言反駁道,“若非咱們弟兄在前線拚死拚活,協助軍隊殺敵,西岐這一仗,還未必能勝呢!”
“這位就是朱姑娘的義妹,珊瑚姑娘吧?果然是膽識過人。”李炎眼神掃過珊瑚充滿青春氣息的俏麗臉龐,口中讚道,“隻不過此事你知我知,帝都百姓卻未必知道,若是孤現在放出風聲,說這個店鋪乃是涼山匪徒所開,你猜猜還有沒有客人願意上門?”
“你……”珊瑚頓時啞口無言,白皙的小臉蛋氣得一鼓一鼓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孤身為大乾太子,無論如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李青和上官通這些逆賊繼續逍遙法外,隻要朱姑娘肯仗義出手,幫助孤一起扳倒帝國這兩大隱患。”李炎忽然湊到十三娘吹彈可破的臉蛋跟前,輕輕握住十三娘白嫩的右手,柔聲說道,“孤非但要給你們所有人良民身份,將你們為帝國所做的貢獻宣告天下,還會給你一個太子側妃的位子,朱姑娘意下如何?”
饒是十三娘聰慧過人,卻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眼中不覺閃過一絲慌亂之色。
她畢竟並非常人,腦中飛快地權衡利弊,不動聲色地將玉手從李炎的手掌之中抽了出來,語氣之中竟然帶上了一絲嬌媚之意:“民女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太子殿下青睞?”
“朱姑娘巾幗英雄,才貌雙全。”李炎的臉又湊近了一些,聞著十三娘身上淡淡的女子幽香,凝視著美人嬌媚動人的容顏,他隻覺心神蕩漾,險些難以自已,“孤早就仰慕多時,切不可妄自菲薄。”
“能得太子殿下垂青,民女幸甚。”十三娘身子略微後仰,與李炎拉開了一些距離,“畢竟茲事體大,不知殿下能否容民女考慮一下?”
“這些反賊勢力龐大,便是多等片刻,都可能為帝國帶來莫大的危害。”李炎搖了搖頭道,“孤實在是等不得了,還請姑娘現在就給個答複。”
麵對李炎的咄咄逼人,十三娘意識到今日怕是敷衍不過去了,她心情沉重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珊瑚,隻見少女嬌俏的臉蛋上滿是憤慨之色,顯然對於太子的所作所為頗為不齒。
南宮靈、上官明月……一道道人影在腦中閃過,最終,思緒定格在一張笑嘻嘻的清秀臉蛋上。
“民女恐怕要辜負殿下的一番美意了。”十三娘輕歎一聲,柔聲說道。
“你、你不願意?”十三娘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李炎的意料。
從下麵人口中得知十三娘的身世情況,李炎很是失望了一陣。
即便太子殿下納側妃的時候,並不需要太看重對方出身門第,卻也不可能將一個女山賊娶進東宮。
然而,十三娘的倩影卻始終縈繞在他腦海之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他不得不承認,對這個女人,自己是真的動心了。
經曆了無數次的心理鬥爭,他最終還是決心給對方一個機會。
隻要十三娘能夠幫他清空障礙,助他順利登上皇位,他將會冒天下之大不韙,頂著所有朝臣的反對,破格將一名曾經的匪徒首領納為妃子。
在李炎看來,從山賊到皇妃,這樣的身份躍遷,對於任何女子而言,都是難以抵擋的誘惑。
因而,聽見十三娘口中拒絕的話語,他忽然生出一種荒唐的感覺,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民女福薄,恐怕難以消受殿下恩澤。”十三娘並未作出太多辯解,隻是以極其卑微的語氣答道,“還請殿下恕罪。”
“你想清楚了?”短短數日之間,接連被兩位女子拒絕,李炎感覺自尊心被扯得粉碎,心情於瞬間降到了冰點,語氣森冷地說道,“可不要後悔。”
“民女恭祝殿下此行順利,將隱藏在帝國的反賊餘孽一網打儘。”十三娘起身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
“既然朱姑娘心意已決,那孤便不再強求了。”李炎瞪著十三娘,一字一句地說道。
十三娘心頭一鬆,正要再開口說兩句客套話,卻見李炎忽然麵色一變:“來人,查封這個小樓,將叛逆賊子、涼山匪首十三娘帶回去,嚴加審訊!”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數名隨從同時向前跨出一步,身上散發出強大的天輪威勢,狠狠籠罩在十三娘和珊瑚身上,二女修為都未達天輪,隻覺渾身一僵,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
“你、你們做什麼?”珊瑚見兩名男子架住十三娘的嬌軀,忍不住驚呼出聲道,“叛逆之事與姐姐無關,連皇帝陛下都已經不再追究,你們憑什麼抓姐姐?”
“哦?父皇何時說過不再追究了?”李炎冷笑一聲道,“孤怎麼沒有聽說過?”
“皇帝陛下親口說的,你若是不信,咱們便一起麵見聖上。”
鐘文臨行之前,曾經將李九夜許下的諾言告知十三娘姐妹,因而珊瑚心中頗有底氣。
“父皇如今身患重病,昏迷不醒,卻又如何對質?”李炎臉上忽然現出古怪的笑容,“未聽見父皇口諭,孤又怎敢放任一個涼山匪徒在帝都之中自由行動?”
“你方才自己都說不再計較。”珊瑚急道,“堂堂太子,怎麼能出爾反爾?”
“珊瑚!”十三娘心知不妙,連忙出聲喝止。
“孤何曾說過這話?一派胡言!”李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這丫頭和匪首十三娘情同姐妹,定然也有參與謀反,一並帶走罷。”
“你……”珊瑚沒料到大乾太子竟然是這般嘴臉,還要出聲喝罵,卻被一股忽如其來的強大威勢逼在咽喉處,一口氣提不上來,竟然無法出聲。
“十三娘,出什麼事了?”門外忽然響起了苟大彤的聲音,“我剛才好像感受到了天輪氣息。”
“沒事,隻是一些誤會罷了,已經解決了。”十三娘平靜地答道,“苟大哥還是儘快把清風山的那批貨物發走才是。”
“沒事就好。”苟大彤的聲音漸漸遠去,“那我去忙了。”
“算你識相。”李炎見十三娘並未開口呼救,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如今父皇昏迷不醒,整個大乾帝國的事,由孤說了算,千萬莫要幻想著會有人為了區區山賊來得罪我這位當朝太子。”
“殿下,千錯萬錯皆是民女一個人的錯,還請莫要為難珊瑚她們。”十三娘低眉垂目,一副認命的模樣。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李炎打量著十三娘的絕世容顏,雖然深恨她拒絕自己,卻又隱隱期冀對方改變想法,“先跟我回去罷。”
說罷,他邁開大步來到門口,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清風山……清風山……”他口中喃喃自語著,總感覺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清風山……飄花宮,不好!那是暗語!”他忽然麵色劇變,“快,快把剛才那人追回來,他要去飄花宮求援!”
三道影子自他身後躥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視線之外。
“賤人!”李炎反手一掌,重重擊打在十三娘右臉頰上,在她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表麵留下一道深深的紅色印子,“敢對孤耍心機,好,好得很,咱們走著瞧!”
“姐姐!”珊瑚惡狠狠地瞪著李炎,明亮的大眼睛裡幾欲噴出火焰,“太子便能胡亂打人麼?這大乾帝國就沒有王法麼?”
“你們這些下賤山賊,也配談王法?”李炎哈哈大笑道,“再說,如今的大乾帝國,我就是王法!”
接著,他轉頭對著身旁的侍從吩咐了一句:“把這棟樓裡的所有人統統帶走,膽敢反抗的,殺無赦!”
說罷,他大袖一揮,邁著意氣風發的步子消失在房屋之外。
……
“孫神醫,父皇他怎麼樣了?”
李九夜的寢宮外頭,“出雲公主”李憶如滿臉憂色,焦急地問道。
“老夫行醫大半輩子,卻從未見過這等怪病。”孫神醫搖了搖頭,麵現無奈之色,“陛下隻是陷入昏迷,其他身體特征卻都很正常,並無性命之虞,老夫一時也無法判斷病因。”
“有辦法讓父皇清醒過來麼?”李憶如聽聞李九夜沒有性命之憂,稍稍鬆了口氣,接著問道。
“陛下擁有靈尊修為,身體素質驚人,目前嘗試了幾種藥物,都無法突破他自身的抵抗力。”孫神醫眉頭緊鎖,“且容老夫回去翻翻醫書,細細思考一番。”
“勞煩神醫費心了。”李憶如彎腰屈膝,重重施了一禮,體態婀娜輕盈,嗓音溫潤婉轉,令人不自覺地生出親近之意。
“殿下說的哪裡話?”孫神醫連連擺手,“此乃老夫分內之事。”
彆過李憶如,孫神醫邁開步子,匆匆趕回太醫院自己的房中,卸下背上的包袱,轉身關上房門。
“你做得很好。”
房中不知何時現出一道黑影。
“老夫可以保證,陛下絕對不會醒來。”孫神醫慈祥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下來,“閣下是不是可以將衡兒放回來了?”
“急什麼,孫衡那小子如今吃好睡好,過得比皇帝老兒還要舒服。”黑衣人陰惻惻地說道,“等到太子殿下順利繼位,你那寶貝孫子自會平安回來,保管不少他一根頭發。”
“希望你們能言而有信。”孫神醫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放心。”黑影忽然話鋒一轉,“記住,千萬不要耍花招,否則我不介意把孫衡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剁下來,做成一鍋紅燒肉送到你麵前。”
言罷,伴隨著陣陣陰冷的笑聲,黑影在房中漸漸淡去,終於消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