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了學,李長河騎著自行車回了家,順便從食堂帶了幾個饅頭。
他現在回家住的多了,在學校吃飯自然就少了,分的糧票不能浪費。
再說家裡也沒他的商品糧定額了,所以時不時的,李長河就從學校食堂把饅頭什麼的買出來,然後帶回家。
等李長河回家的時候,朱啉已經到家了,正在他們房間裡的書桌上寫寫畫畫。
“你這是在寫什麼呢?”
李長河進屋之後,好奇的湊到了書桌前麵,先看到的不是桌子上的文字,而是朱啉嬌媚的臉龐。
“吧唧”
毫不猶豫的,李長河就低頭來了一口。
朱啉氣的拍了他一下。
“乾什麼呢,門都沒關。”
“我看看,這是在寫什麼?”
李長河笑嘻嘻的看向了朱啉寫的東西,然後看到了紙上麵寫的表演,形體什麼的各種要求,以及北電的各種專業。
“我今天在報紙上看到了,北電發了招生簡章,我就記錄了一下。”
“想著你回來了跟你商量呢!”
朱啉這時候低聲的衝著李長河說道。
“伱這是有主意了?”
李長河衝著朱啉笑著說道。
“也不是有主意,就是我天天在研究所,確實無聊,每天上班先乾點雜活,然後就是坐在那裡喝水看報,那些研究也用不上我。”
“有時候我想想如果真讓我一輩子都這樣,我感覺自己都受不了。”
朱啉有些無奈的說道。
說白了,她現在在單位就是個閒人,大家表麵熱情相對,實際敬而遠之。
想想也是,前世這姑娘被調走去拍戲,一拍好幾個月,單位不催也不鬨。
真要是單位的核心人物,誰能這麼離崗啊。
一般的電影劇組借調演員,那都是同類型單位借調,比如說從藝術團,地方劇團,其他兄弟單位等等。
哪有像她那樣跨單位借調,從衛生係統借調到影視係統,然後拍戲一去大半年的。
這種情況隻能說明,這個人在單位無足輕重,有沒有她都無所謂。
“所以還是想考出去?”
李長河坐在旁邊的床上,笑著問道。
這個時代換工作是很麻煩的,因為所有的工作崗位都是國家的,個人沒有辭職這一說。
所以想跳出原有的工作崗位,方式很少,最常見的是借調。
從一個單位借調到另一個單位,但是這種借調重點就在這個借上麵。
借人很容易,但是調過去很難,想在借調單位轉正,一個是原單位放手,一個是新單位接收,這中間牽扯到的是編製名額的問題。
其次,借調這個模式還有個問題,就是個人很難有自主權,借調過去把你安排到什麼崗位上那就是什麼崗位。
借調的人在借調隻能聽從上麵的安排,自己說了不算,要不然就給你打回去,哪來的回哪裡。
這也是李長河不想用借調的方法幫朱啉跳出衛生係統的原因。
而現在,高考給了很多人另一條有自主選擇權的道路,就是可以主動的考出去。
考出去,然後國家重新分配,由國家轉動組織關係,最重要的是,抹平身上的某些元素。
這種好處是國家安排你到的地方,你在單位裡就有底氣。
哪怕是看門大爺,也敢跟廠長拍桌子。
“我也糾結呢,你說要是考演員,我年齡超標,考導演,有些東西我不會。”
“倒是有個表演師資班,年齡放寬到了36歲,學製也隻有2年,不過我總覺得這個就跟我們之前那兩年沒什麼區彆啊。”
朱啉搖頭無奈的說道。
“師資班就算了,那應該是個專科速成班,分出去也就是各大製片廠混個打雜的,考這個還不如直接走借調呢。”
“其實要我說,你想考,還得是考本科,考導演更方便一些。”
“一來競爭少,考導演的人,絕對比考演員的人數少,真正懂得就更少了。”
“再者嘛,我覺得當導演不影響你當演員,畢竟導演教人怎麼拍戲,教人的前提就是他自己也懂表演,所以導演的一部分課程跟演員重疊。”
“但是你當演員的,想當導演就沒那麼簡單了。”
現在可不是未來影視圈放開的時代,什麼演員,歌手,作家,但凡是個人,都能拿起攝影機當導演。
現在國內,乾導演還是有著很強的專業鴻溝的,製片廠不可能拿著真金白銀的電影膠片讓你去跨界練手。
導演是演員的上遊,可以向下兼容,但是演員在這個時代卻很難向上兼容。
“可是導演很多東西我不會啊!比如說這個小品,我又沒演過。”
朱啉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東西啊,簡單,這個我教你,單人小品其實就是場景演繹。”
“你看我給你舉個例子。”
李長河隨後站起來,來到門口,隨後表情一收,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
“小朱,去給我茶缸裡倒上水!”
李長河頤指氣使的指使著朱啉,然後大搖大擺的坐在了桌子前麵,隨後翹起了二郎腿,又從旁邊拿起了報紙,輕輕在上麵彈了一下。
片刻後,重重的一拍桌子:“太不像話了,這些人都是國家的蛀蟲,處在關鍵的崗位,一點工作都不認真,天天就知道喝茶看報”
“怎麼了怎麼了?”
李長河正表演的儘興呢,沈玉秀這時候焦急的走了進來。
然後看到李長河跟朱啉站在那裡,眉頭一皺。
“李長河,你長能耐了是吧,在家裡還敢拍桌子?”
李長河此刻一臉懵逼:“不是,媽,我這表演呢?”
“你表演什麼你表演?你又不是演員你在家裡表演,我跟你說,少在家裡耍威風還拍桌子,你想乾什麼?”
沈玉秀明顯誤會了,以為李長河在跟朱啉拍桌子吵架。
朱啉見狀,捂著嘴偷笑了一聲,然後才開口說道:“媽,你真的誤會了,我們倆沒吵架。”
“長河在給我講東西呢,然後在這裡給我表演呢!”
“真的?”
聽到兒媳婦也這麼說,沈玉秀信了幾分,打量了一下兩個人的神態,也確實不像吵架的樣子。
“我說你們這莫名其妙的咋拍了一聲桌子,害的我還以為你倆吵架了,行吧,那你們繼續,我飯還在鍋裡呢。”
沈玉秀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李長河無奈的歎了口氣,朱啉則是笑吟吟的看著他。
“行了,大致就這樣,一個是表演出這個乾部的姿態,另一個是帶點內涵,比如說我這個,帶點諷刺意味。”
“一個人上班,明明自己在這裡也是喝茶看報不乾正事,但是對著報紙上的另一個同樣的人卻在那裡大加批判,厲聲嗬斥,看的是不是很荒誕?”
聽著李長河的講解,朱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你這麼說,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這種場景演繹多得很,再比如你在醫院,遇到一個急救病人,你得搶救啊,然後就把那種搶救的過程表演出來,中間再穿插一點變故,或者個人表情變化。”
“這種簡單的很,到時候我幫你多寫點場景,然後找老師幫你糾正。”
“其實真正難得就在於一個,那就是幫你找個導演老師,先教你導演的一些基本功。”
“其次,就是看電影寫影評,這個到時候我跟你一起看,我教你怎麼寫。”
“你要是真想考導演係,咱們就得抓緊時間,隻要找上個導演教了你基本功,其他的我覺得問題不大。”
李長河自信的說道。
倒不是他看輕北電的招生,而是隨著李長河步入北大,跟學校老師混熟了之後,他發現這個年代招生的操作空間太大了。
有時候一句話的事,就能決定一個考生的命運。
彆的不說,李長河記得張一謀上北電就是破格操作,他年齡超標那麼多,找了四次渠道,最後愣是安插進去。
還有以後號稱鞏皇的鞏麗,考了兩次中戲成績分都被刷下來了,最後還能給她來個破格錄取。
當然,這裡麵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打鐵還需自身硬,不管是張一謀還是鞏麗,人家本身確實有那個本事。
李長河倒不奢望自己的媳婦混成多大的名導之類的,他隻是需要借北電這個平台幫自己的媳婦跳出目前的困境。
順手布局一下以後得影視行業,等有錢了,影視行業可以入場的時候,直接當影視圈的太上皇。
所以,李長河覺得隻要讓朱啉掌握一定的基礎,然後到時候他找人再在背後給推一下,考上北電應該問題不大。
“長河,我怎麼覺得什麼事情到了你身上就變得那麼容易呢,感覺你什麼都懂呢”
朱啉這時候敬佩的衝著李長河說道。
她本來還覺得導演係很深奧,但是讓李長河這麼一說,她覺得也確實沒什麼難度。
“我們學校圖書館裡麵什麼書都有,我有時候學習累了就瞎看,看得多了就了解的多。”
李長河隨口將鍋甩給了北大的圖書館。
這種事問就是北大圖書館藏書豐富,看得多懂得多。
再說我是作家,懂得多那不是很正常嘛。
“那要不,我報名試試?”
“報唄,考不上也無所謂,反正你在單位本來也是個閒人,考不上也就那樣!”
李長河又給朱啉送了一碗毒雞湯。
說白了在衛生所已經是閒人了,就算沒考上,在單位的處境也不會變得更差了。
所以不用有什麼心理包袱。
朱啉一聽也是,反正都已經現狀了,那還有什麼可糾結的。
“那行,那我就報名。”
“嗯,那我去幫你找個導演,教教你導演的基本功,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學。”
李長河笑著說道。
“好!”
朱啉點點頭,應了下來。
“那晚上我先教你點東西。”
李長河這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低聲的衝著朱啉說道。
朱啉一看他這幅姿態,就知道肚子裡肯定沒有好主意。
“你彆想打壞主意。”
朱啉這時候有些羞澀的說道。
“什麼壞主意,我跟你說,那叫導演的基本功,解放天性。”
“你想哪裡去了。”
“真的?”
朱啉狐疑的看著李長河。
李長河信誓旦旦的點頭:“當然是真的。”
“長河,琳琳,吃飯了。”
外麵傳來了沈玉秀的喊聲,李長河跟朱啉走了出去。
然後到了晚上,當李長河教朱啉解放完天性之後,朱啉氣呼呼的狠狠地在李長河身上擰了一把。
什麼解放天性,就知道這家夥沒個正經,自己又被他騙了。
李長河這時候則是舒服的抱著自家媳婦嬌軟的身子,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今天晚上,自己確實是在教她導演知識啊!
找導演的事情,李長河自己渠道肯定是有限,所以還是按照劉建青的說法,找到了張廣年。
張廣年是幾十年的文藝老同誌了,以前也是知名作家。
人民文學的辦公室裡麵,聽到李長河的請求,張廣年笑了笑。
“老劉早就跟我提過了,我尋思著你遲早得找過來。”
“不過對朱啉同誌來說,考藝術類院校,倒也是個很好的出路,彆的不說,她那個形象,我是覺得很適合電影行業。”
“老劉跟我提了之後,我也確實幫你物色了一些,還真有一個合適的老同誌。”
“不過呢,之前你沒提,我也沒有跟人家聯係,現在你來問了,我就幫你聯係一下。”
“如果那位老同誌同意教,那是最好,要是不同意,我就再幫你看看彆的渠道。”
張廣年早就知道了李長河的想法,所以李長河來一提,他就給了答複。
“謝謝張主編”
聽到張廣年的話,李長河這一刻真的是不勝感激。
這個年代的很多人,還沒有後世的官僚習氣,動不動喜歡拿捏彆人。
相反,這個時代的一些乾部很喜歡無私的提攜後輩,幫助後輩,保留著以前的老傳統,薪火相傳。
出了人民文學出版社,李長河心裡有些得意。
“咱老百姓啊,今兒真高興!”
“咱老百姓啊,今兒真阿麼真高興!”
哼著小曲,李長河又來到了京城飯店。
找到齊經理,看到他臉上喜笑顏開的樣子,李長河就知道,自己在京城飯店這事啊,成了!
看來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雙喜臨門啊!
果不其然,齊經理拿出了一張同誌:“長河啊,以後你可就擔負著給我們服務員培訓英語的重任了。”
“我可是在領導麵前打了包票的,你不能讓我下不來台。”
“放心吧,齊經理,我已經考慮過怎麼教了。”
李長河自信的說道。
不就是英語嗎,輕鬆拿捏!
對於如何教導這些服務員英語,李長河心裡早有預案,費不了多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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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