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七天的時候,能玩的娛樂方式都被傅晚森和陸寅之玩了個遍。
除了客廳臥室遊戲廳和電影房,兩人的活動範圍僅剩公寓樓下配套的各個運動球場,對於兩位私生活非常豐富的人來說,再好玩的東西玩久了也是一種折磨。
她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了。
傅晚森和陸寅之對視片刻。
無需多言,一拍即合。
迅速各自回房戴上了墨鏡和口罩,將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而後傅晚森帶著人狗狗祟祟下了樓,去李隨的豪華車庫裡挑了一輛平平無奇的代步車,一腳油門衝出了公寓大門。
南江靠海,有許多熱鬨的夜市倚海而開,整條街人頭攢動,產業鏈十分發達,不僅有各種各樣的燒烤美食店,還有許多地攤小遊戲。
雖說陸寅之玩網遊很厲害,但這種地攤遊戲卻跟他不怎麼對付,從套圈到抓娃娃,再到彈珠遊戲,他基本玩什麼都輸得一乾二淨。
屬實是又菜又愛玩。
傅晚森跟在他後麵一言不發,時不時就要深吸一口氣,掐一下自己人中。
沒彆的。
因為付錢的是她。
這家夥身無分文,口袋比她還乾淨。
為了完成任務,她隻得認命地當起ATM。
“砰……”
突然,旁邊的攤位傳來一聲氣球爆破的響動。
傅晚森一回頭,果然看見Omea站在了打氣球的攤位前。
她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金錢揮霍中已經變成了鋼鐵,十分上道地掏錢跟老板兌換射擊次數。
“不是……”
陸寅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攤位後麵指了指:“這次我不想玩遊戲,我想買它。”
傅晚森循聲望去,看見老板堆放雜物的地方居然有一隻被粗大鏈條拴著脖子的瘦弱小貓。
那隻貓瘦得快成皮包骨,身上的毛發臟得不行,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隻用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她們,在嘈雜的環境裡發出幾聲可憐微弱的叫聲。
傅晚森心想一隻小貓應該也貴不到哪兒去,於是爽快同意了。
沒想到那老板打量她們一眼後,雞賊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塊?”
還能接受。
傅晚森低頭準備掃碼付錢。
那老板卻搖了搖頭。
傅晚森眉毛一挑:“你不會跟我要一千吧?那貓都被你養成什麼樣了,你還敢要一千?”
這回老板還沒開口說話,陸寅之先開口了:“一千就一千,你快把貓給我。”
這老板一看他答應得這麼快,立刻端著奸商臉坐地起價:“我要的是一萬!”
“多少?”傅晚森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板抱臂抖腳,囂張地睨她一眼:“買不起直說,窮B裝什麼大款?”
陸寅之哪裡被人這麼罵過,黑眸頓時冷下來:“付得起一萬塊就是大款?彆說一萬,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整個——”
“你不能。”
在他放狠話之前,傅晚森堪稱咬牙切齒地阻止了他。
Omea不解皺眉,傅晚森隻好將他拉到一邊,儘量心平氣和地小聲提醒:“至少現在不能,大小姐,我賬戶裡就剩一千塊了,這個B咱們裝不起。”
陸寅之:“……”
“可它真的好可憐,”陸寅之猶豫幾秒,豁出去道,“要不我去求我大哥,雖然他跟我父親一夥的,但至少比我父親好點。”
傅晚森不置可否,狀似不經意地提議:“你給李隨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沒想到陸寅之壓根不考慮:“不要。”
“為什麼?”傅晚森問,“他不是你李隨哥嗎?”
陸寅之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反正我不要找李隨!”
昨天還是李隨哥,今天就變李隨了。
誰聽了不得說句6。
這時,老板見她們似乎真拿不出一萬塊的模樣,擔心到手的肥羊宰不到,立刻轉換了說辭:“沒事,一萬塊給不起很正常,出門在外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喏,你們要是能在我這兒連續射中氣球一百次,那貓也可以送你們。”
這攤子連續射中五次就能拿到玩偶獎品,明碼標價十塊錢二十發子彈。
一百發子彈也才五十塊錢,比起一萬或者一千塊來說,聽起來劃算多了。
但劃算的前提是百發百中。
否則這就是個無底洞。
可惜陸寅之對自己的菜雞技術並沒有自知之明,他很快點頭同意,端著玩具槍,自信朝前麵掛滿氣球的牆壁掃射。
顯然。
二十發子彈下去,屁都沒放一個。
他不信邪地繼續裝彈。
這次運氣好氣球爆了幾個。
可沒有連續射中,爆多少也沒用。
一次又一次失手後,奸商老板嘴都快笑裂了,好勝心過於旺盛的Omea才終於回過味,訕訕放下槍,無辜地看向傅晚森。
“我搞砸了。”陸寅之咬著下唇,聲音細弱蚊蠅,“怎麼辦?”
傅晚森也很無辜地看著他:“……”
但凡你這槍法能跟你之前那張嘴一樣精準掃射呢?
網上重拳出擊,線下智商盆地。
這反差人設可算給你玩明白了。
“能怎麼辦?”傅晚森非常不留情麵,“我知道你就是個熱心腸,可要是貓贏不回來,看我今晚不笑死你。”
老板嘴已經笑得合不上了,他輕咳一聲,大發慈悲地誇下海口:“出來玩嘛,開心最重要,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們能連續射中一百次,之前的錢我也不收了,給你們免單好吧,但要是一直無法連續射中,錢我可不退哈——”
事已至此,傅晚森明白該自己閃亮登場了。
她不再看Omea那張心虛又渴望的臉,轉頭嗓音淡淡地跟老板確認:“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不止要免單,小貓也得給我。”
“給給,都給,正好大家都來作證。”
老板大手一揮,當著看熱鬨的圍觀群眾的麵,提著小貓後頸扔到了台麵上,遭受粗暴對待的貓貓發出一聲慘叫。
陸寅之被這聲音弄得眼圈一紅,當即就要去抱,被老板眼疾手快攔下:“碰什麼碰,說好的,連續射中一百次貓才能給你們。”
“等著。”傅晚森在他肩膀上安撫性拍了兩下。
隨後,呆呆愣在原地的陸寅之見她走到射擊台前,微微彎下了腰。
“換把槍。”傅晚森對老板說。
“技術不行怪槍是吧?我的槍可沒做手腳。”話雖如此,老板還是重新拿了一把槍出來。
“沒說你槍有問題。”
傅晚森接過玩具槍,朝著前方瞄了瞄,又調整了幾下姿勢,最後食指輕輕扣在扳機上:“好好計數,我開始了。”
“砰——”
一道氣球被擊破的聲音劃過眾人耳膜。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又是“砰”的一聲響。
這聲音連續響了二十次。
次次精準無比擊中了氣球。
圍觀眾人爆發出聲聲喝彩,而小攤老板一看傅晚森拿槍的姿勢,就知道遇見行家了。
他眼皮跳了幾下,安慰自己沒關係,也就二十次,接下來她不可能射中了,技術再好也不可能……
“麻煩再給我換把槍。”
傅晚森的要求擊碎了他的美好預想。
他震驚地瞪著她,遲遲沒有動作。
“不是說槍沒問題嗎?不敢換了?”傅晚森提高聲音,“老板,你這到底是做生意還是詐騙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老板怕自己口碑崩塌,隻得打落牙齒和血吞,狠狠瞪傅晚森一眼,不情不願地轉頭重新拿槍。
接著,傅晚森重複剛才的操作,握槍瞄準前麵。
旁邊的陸寅之就這麼愣愣地盯著她,Alpha鼻梁挺直,額發自然垂下,收起了一慣的漫不經心,平日裡看不真切的眼神陡然專注起來。
這種仿佛隻有他窺見過的專注,有種難以形容的性感,令他無端興奮得頭皮發麻。
兩把槍,傅晚森輪流使用。
而之後的八十發子彈,依然一次都沒有落空過。
到最後,老板已然目瞪口呆,當著所有人的麵雙手顫抖地給傅晚森退了錢,一邊滿臉麻木地將貓丟到了陸寅之懷裡,一邊忍下破口大罵的衝動。
陸寅之手忙腳亂接過貓。
傅晚森也靠過去微微低下頭,動作嫻熟地安撫他懷裡發抖的小貓,笑著道:“彆怕啊,你馬上有新家了。”
話落。
她抬眸。
陸寅之跟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Alpha的眉眼並不鋒利,甚至可以稱得上漂亮至極,因著過度瘦削的身形才顯出了幾分淡漠,再加上她說話時常懶散不正經,所以令人率先關注到她的,往往不是她的臉。
可此時。
他和她的距離很近,近到陸寅之聽見她的呼吸輕輕拂過鼻尖。
近到他看見夜市裡五顏六色的光將她的眼睛浸潤得格外攝人心魄。
四目相對。
陸寅之清晰感覺到。
他的耳根處正在一點一點,不受控地升溫。
“貓給你贏到了,還玩嗎?”傅晚森忽然問。
陸寅之猛地回神,紅著臉彆開眼:“不玩了吧,我想趁著寵物醫院沒關門給小貓做個全身檢查。”
“行。”
反正繼續玩也不過是給這群./奸商送錢。
傅晚森心道。
也因此,她酸溜溜地瞥小貓一眼,忍不住羨慕又感慨。
你的貓生從現在開始飛黃騰達了。
她堂堂人類還得為生活拚命奔波。
真是可惡。
-
去寵物醫院的路上,陸寅之忍不住好奇她剛才是怎麼百發百中的:“我後麵也試過按照那把槍的瞄準點去打,可還是打不中,而且是越打越偏,那老板還說沒在槍上做手腳,騙子……”
“他確實沒做手腳,越打越偏是因為槍的質量問題。”
小貓身上太臟,傅晚森怕弄臟陸寅之那一萬五一條的裙子,主動將貓接了過來:“那些玩具槍用久了裡麵的彈簧很容易鬆,彈簧一鬆,子彈就沒勁兒,當然打不準。”
“難怪你要換槍。”陸寅之恍然大悟,“不過這種玩法你是怎麼知道的?”
傅晚森眼神遊移兩下:“……見過。”
準確地說,她以前也做過這種地攤小生意。
不過最後破產了。
今天看到那位奸商老板,她才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破產。
嘖。
還是心不夠黑啊。
陸寅之銳評:“沒想到你看著傻傻的,還挺見多識廣。”
傅晚森:“……”
要不你掛個眼科再看呢?
寵物醫院給小貓洗了澡,又做了一通檢查,確定除了嚴重營養不良之外,沒有什麼大問題。
順便買了一些寵物必備用品後,兩人就帶著貓回了公寓。
玩了一身汗。
兩人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等傅晚森收拾完出來,Omea正抱著香噴噴的小貓坐在羊絨地毯上玩,消除它的戒心。
“它是你贏回來的,你說給它取個什麼名字好?”陸寅之舉著小貓的手和她打招呼。
“你取就行。”傅晚森跟著在旁邊坐下。
“那就叫小萬?”陸寅之脫口而出。
傅晚森遲疑了下:“這不太好吧。”
“哪裡不好?”
“李隨聽見了不好。”
一提到李隨,陸寅之臉上的笑意就隱了大半,他沉默幾秒,下了什麼決心似的:“你想離開李隨嗎?我可以幫你離開他。”
“離不開的。”傅晚森道。
“你不信我?”陸寅之漂亮的唇抿了抿,語氣帶著一絲生氣。
“不是不信,是你可能真的做不到。”傅晚森從旁邊的貓用箱裡拿出一個罐頭把玩,“實不相瞞,我得了一種病。”
陸寅之不解:“有病去醫院啊,李隨難道能治?”
傅晚森解釋道:“是一種長期需要Omea信息素治療的病。”
“我也是Omea,”陸寅之立刻說,“我可以治療你。”
聽到這話,傅晚森哼笑了聲,歪頭意味深長地瞥他一眼:“你可以?”
他說:“我可以,我信息素等級不比他差。”
傅晚森仍是看著他,沒說話。
就在陸寅之忍不住要舉手發誓表決心時,傅晚森終於慢吞吞地掀了掀唇:“如果我說治療這種病的時候需要上床,”她嗓音很慢,一字一句地問,“你也可以?”
“……”
陸寅之腦子裡轟然炸開。
不由自主睜大眼睛。
而後張張唇,囁嚅半晌,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我就說你做不到,”傅晚森喉嚨裡哂出一聲,語氣帶著一種早有預料所以就談不上失落的平靜,“沒事,我——”
“我可以!”
對方擲地有聲的回答突然打斷了她,他語氣堅決:“真的。”
傅晚森微微一愣,眼底掠過驚訝。
Omea長睫顫動,牙齒抵住飽滿的下唇唇瓣,洗過澡的鎖骨皮膚泛著淺淺的粉,本就被潮熱夏夜熏得微紅的臉頰爆紅一片,烏亮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樣注視著她。
“要是你不信,”久沒等到她開口,陸寅之隻得在如擂鼓的心跳聲中,忍著羞.恥繼續說,“你……你現在可以驗證一下。”
“……”
這話跟邀請簡直沒什麼區彆了。
老實說,傅晚森其實並不指望主角O能立刻同意,這個夜晚還長,離任務截止時間還長,她苦心經營了整整七天的人設,磨洋工也能給人磨軟了。
結果對方就這。
一看從前就沒吃過渣A的苦。
不過沒關係。
你的渣A這就來了。
“你沒必要,真的,我不值得。”傅晚森很是誠懇地笑了笑,“不要因為我幫你贏了貓,就想著用這種方式報答我,我不需要你來拯救,你也彆把我當成你懷裡這隻可憐小貓。”
“不對,我沒有這樣想……”
Omea很想證明什麼。
傅晚森卻暫時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了,繼續交流下去,隻剩交流到床上去一個結果。
還有三個小時她的禁欲期才結束。
現在就上床,那中間這三個小時做什麼?
坐她身上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嗎?
“小貓還沒吃飯呢,喂它吃了飯再說。”
傅晚森拉開一個貓罐頭轉移話題,香味立刻將小貓吸引了過來。
也不知是不是她右手沾了點罐頭裡的濃湯,小貓帶著倒刺的舌頭在她手指上舔個不停。
“你到底想吃罐頭還是吃我手指?”傅晚森被它舌頭上的倒刺刮得生疼,忍不住去揉它毛茸茸的腦袋。
眼前這一幕要多溫馨有多溫馨。
陸寅之卻無心欣賞。
從剛才被她變相拒絕後,他的心情就降到了穀底。
他想不明白自己差在了哪,為什麼她寧願留在李隨身邊,也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
“它真的挺喜歡你的。”
陸寅之悶悶出聲,羨慕地看著被Alpha逗弄的小貓。
他家小貓也很喜歡這麼舔他的手。
“你怎麼知道?”
小貓被揉得喵喵叫,傅晚森以為自己力道重了,結果發現它隻是在撒嬌。
“我就是知道。”陸寅之道,“不信你問它。”
“貓又不會說話。”
“你問都沒問。”
傅晚森目光狐疑地掃過他和小貓,以為他有什麼魔法,有點不確定地對著小貓喊了聲:“小、小貓咪?”
然後下一秒。
她就看見Omea低下身體,雙手抱起小貓,將腦袋躲在它背後,學著小貓脆生生的聲調,應道:“喵喵。”
這兩聲學得惟妙惟肖,像成精了。
“……”
傅晚森啞然失笑。
這種情況下不太好掃對方雅興。
再加上還有一句任務台詞沒說,她思忖幾秒,跟著壓低嗓音,用沒被弄臟的左手拿起罐頭遞過去,很有信念感地嗬出一聲:“小貓咪……想不想吃姐姐的大罐頭?”
說完這句,傅晚森尷尬得腳趾扣地,同時忍不住在心底歡呼一聲。
啊啊啊啊終於!
她在截止時間前完成了任務!
激動!!
就在她得意忘形的時候,一道同樣具有信念感的聲音從小貓身後傳了出來。
“想。”陸寅之說。
話音墜地,他宛如一隻誘人墮落的貓,天真無邪地仰起腦袋,伸出溫熱柔軟的舌頭,在直勾勾盯著Alpha眼睛的時候,舔.舐了下她露在外麵纖長勻稱的手指。
兩根。
“我想。”他目不轉睛,重複了遍。
傅晚森激動得手一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瞬間繃起,罐頭差點掉在地上。
我草!
壞了!
激動過頭!
激激在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