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安台省唯一的道路之上,密密麻麻排布著一支將近五千人的軍隊。
唯有通過這個道口,才有可能進入安台省,乃至雲津省的地界。
而大乾帝都,正是位於雲津省的中心地帶。
上官君怡香汗淋漓、呼吸急促,飽滿的胸膛不停起伏著,碧綠色的長衫上到處都是被弓箭割裂的缺口,露出手臂、肩膀乃至大腿上的雪白肌膚和斑斑血跡。
將一顆大回靈丹送入口中,她挺胸抬頭,一雙大眼睛裡重新亮起光芒,堅定地目視前方。
好一尊女戰神!
望著獨自麵對數千大軍,一步也不肯退讓的上官君怡,王萌止不住心中讚歎。
在這一男一女的奮力反抗之下,他的軍隊再次遭受重創,總共五千士卒竟然損失了八百有餘,便是那五十名“破靈弓手”,也在鐘文反射回來的箭支下折損了五人。
由於“破靈箭”特殊的靈力吞噬屬性,破靈弓手在射箭過程中不能動用絲毫靈力,需要完全依靠自身臂力將箭矢射出數百米遠。
因而想要成為一名破靈弓手,不僅需要投入大量的資源,弓手本身的資質和努力也是缺一不可。
這也是為什麼王萌麾下擁有大軍五千,卻隻能勉強湊出五十名破靈弓手。
可以說,每一名破靈弓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帝國的無價之寶。
損失五名破靈弓手,比起那八百多名普通士卒更要讓他心疼百倍。
然而,他的憤怒之情卻反倒不如先前那般強烈。
這才是配得上我的女人啊!
這一刻,王萌改變了主意,他決心將上官君怡帶回家中,娶為三房。
至於上官明月是否願意,則完全不在他的考慮之內,這個世界,女人是沒有太多選擇權的。
“上官姐姐,再這樣下去,咱們兩個都要交代在這裡了。”鐘文的處境比上官君怡還要慘烈得多,他的白色長衫已經完全被染紅,猶如一個血人一般,身上幾乎沒有幾塊完整的皮膚,“還是先行撤退,再從長計議為妙。”
“隻怕對方也不會讓我們輕易跑掉呢。”上官君怡輕聲呢喃著,眼中滿是不甘。
“有我呢!”鐘文咧嘴一笑,臉上的表情在鮮血映襯之下,顯得有些猙獰。
他提氣收腹,口中猛地發出一聲猶如獨角馬一般的長嘶。
嘹亮的聲音響徹雲霄。
一道火紅色的影子如同閃電一般,自遠處的岩石後方疾馳而來,速度之快,肉眼幾乎難以捕捉。
竟是一匹萬中無一的汗血寶馬!
原來先前遠遠望見黑壓壓的軍隊,鐘文便提前讓小紅躲在了岩石後方,不露半點蹤跡。
“上官姐姐,上馬!”鐘文對於小紅的動作早有所料,腳下步伐變換,在紅馬經過身前的瞬間,恰到好處抓住鬃毛,翻身躍到馬上,口中用馬語叫嚷著,指揮小紅向上官君怡方向飛奔而去。
上官君怡玉足輕點,躲過對麵射來的一箭,身姿婀娜蹁躚,穩穩落在鐘文身前,搶走了他騎手的位置。
“不好,他們要跑!”王萌臉色一沉,“追!”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長槍激射而出,猶如離弦之箭,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猛地刺向小紅馬所在的方向,壯碩的身軀也隨著槍勢而動,在空中化作一道魅影。
這一招“離魂槍”,可進可退,可逃可追,端的是便利無比。
上官君怡掉轉馬頭,輕輕一夾,小紅發出一聲豪邁的嘶鳴,邁開腿向著遠離軍隊的方向奪命狂奔。
小紅乃是馬中翹楚,在直線上全力奔跑之下,便是天輪高手也無法追上,隻不過它堪堪掉轉方向,尚未完成加速,而王萌的“離魂槍”又以速度著稱,這全力一擊之下,居然眼看著就要追上兩人。
鐘文揮動手指,撥開遠處射來的兩支“破靈箭”,隻覺丹田之中油儘燈枯,幾乎沒有了半點靈力,抬頭望去,王萌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手中槍勢如龍,狠狠紮向自己眉心。
一股縱橫睥睨的天輪氣勢自王萌身上散發出來,鐘文本就疲憊不堪的身軀,頓時失去了行動能力,雙腿僵硬之下,險些無法將自己固定在小紅身上,眼睜睜地看著王萌手中的長槍離自己越來越近。
“上官姐姐!”鐘文擠出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吼道。
上官君怡心有所感,一股柔和的氣勢瞬間將鐘文緊緊包圍,抵消了王萌的天輪之威。
感覺手腳又可以動彈,鐘文眼神盯住疾撲而來的王萌,右手微微一動,一根通體黝黑的金屬棍子忽然出現在手中,棍子前端呈管狀,正對著王萌胸口。
他曾先後鍛造過兩杆神火銃,新的那一杆送給了上官明月,而這第一杆,則始終被他隨身攜帶著。
王萌久經沙場,第六感被磨礪的無比敏銳,在看見這根黑管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立即遍布全身。
這離魂一槍灌注了他全身靈力,速度已經催發到了極致,一時間如何收得回來,眼看著一股耀眼強光自深邃的黑管之中迎麵噴來,生死存亡之際,他大喝一聲,全身肌肉繃緊,拚儘了吃奶的力氣,將體重壓在長槍之上,槍頭的角度於電光火石之間,向下微微調整了數寸,身形也隨之下落,堪堪躲過了神火銃的爆裂一擊。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王萌的整個身體猶如墜落一般,重重地紮入地麵,激起漫天塵土,四散飛揚。
“將軍!”緊隨其後的三名天輪高手大驚失色,紛紛高聲呼喊道。
強光散去,地麵上出現一個人形深坑,王萌壯碩的身軀趴在坑中一動不動,手中那杆精鐵打造的長槍斷為數截,散落在地。
而那匹豔如烈火的小紅馬,早已載著兩人一騎絕塵,揚起滾滾塵煙,消失在視線之外。
……
“姐姐,蕭家的勢力超乎想象,各大城池裡多半都有他們的眼線。”天色漸暗,鐘文指著眼前一處野外森林道,“咱們不如先在這森林裡稍作調整,再從長計議。”
“也隻能如此了。”上官君怡眼中閃過一絲愁色,幽幽歎了一口氣。
以兩人之力正麵硬剛一支五千人的軍隊,殺傷八百餘人之後全身而退,這份戰績不可謂不震撼,然而一想到兄長性命垂危,亟待鐘文解救,她心中的焦躁之情便難以抑製。
入得林中,放眼望去,高大粗壯的樹木連成一片,仿佛綠色的海洋一般,鬱鬱蔥蔥,接近黃昏的最後一縷陽光猶如金色細沙,穿過層層疊疊的繁茂枝葉,灑落在草地和泥土之上。
草地上盛開著數不清的野花,大多叫不出名字,鐘文深吸一口氣,誘人的芳香混雜著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教他整個人精神一振。
森林裡的路麵高高低低,坑坑窪窪,兩人下得馬來,牽著小紅緩緩前行,一路上偶有野獸驚擾,均被心情鬱悶的上官君怡一指點爆,屍骨無存。
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兩人發現了一處棕熊洞穴,不等鐘文上前“交涉”,洞穴主人便咆哮著向他猛撲過來,隨後在上官君怡的靈力旋渦之下化作一團血肉殘渣,英年早逝。
“姐姐,這洞穴雖然味道糟糕,環境卻是不差。”鐘文靈機一動,“待我稍微拾掇拾掇,倒是可以勉強拿來對付一晚。”
“小弟弟,姐姐心中有些亂。”上官君怡語氣低落,“你自己拿主意罷。”
“姐姐且在外麵稍坐片刻。”鐘文也不在意,他將上官君怡留在洞口,自己率先鑽入熊洞之中,從戒指裡掏出各色物品,開始忙忙碌碌地捯飭了起來。
約莫一刻功夫,洞穴裡傳來了鐘文的聲音:“好了,上官姐姐,可以進來了。”
上官君怡聞言,站起身來緩緩步入洞穴之中。
“鐘文弟弟,這是……”洞中景象實在是出乎意料,她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張,有些難以置信。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整潔溫暖的寬闊洞窟,棕熊遺留在洞中的各種糞便異物早已被清理乾淨,想象中的臭味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提神醒腦。
洞穴地麵上的平整地鋪著兩堆稻草,上麵蓋著一層柔軟精致的毛毯,最為神奇的是,毛毯之上,居然還有兩床絲被和枕頭,枕邊擺放著一束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煞是美觀。
另一側的凸台之上,搭建起了一個小小的灶台,下邊生著火苗,上方架著一口不知哪裡來的大鍋,鍋中正在燒水,冒著騰騰熱氣,鐘文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正伸手往火苗中添加枝條樹葉,並不停地吹著氣,不讓它輕易熄滅。
“姐姐累了吧,你先休息片刻,等會我出去打點野味來。”鐘文轉頭衝她露齒一笑,“今天晚上,就讓姐姐見識一下我燒烤的手藝。”
“鐘文弟弟,你從哪裡弄來這許多東西。”上官君怡聞著洞中香氣,情緒緩和了不少,忍不住好奇道,“乍看之下,還以為你把整個家都搬來洞中了呢。”
“這是我的一些小手段。”鐘文笑嘻嘻地一伸胳膊,手中憑空出現一個茶壺,將鍋裡燒開的水倒入壺中,他左手一翻,又出現一個茶杯,“姐姐請喝茶。”
看著鐘文變戲法似的表演,上官君怡大感驚奇,她伸手接過茶杯,隻見開水上方漂浮著數片茶葉。
“你居然連茶葉都帶出來了?”輕輕抿了一口杯中茶水,一股誘人的茶香撲鼻而來,頗有些凝神靜氣的效果。
“出趟遠門不容易,自然要做好充分的準備。”鐘文將茶壺放在凸台之上,手中又變出一盒糕點,他拿起一塊紅色糖糕,放在嘴裡咀嚼了起來,“嗯,味道不錯,姐姐,你也來嘗嘗。”
上官君怡連日趕路,又是幾番鏖戰,早已疲憊不堪,便也不再推脫,伸出筍一般的指尖,輕輕夾起一塊糖糕放入口中:“小弟弟果然是懂得生活之人,被你這麼一收拾,這山洞竟然和飄花宮中的房間沒有了多大區彆。”
“姐姐說的是,這裡既是山洞,又是房間。”鐘文臉上浮出一抹壞笑,“那豈不成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