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飛全家後我躺平了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怒其不爭周馬氏這個主意,固然能洗清自己告密的嫌疑,在繼婆婆、丈夫與繼子麵前繼續維持著“好人”的形象,但也將風險轉移給了妹妹妹夫一家。
海西崖雖說如今調任長安,是給新任戶部侍郎陶嶽辦事的,但周家是長安地界上的龐然大物,他以後還有許多需要周家關照的地方。彆的不提,他要在陝西都司試種新糧,沒有周家派係的武將們提供方便,行事必定會艱難許多,光是試驗田選址,就要折騰許久。
雖說鎮國公府周家這一係,如今為了與海西崖和謝文載等人多年的交情,以及陶嶽的關係,再加上新糧豐收也對邊軍大局有利,不可能會妨礙海西崖的工作。可周世功畢竟在家族中頗有聲望,在長安地界上也數得上號。他要是不喜海西崖,不必自己動手,隻需要露點口風,就會有人冒出頭來替他“分憂”了。到時候受到損害的,又會是誰?
周家三房當家的是馬老夫人,周世功也對這位繼母言聽計從,而前者可不是什麼顧全大局的人。她若是會為邊軍與周家著想,就不會縱容繼孫子去撬邊軍玻璃作坊的牆角了。她還安排了自己手下的人去填充繼孫子周晉浦的玻璃作坊,說是要幫他的忙,其實何嘗不是在借機安插人手,學習玻璃製作工藝,為自家日後自建作坊做準備呢?
周馬氏將風險推給了妹妹妹夫,自己是保住了形象,又保住了產業,可海西崖在工作與人際關係上遇到的麻煩,又該找誰求助去?
他當然不可能去找陶嶽。陶嶽固然是有心關照他,可那都是看在謝文載麵上。況且,這份關照也不是白給的。陶嶽提拔海西崖,還指望他能做點兒實事呢!
馬氏常年聽丈夫說工作上的事,也經曆過邊軍諸衛之間的各種勾心鬥角,頗有見識。不象大姐周馬氏,自打出嫁就一直困在內宅,眼裡隻有自家這一畝三分地上的恩怨糾葛。她立刻就想明白了周馬氏的思路,也看到了自家應承下來後,會麵臨什麼樣的風險。
她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她一心想為大姐排憂解難,可大姐又當她是什麼?!想的這都是什麼餿主意?!
馬氏啐完之後,就冷下了臉:“大姐想得也太好了。你今兒特特跑了十來裡路來見額,你當你那後婆婆就一無所知麼?等到額們老爺跟長安玻璃作坊的人說了話,後頭作坊就不肯放人了,你覺得你後婆婆不會疑心是你通風報信?!到頭來,還不是一樣的結果?還把咱們家給拉下了水!”
周馬氏訕訕地說:“額會想好借口解釋,不會叫那婆娘抓到把柄的!”
馬氏冷哼:“借口有啥用?抓不到把柄又如何?難道你這幾十年來,每次挨罵,都是因為你被人抓到了把柄麼?!還不是他們想咋罵就咋罵?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足夠了,他們疑你,你還能辯解咋的?你要是能辯得清楚,用得著在額麵前哭?!”
真真笨死了!吃了幾十年的虧了,大姐咋就學不乖呢?!
周馬氏聽著聽著,眼淚又往下掉了:“那額能咋辦嘛?難道真要把莊子交出去?那額自家兒女子孫又該如何是好?!家業都是前頭老大的,他們婚嫁時就隻能照著公中的規矩花銀子,多一分錢都沒有。額想貼補都要看老爺的臉色。倘若連這點陪嫁都保不住,額將來還有啥能留給孫子的?!”
馬氏淡淡地說:“晉林如今也事業有成了,官兒做得好,妻賢子孝,自己有一份家業,就算沒有家裡分得的錢財,照樣能過得不錯。依額看,他不指望從家裡分錢,反倒還能有清靜日子過。周晉浦不是長子嫡孫麼?他要繼承家業,晉林就安心分家出去得了,何必摻和家裡那灘渾水?!”
“那咋能?!”周馬氏忙道,“額嫁進周家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啥額的兒孫就要淨身出戶?他們做錯啥事了?!叫人怎麼說?!”
再說,她還有女兒呢。女兒芝蘭不象姑姑周淑儀那樣高嫁京城勳貴名門,婚事還不如族裡其他堂姐妹們體麵,是由父親做主,嫁了個軍中的後起之秀。
女婿的才乾是沒得說,為人也正直厚道,可他是個平民子弟出身,家裡根基差,全靠女兒的嫁妝養家。女兒出嫁時除了她這個親生母親私下給的體己首飾,就隻有公中那一千兩銀子,連個好點兒的莊子都買不到,養活婆家一大幫人著實吃力,還要時不時幫丈夫資助戰死同袍的家眷,早幾年前就窮儘了。女兒從小最要臉,如今卻要時不時厚著臉皮跑回娘家來打秋風,忍受繼婆婆馬老夫人與長兄周晉浦之妻的冷嘲熱諷。周馬氏心疼得不得了,手裡積蓄卻不多,貼補了女兒,兒子怎麼辦?
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女兒什麼忙,隻想等將來外孫、外孫女嫁娶的時候,能拿出點錢來貼補一下,好歹讓他們過得輕鬆些,婚嫁對象也能挑個好點兒的人。
若她連嫁妝中可以持續帶來收益的田莊都保不住,她能拿出來的就隻剩下舊首飾了。而她沒了這些首飾,自己的體麵又要如何維持下去呢?到頭來還不是要被繼婆婆與丈夫責怪,還要連累兒孫們的名聲?
周馬氏哽咽著拉住妹妹的手,苦苦哀求:“玉梅,額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厚道,會連累你們夫妻,可額真的是沒法子了。好妹子,你就幫大姐這一回吧!”
馬氏想要抽回雙手,卻被大姐拽得緊,看著對方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又沒法翻臉,心裡隻覺得悲其不幸,卻怒其不爭,咬牙半天才道:“額可以幫你,但不會照你說的做。”
周馬氏初時歡喜,聽到後半句就鬆開了手:“那你要咋樣?”
馬氏想了想。周馬氏隻是不想交出自己陪嫁的莊子,卻不是真心要攔著周晉浦建什麼玻璃作坊的。作坊的工匠學徒要跳槽,可以另想辦法去提醒周家,私底下提一句就夠了。
建一個玻璃作坊,可不是三兩天內就能辦成的。而連個影子都還沒有的作坊,鎮國公府就沒有默認的道理。這稱不上是不顧親族情麵,他們自家人內部去協商即可。
可彆莊要是易了主,契書在官府上了檔,就算玻璃作坊沒建成,周馬氏也很難把產業拿回來了。馬老夫人總會有理由,將來讓周晉浦拿著這塊地去乾彆的。
關鍵是不能讓馬老夫人與周晉浦將彆莊過戶。
馬氏便把昨天晚上在彆莊附近發生的慘案告訴了大姐:“如今這唯一幸存的孩子被額家老爺救回來了,就住在隔壁院子裡呢。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少說也要養上三五個月才能走。如今知府衙門與周家莊子上時不時就有人來問他話。你回去跟姐夫說,彆莊眼下人來人往的,真要建作坊,根本瞞不住外人,萬一消息走漏就不好了,至少要等明年開春後才行。”
等明年開春,這麼長的時間,還怕鎮國公府那邊收不到風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