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處處充滿惡趣味。
比如李隨這人不按常理出牌,喜歡自以為是搞點什麼突然襲擊。
說真的。
有時候傅晚森也不太懂習慣給彼此留一絲體麵的李大公子為何在這種事情上犯軸。
當初麵對斯爾也是,斯爾找了他整整一學期的麻煩,他也不曾放在心上,偶爾一些場合跟他碰見甚至依然溫和有禮。
優秀的家世和自身過人的能力令他擁有無視所有跳梁小醜的底氣。
以致於她還以為李隨會對斯爾的挑釁一直持漠然態度。
直到那天她被他撞見身上的Alpha信息素聞不到了。
沒戴信息素抑製手環,沒有注射Alpha鎮定劑,腺體也很健康的情況下信息素卻突然消失,那麼隻剩下一個可能——她剛和Omea做過臨時標記。
由於Alpha和Omea的生理特性,臨時標記會讓AO的信息素暫時成為對方特供,在標記期,Alpha和Omea可以隨時隨地向彼此釋放信息素而不會被其他人察覺。
頂級Alpha的信息素可以讓絕大部分Omea都免受發情期的折磨。
身為標準的軟飯小白臉A,幫白富美O度過發情期當然是她不可推辭的責任。
這也沒什麼好推辭的。
畢竟是和李隨有一戰之力的Omea,斯爾長相不賴,出手闊綽,屁股還翹——
這種好事到底哪個Alpha會推辭啊!
何況當軟飯A比她做代練、擺地攤、幫人養貓賺錢多了好吧!
偏偏李隨那天卻第一次對她露出了堪稱破防的表情,眼瞼中間那顆小痣都變得扭曲,轉頭就把斯爾的牆角撬了。
還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
不留一點餘地。
這執行力。
這手段。
要是沒用在她身上就好了嗚嗚嗚。
李隨當然也不是個摳搜的霸總,和她達成某種交易後,平時送她什麼都很大方,唯獨沒送過鈔票,像是在身體力行地證明,她和他的關係跟和斯爾的不一樣。
傅晚森很想告訴李隨。
其實你跟斯爾真的不一樣。
哥們你在床上叫起來比他會多了。
傅晚森以為,李隨畢竟是撬過彆人牆角的人了,就算哪天被彆人撬了牆角,應該也沒幾把所謂。
誰能想到。
他臉色竟然會難看到有點發綠了。
傅晚森很快調整了下表情,冷靜穿好褲子,抬眸和那雙顏色淺淡的眸子對視。
“我和他什麼都沒做。”她沒廢話,先說結論。
你回來得這麼快,哪怕閃電俠都騰不出時間做點什麼。
更何況她不是。
李隨也不知信沒信,抬手扣上門之後,摩挲了下尾戒上的綠寶石,語氣聽不出起伏:“什麼都沒做,但褲子脫了。”
“這不很正常麼,大夏天的,我熱——”
這次沒等她說完,情緒壓抑許久的陸寅之徹底爆發,搶先開了口:“是是是,她褲子就是我脫的,那又怎樣?我不止脫了她褲子,我還和她上過床了呢,你要是介意,有本事你和她分手啊!”
李隨眉心重重跳了幾下,他沒管陸寅之,一錯不錯盯著傅晚森,聲音突然啞得很厲害:“真和他上床了?”
“沒有!真沒有!”
傅晚森想也不想,堅決否認:“聯盟人不騙聯盟人,答應過你的事,我肯定會做到,沒有契約精神的人我比你還鄙視好吧。你朋友正在氣頭上,氣頭上的胡言亂語誰當真誰小醜。”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陸寅之錯愕地瞪大雙眼,鮮紅的嘴唇顫了顫:“那天我們明明上床了!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敢承認?因為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因為我不是陸雲蔚,所以你就毫不猶豫決定單方麵抹除掉我們之間的一切?”
傅晚森:“…………”
她內心情不自禁湧起一股帶不動豬隊友的悲涼之意。
說小醜誰是小醜。
求你了朋友,你特麼趕快閉嘴吧。
就算渣錯人99%是她的錯,難道你就沒有1%嗎?
李隨原本冷眼旁觀她和陸寅之串供失敗的滑稽,冷不丁聽見“陸雲蔚”三個字從後者口中冒出來,神色霎時一變:“……這跟陸雲蔚有什麼關係?”
陸寅之情緒越來越激動,他用近乎仇恨的目光看著傅晚森,話卻是對著李隨說的:“你不是很有手段嗎,怎麼會聽不懂我在說什麼?聽不懂也沒事,我不妨說清楚一點——她根本不喜歡你,她喜歡的人是——”
“夠了!”
“彆說了!”
兩道打斷施法的聲音同時響起。
傅晚森愣了愣,看向李隨。
李隨也看著她。
她打斷是怕陸家這位把主角O牽扯進來後任務難度增加。
李隨呢?
李隨在怕什麼?
下一秒,李隨避開她探究的眼神,抿緊的唇角幾不可見地顯露出一絲狼狽。
“小也,有些事挑破了隻會讓大家都難堪。”他走到陸寅之身邊,表情已經收拾得毫無破綻,“不管這幾天你和她發生了什麼,我可以全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畢竟是我請求她照顧你的,但是——沒有下次了,任性也要有限度,沒有人會無條件容忍你的壞脾氣。”
話音一頓,他如清泉擊石般的嗓音透著些許強硬:“陸家派來接你的人正等在樓下,彆讓他們等太久。”
陸寅之原本有很多話想要控訴。
可他萬萬沒想到,李隨會說出這樣的話。
熟練得讓他心疼……呸!
他根本不心疼!
李隨連這種事都忍得了,居然說容忍不了他的脾氣?
這麼多年都相處下來了,現在才跟他說容忍不了,會不會有點晚了?
“收起你這副虛偽的嘴臉,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我還會把你當朋友?”
陸寅之諷刺又挑釁地朝李隨開口:“她害怕你的身份我可不怕,我就是要問清楚,大不了你再去跟我父親告狀,最好把陸家和傅家的聯姻也搞砸!”
傅晚森差點給他鼓個掌。
謝天謝地,你讓我知道原來發起瘋來真的可以無所畏懼。
她看見李隨頭疼地簇起眉心,似乎在思考用什麼方法結束這場鬨劇最為妥帖。
她又看向左手邊那位淚跡未乾的黑眸Omea,在心底遺憾地歎口氣。
沒辦法,人艱不拆才能長久發展。
當麵撞見。
就隻能被迫給你一點點來自渣A的震撼。
傅晚森上前兩步,深深目光落在黑眸Omea臉上。
“我們談談好嗎?”
這話一出,李隨眉頭蹙得更緊,當即就要開口。
傅晚森大手一揮阻止了他的發言,拉著陸寅之走到一旁:“你隻是想要一個答案對不對?那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陸寅之的眼淚在她拉住他手的瞬間就掉了下來,他眼睛裡浮出瀲灩的水光,當著她的麵一把扯下了頭上的假發套。
少年原本的發色和他眼睛一樣烏黑,被發箍壓得十分淩亂,跟一隻炸毛的奶牛小貓簡直沒什麼兩樣。
他一把抱住傅晚森,毛茸茸的腦袋埋進她頸窩,眼眶裡湧出濕潤,倔強地跟她求證:“……這些天,是因為你錯認我是陸雲蔚,所以才對我好的嗎?”
“雖然這麼回答會讓你傷心,但抱歉——”傅晚森說,“是。”
“就不能騙騙我嗎?”他哭著問,“我寧願你的回答是受了李隨所托照顧我。”
傅晚森的神態和往常一樣,不算冷淡,也不算熱烈,像在陳述一件無關痛癢的事實:“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來我都沒騙過你,所以這次也不能。”
陸寅之攥著她的肩膀,身體在她懷裡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陸雲蔚?為什麼是她就可以,是我就不行?”
沒彆的。
誰讓你不是主角O呢?
傅晚森對此也感到十分難過。
就像洋洋灑灑寫完一萬字論文後電腦係統突然崩潰,而她沒點保存。
沒把電腦砸了就算她脾氣好的。
“現在你看清楚了吧,我跟你救下的那隻小貓不一樣,我不是一個值得你拯救的人,不過這段時間和你相處得很開心,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傅晚森的語氣變得十分鄭重。
聽到這話,陸寅之淚眼婆娑地抬起腦袋:“真、真的?”
“我說了不會騙你。”傅晚森淡淡揚唇,好似並不在意客廳劍拔弩張的氣氛,“不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和李隨因為我而失去這段珍貴的友誼。”
她一臉真誠地對上他的黑眸:“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三個可以繼續當朋友。”
陸寅之:“……”
陸寅之這下連哭也忘了:“你覺得,都這樣了我們還可以當朋友?”
“當然了,”傅晚森說,“你的李隨哥其實比你想象中更胸懷廣闊。”
這個她完全可以作證。
她兩隻手都實地丈量過。
陸寅之人都傻了:“你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我確實不太懂,”傅晚森迷惑問他,“大家都不介意的話,為什麼不呢?”
四目相對。
陸寅之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是了。
眼前的Alpha就是這樣一個毫無情商可言的傻子。
或許她連真正的喜歡都不懂是什麼樣。
她不喜歡李隨,便以為李隨對她全是強迫,完全不考慮李隨的感受,甚至不介意繼續和他當朋友。
那麼反之。
她對陸雲蔚難道就是真的喜歡嗎?
她連喜歡和強迫都搞不清楚,連委屈和包容全分不清,會不會是因為O裝A的事她給陸雲蔚戴上了一層濾鏡,所以把濾鏡當成了喜歡呢?
是的,一定是這樣。
她都沒見過陸雲蔚,這段時間真正和她相處的人明明一直都是他。
Omea一點一點軟化的表情落在傅晚森眼底。
她一邊舒出一口氣,一邊視而不見地朝李隨抬了抬下頜示意。
李隨心領神會,不再強行逼迫陸寅之,反而道:“如果你實在不想回陸家,繼續在這裡住下也沒問題,反正你住了好幾天,想來也都熟悉,一切自便就好。”
他扣住傅晚森的手腕,拉著她進了臥室。
傅晚森回頭朝陸寅之露出一個“看吧,都說我們三個是好朋友了”的欣慰眼神,還不忘提醒:“小貓的窩還沒搭,今晚拜托啦。”
陸寅之:“…………”
很憋屈,很無力,很難過,很憤怒,卻因為對方的超絕鈍感力再也發不出火了是吧?
說得再多好像都跟對牛彈琴一樣無法同頻是吧?
傅晚森無辜一笑。
她有什麼錯呢?
她們天然渣不都這樣?
關上的臥室門隔絕了她的視線。
最後一幕是陸寅之抱著瑟瑟發抖的小貓呆站在門口咬著下唇淚珠滾落的畫麵。
美得有點超過了。
……
浴室裡,O點的鐘聲如約而至。
傅晚森連忙打開任務app查看。
其實有了認錯人的前提,她已經做好了任務失敗的準備。
誰知消息一點開。
【恭喜宿主!懲罰解除,任務完成!曙光就在眼前,請一定再接再厲哦!】
【獲得獎勵:渣A加油站】
【叮——】
【超頂級腺體派送中,儘情大乾一場吧!】
傅晚森:“啊???”
什麼情況!
天上掉腺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