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依然明亮,太陽雖然已經落山,但是京城的天氣溫依舊蒸騰。
馬小山吹著口哨,悠閒地走在胡同裡,手裡還顛著兩個小包。
今天的收獲不錯,摸到大戶了。
馬小山憑借著經驗一上手就感覺出來了,今兒個這小布包鼓鼓囊囊的,裡麵的錢票絕對少不了。
看那個女人的姿態,十之八九是附近哪個集體單位的。
有了這一票,估摸著起碼幾個月不用愁!
馬小山吹著口哨在胡同裡走著,然後前麵忽然間拐出來了兩個青年。
看到對方的姿態,馬小山麵色一變,臉色一下變得難看了起來。
毫不猶豫,立刻回頭,結果後麵也出來了兩個人。
手裡還拿著兩根小臂長的短棍。
“哥幾個,今兒個葉子都在這了,我懂規矩,都交!”
“我哥馬大春,哥幾個給留個名號,也讓我知道,今兒個供在哪個大佛手裡了?”
葉子就是錢票的意思,也寓意著收獲。
馬小山慢慢的貼著牆蹲了下來,恭敬地衝著悶三兒他們幾個說道,同時把幾個布兜老老實實的扔了出來,放在了身前。
不過摸得最厚的那個,他剛才已經趁著蹲下的功夫,悄無聲息的塞進了鞋縫裡,等會腳趁機動一下,就可以擠到腳丫子下麵去。
“老三,這小子把大貨塞鞋裡了,是個老手,還知道帶幾個假包,糊弄咱們。”
沈君誠這時候靠在牆角,冷笑著看著馬小山說道。
你說人這個天賦也是奇怪,沈君誠彆的本事一般,但是這個眼力是特彆的好。
打架的時候,誰偷襲他他都能瞄見,反應極快。
洗佛爺也是,一般佛爺身上那些小動作,哪怕隔得老遠,也都瞞不過他。
這小子假包換真包的一瞬間,他就看到了。
所謂假包,也是這些扒手的一些小手段,身上弄幾個假的票包,萬一遇到洗佛爺的,就丟出來當買路財。
這種票包裡也有糧票和錢,但是往往不多,加起來也就斤的票,錢也是差不多。
而且假包也是看情況扔的,摸到大貨了就扔,沒大貨就把當天的收益交出去。
“艸!”
悶三兒上去一腳將馬小山踹了個跟頭,然後拿著短棍就往他身上招呼。
“媽的,連我們也敢糊弄,在這邊摸包,也不打聽打聽我們的名號。”
悶三兒惡狠狠地說道。
“三兒,你說差了,咱還沒名號呢!”
驢頭這時候跟著上去踹了一腳,同時衝著悶三兒糾正說道。
“各位大哥,彆打了,彆打了,我認了!”
馬小山這時候急忙的開始求饒。
這海澱這邊啥時候出了這麼幾個愣頭青啊,他以前怎麼沒見過。
可是看這蹲人的手法,這厲害的眼力勁,這明顯都是老手啊,不是新手。
“我給,都在這裡,都在這裡了。”
馬小山熟練地將鞋裡將那個布包拿出來,然後老老實實打的交上來。
這幫人,十之八九是以前的頑主回來的,他這次是倒黴,遇到老手了。
“媽的,幾天沒特麼洗腳了,這味兒!”
悶三兒接過布包,一下就聞到了上麵的臭腳丫子味,氣的又衝著馬小山踹了一腳。
不過一摸布包,裡麵厚厚的感覺,悶三兒麵色一變。
“哥,大貨,難怪這小子藏了起來。”
沈君誠走過來,接過布包,拿在手裡握了握,麵色微微一變。
隨後打開布包一看,裡麵一卷糧票,一卷現金,數額絕不算小。
“發了!”
看到布包裡冒頭的兩卷票和錢,驢頭眼睛一下放光,喜笑顏開的說道。
“發個屁!”
沈君誠惡狠狠地罵了一聲,然後低頭看著馬小山。
“小子,老實說,這包,哪裡摸的?”
聽到沈君誠的話,馬小山老老實實的說道:“就剛才在332路上一個女人包裡摸出來的。”
“咋了,哥,有什麼問題?”
悶三兒眼尖,看沈君誠麵色不對,立刻問道。
“這麼大一卷票和錢,這明擺著不是普通的家庭票。”
沈君誠沉聲的說道。
他這麼一說,其他幾個人也反應了過來。
是的,普通家裡都是散票,這種成卷的票和錢,量又這麼大,一般不會屬於個人,隻會屬於集體單位。
而332路沿途的集體單位,說白了就那麼幾種,學校,中科院,再就是政府機關。
當然,海澱這邊也有國營廠,但是國營廠的職工數額太大了,他們的錢票都有專門的財務和保衛科管,不會出現這種失誤。
出現這種失誤的隻有可能是小單位和小集體。
但是即便是如此,也不是一件小事。
這些錢和票,大概率是單位集體的工資票。
如果丟了,就意味著他們的工資和口糧難以發放。
這年頭,每家的口糧斤數在糧本上寫著,但是糧本上記錄的是總量,但是分到精米,細麵,玉米麵,棒子麵這種就得需要票了。
“老九,把這家夥綁起來!”
沈君誠衝著旁邊的老九說道,老九點點頭,掏出一根麻繩。
“不是吧,大哥,我都上供了,咱們京城規矩啊!”
“誰特麼跟你講狗屁規矩,哥幾個送伱進ga局才是規矩!”
老九一腳把馬小山踹到在地上,然後拿著麻繩很熟練的給他捆了起來,還打個結。
“這票咱們不留,送海澱ga局去!”
沈君誠很果斷的將票收了起來,沉聲說道。
“行吧,哥,聽你的!”
既然沈君誠都發話了,他們幾個也不會有異議。
很快,海澱鎮中心的ga局,沈君誠他們幾個抓著綁著繩子的馬小山走了進來。
而進來的時候,一個婦女正在辦公室裡大聲的哭泣。
她是附近一剛恢複的小學的財務,今天剛領了學校的錢票,結果公交車上就被摸了。
然後嚇得直接來ga局報警了,警察也正在安撫她。
“這位女同誌,你放心,我們一定儘快把這群小偷抓捕歸案。”
“媽的,最近這小偷也太猖獗了。”
hd區ga局二科的科長周萬軍氣呼呼的說道。
最近這幾個月,下麵已經有不少群眾報上來偷盜案了,公交車上,家裡,商場裡,到處都有。
可惜這些賊還挺奸猾,不在一個地方固定作案,而是流竄犯案,今天這裡,下個月那裡,很難找。
“科長!”
就在這時候,一個穿著白色製服的民j快步走了進來。
如今警察的製服,以藍色和白色為主。
“怎麼了?”
“外麵來了幾個群眾,扭送來了一個小偷!”
“小偷?”
周萬軍聽道之後,一下抬起頭,大步向外走去。
而原本蹲在地上大哭的那個婦女,也一下爬起來,跟了出去。
萬一這是偷她布包的那個小偷呢?
沈君誠也是第一次進ga局,好奇的打量著。
“同誌,就是你們抓了小偷?”
周萬軍這時候大步的走過來。看著沈君誠他們。
“同誌,這位是我們二科的科長周萬軍!”
剛才接待沈君誠的小民j衝著沈君誠介紹說道。
現在得到ga局,還不是什麼刑偵科經偵科什麼的,而是跟它們上層一樣,分為一科二科三科這種。
“你好,周科長,我是咱們中科院保衛處的保衛員沈君誠。”
“你是中科院保衛處的?”
聽到沈君誠的介紹,周萬軍有些詫異。
這年頭,ga和各工廠學校的保衛處有一部分職能重疊,但是也經常合作,算是半個自己人。
“對,我們哥幾個今天湊著正準備吃飯,結果正好遇上了這小子偷盜,我們一合計,就給抓過來了!”
“對了,這是贓物,裡麵有大額的錢票,不知道失主有沒有來報案。”
沈君誠拿出了布包,正準備遞給周萬軍。
“這是我的,是我被偷的布包。”
這時候,旁邊一個婦女立刻跑了過來,準備拿沈君誠手上的布包。
不過沈君誠眼疾手快,一下收了回去。
“同誌,這真的是我丟的布包,是我們單位這個月的工資錢和糧票。”
女子看沈君誠收了回去,急忙的衝著沈君誠說道。
沈君誠搖搖頭:“這位女同誌,空口無憑,你說是你的,如果我給了你,後麵又有失主找來,那怎麼辦?”
“你怎麼證明,這個布包是你的?”
“這樣,你說下裡麵有什麼東西?”
沈君誠這時候仔細的盯著女子說道。
“我知道,這裡麵是我們單位的錢和票,錢是二百九十五塊錢,票是一百六十六斤,都是細糧票,沒有粗糧票。”
女子快速的說道。
沈君誠笑了笑:“周科長,這裡麵的錢票我都沒動,所以也沒有數,您給點點,如果是就還給這位女同誌!”
“還有,這個小偷也交給您了,這小子後麵據說有組織,您要是有興趣,可以把他們給一鍋端了!”
“靠,姓沈的,你特麼不講規矩,我都上供了你還把我送炮局。”
此時的馬小山真的慫了。
他剛來的時候其實不慫,因為盜竊這種事情,你很難給他定罪。
捉賊捉贓,是,他是有布包,但是他可以咬死布包是自己的啊,是家裡的啊。
隻要沒有失主,沒辦法證明這是贓物,他最多就被關幾天,總不能直接槍斃了他。
這也是他剛才不吵不鬨的原因,老老實實的還能少挨打。
可是現在情況變了啊,誰特麼能想到失主就在ga局裡,當場指認了贓物。
再加上這錢和票的數額,馬小山一下就慌了。
這次是真的能定罪,定大罪的。
“媽的,老實點!”
一旁的民j拉了一下馬小山,冷聲的說道。
周萬軍這時候讚許的看著沈君誠,接過了布包,然後將裡麵的錢票數額清點了起來。
果然,跟這位女同誌說的都對得上。
“同誌,等會你來屋裡,跟我們一起做個筆錄。”
周萬軍溫和的衝著女子說道。
“小同誌,我謝謝你們了!”
女子看到丟失的錢糧又回來了,激動地衝著沈君誠他們說道。
“不客氣,學雷f做好事嘛,我們走了!”
沈君誠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帶著悶三兒他們幾個離開。
“這位同誌,他是中科院保衛處的,應該是知青剛回來,估計是頂崗。”
“我建議你們單位,可以做個錦旗,送到中科院保衛處,對這位小同誌是有好處的,也算感謝。”
周萬軍這時候衝著女子提點說道。
“對,送錦旗,送錦旗,我回去就跟校長說。”
女子激動的應了下來。
周萬軍點點頭,主要是他看沈君誠也順眼,這小子濃眉大眼的,有點意思。
更重要的是,透過沈君誠這個事,他對最近整治這些偷盜有了新的想法。
其實彆看沈君誠說得好聽,周萬軍其實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幾個貨絕對是洗佛爺洗到那個家夥的。
但是能洗到這麼多錢糧交回來,一分不拿,還把小偷給送過來,這就有意思了。
就像那小偷喊得,這個沈君誠不守京城的規矩。
可是不守京城江湖的規矩,正是代表了他守國家的規矩。
一個懂得頑主佛爺江湖的保衛科保衛員,這讓周萬軍動起了心思。
不過在這之前,他得給沈君誠加點榮譽,這樣回頭才好操作。
所以,他才指點這個婦女,到時候給中科院保衛處送錦旗,海澱ga這邊,也可以順勢給個嘉獎。
再後麵,就得跟這小子聊聊了。
沈君誠自然不知道周萬軍打的主意,此刻的他,跟悶三兒他們回到了他家裡。
“三兒,這次那小子那幾個假包,也有幾塊錢和糧票,你留下。”
“再一個,光指望這種洗佛爺不行,我看銅鐵佛爺的事還是得抓緊,看看咱們這附近有多少,把他們打服了,先收起上供再說。”
“那個是長久的營生,比洗佛爺好!”
“老九,你去打聽打聽那個家夥說的馬大春是哪波人,盯他們幾天!”
“誠哥,你是想?”
“看看ga這幾天抓不抓他們,如果抓了,把他們的人和地方,都打下來。”
沈君誠這一手玩的已經很溜了,當年在鄉下,他就靠這一手借力打力跟村裡的大隊長抗衡了很久,然後爭取來了他下鄉後的幸福生活。
“哥!”
就在這時候,旁邊一道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是悶三兒的妹妹。
“怎麼了?”
悶三兒沒好氣的問道。
“家裡沒糧了!”
悶三兒妹妹怯生生的說道。
“拿去買吧!”
悶三兒把沈君誠剛給的那幾塊錢和糧票給了她,有些無奈。
沈君誠見狀,若有所思。
“三兒,你跟著你妹妹去,對了這些糧票和錢都拿去買了,把定量都買出來。”
“今晚吃飯不用等我了!”
沈君誠說罷,起身向外走去。
看樣子,他得先化緣了,皇帝還不差餓兵呢,讓底下人跟著吃飯,光靠情誼可不行。
至於化緣的對象,沒彆人,隻有李長河啊。
彆人他不知道,但是李長河他知道,這小子絕對有錢。
沈君誠已經決定了,先去找李長河化緣。
(冇了!)
學會了白神的結尾,氣運加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