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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運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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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與徐孝德打量著眼前的大沙盤,整片關中以長安為核心,四周村縣林立。

“關中的繁榮並不是來自長安,而是來自關中的這些村縣,沒有村縣獨留長安城,關中是繁榮不了的。”

在徐孝德看來近年來,關中修了不少村縣,這些村縣都快將長安城給包圍了,村縣是關中的富裕由來,也是長安的根基,這些年來由各縣發展的作坊,給關中繁榮的確帶來了巨大的助力。

“陛下,今年給各縣又派出去不少人手,修建各縣通往長安的馳道。”

李承乾頷首道:“平日裡你多費心,多看看進度。”

“喏。”

“讓少府監將這個沙盤製成拚圖,送給父皇。”

幾個內侍搬起沙盤,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生怕壞了沙盤上的一個個積木。

當殿內安靜下來,李承乾飲下一口茶水,目光看著奏章,麵對國事的時候神誌很快就恢複了理性,看清楚眼前的現實的問題,當初的大唐基層是十分空虛的。

這就導致了中樞強大,基層虛弱,且地方治理有所失衡。

現在的朝堂中樞依舊是強大的,同時補足基層人手不足的短板。

就如眼前奏章,於誌寧身為兵部尚書主持遼東的糧食運輸,運輸過程是否執行高效,也恰恰在考驗地方的基層能力。

哪怕大方向是好的,可執行過程中細碎,那也都是空談。

因此,李承乾頷首道:“讓上官儀來一趟。”

陛下的話語聲落下,又有人離開去傳話。

半刻時辰之後,上官儀腳步匆匆走入殿內。

李承乾合上手中的奏章,道:“近來禦史台的諸多事,可還順利?”

上官儀回道:“糾正朝野之風尚可,隻是在軍中還有不少矛盾。”

“朕都知道。”李承乾站起身,將奏章放在了一旁的書架,又吩咐道:“派出禦史從洛陽沿著運河上遊查探,看看糧食從遼東運送下來,過程中是否順利。”

“喏。”

李承乾又道:“過程中不用參與,隻是旁觀就好。”

上官儀心中會意,神色凜然再一次行禮,道:“臣領命。”

吩咐完這些事,李承乾一個人站在殿前,感受著入秋後的關中,空氣中帶著的絲絲涼意。

司農寺平日裡的官吏是很少的,郭駱駝是一個很重實事的司農寺卿,他將眾多司農寺的官吏都派往各地,那些官吏會在中原各地查訪各類作物的情況。

現在關中氣候很適宜種麥子,這也是司農寺得出的結論,以至於關中與河北多數都是以種麥子為主。

立秋後的第五個戊日,人們開始慶賀豐收。

這一天很多人家都是做甑糕,也會有人們進行祭祀。

這個時候的關中是最熱鬨的,李承乾與郭駱駝,還有英公走在鄉野間,看到了人們宰殺牲畜正在歡慶。

“有人說朕所治的社稷有貞觀之風,可朕怎麼想都不覺得像貞觀一朝,現在也沒有像當年這麼大的規模的戰爭了。”

郭駱駝道:“人們有了充足的糧食就不會想著打仗了。”

李承乾想過,如果關中的幾百萬人口能夠搭建起一個簡單的工業模型,關中的財力與生產力足夠支撐李唐兩百年了,況且現在的關中正在往這個方向走著。

哪怕河北遼東再一次凋零,隻要關中的根基還在,也不懼怕中原各地的抗衡。

關中幾百萬人口,獨挑大梁就夠了。

再者說現在的父皇還沒有成為先帝。

李承乾從一旁的內侍手中接過旨意,遞給他道:“郭寺卿,聽聞你是豐樂鄉人,朕聽聞那個村子人口不多,但朕願將豐樂更名為豐樂縣,賜豐樂縣縣公。”

聞言,郭駱駝忙行禮道:“臣謝陛下。”

李承乾又道:“再賜殿中侍禦史,如有奏報可以在朝堂上直接遞交。”

“喏。”

郭駱駝惶恐地站在邊上。

李承乾抬首道:“種地是要與天時地利做打算的,朕還要憑借你的才能治理社稷,伱依舊任職司農寺卿。”

郭駱駝的神色終於輕鬆了許多,道:“臣隻會種地。”

看到遠處人家的用香火隻能祭祀著,這是人們在秋季裡慶賀豐收的節日。

李承乾很喜歡這種景色,又道:“也好,淩煙閣的功臣無關官職高低。”

郭駱駝是很簡單的人,他不像許敬宗那樣有著複雜的心思,也有著上進心。

郭駱駝是一個沒有強烈上進心的人,他說他隻會種地,簡單到一心種地。

這個時節的風還是很乾燥的。

吹得孩子們的臉頰通紅,田地裡還有幾個孩子一起騎在一頭牛的背上。

李承乾這才想起來,人們用來耕地的牛,也比以往更多了。

當秋日裡,人們還在慶賀豐收,這位皇帝在夕陽下回到了長安城。

郭駱駝手中拿著旨意,目送著陛下,這一次的封賜沒有在朝中宣讀,而是直接給了旨意。

本來,郭駱駝也不想自己太過受人矚目,這樣其實很好,陛下有識人之明,郭駱駝心中感激,再一次行禮。

若是在朝中宣讀旨意,並且讓所有人都知道,郭駱駝心中反而會覺得不好受。

眼看著遠方的太陽就要沉入視野儘頭的地平線,郭駱駝也帶著旨意回了家。

關中秋季度過了乾燥的幾天,今年的秋雨比往年來得更晚,秋雨欲來風滿樓,秋風吹過皇宮宮殿各處靜謐的過道,一場雨水隨風落下。

小鵲兒伸出手掌,接住一些從屋頂落下的雨水,這位小公主抬首問道:“今年的雨水好涼呀。”

侍女問道:“公主殿下,往年的秋雨不涼嗎?”

小鵲兒搖頭道:“去年的秋雨就沒有這麼涼。”

這孩子的記性尤其好,不論是讀書還是對各種事物的記憶,雖說沒有到過目不忘的地步,簡短的文章隻要讀幾遍就能夠背誦了。

更不要說她自記事以來總是記得以前的種種瑣碎事,寧妃找不到以前的舊物時,她總能第一時間想起來。

可能是十歲不到的孩子,記憶力應該都是極好。

“該寫字了。”

聽到母妃的話語,小鵲兒聞言,揣著手走入殿內,走到桌邊還未坐下,她依舊揣著手,又皺了皺鼻子,抬首問道:“父皇是不是做甑糕了?”

寧兒道:“是啊,等你寫完字就能吃甑糕了。”

她咧嘴一笑,便坐下來開始寫字。殿外的秋雨更大了,當風吹過的時候,甚至能夠看到雨水飄灑在地上的漣漪。

小鵲兒寫完今天的字,見爹爹真的端著甑糕來了。她高興一笑。

她又帶著妹妹與弟弟坐在兩儀殿前,吃著甑糕看著雨景,很是安靜。

李承乾剝著茶葉蛋,一邊與蘇婉,寧妃說著話。

兩儀殿經過幾次修繕之後,加寬了屋簷,不論外麵的風雨有多大,雨水都飄不進殿內。

有內侍走入殿內,遞上一份奏章道:“陛下,禦史台的奏章。”

夫妻間的話語被打斷,李承乾拿過書信看了眼,奏章是上官儀遞來的,說的是他已派人跟著兵部的官吏前往了遼東,會一路在暗中查探。

乾慶六年十一月,遼東的糧草從涿州一路南下,送往洛陽。

一袋袋的糧食被人們扛上了大船中,隨著船夫的一聲大喊,船隻順著河道從遼東而下,一路前往洛陽。

在各路鄉民將糧食運來之後,朝中給了他們足夠的買糧銀錢。

在駱賓王的目光中,他看到了鄉民將糧食交給朝中得到了錢之後是多麼地喜悅。

駱賓王的目光再看向河道,已有船隻出發順流一路而下。

“老師,這運河真是楊廣開鑿的嗎?”

李義府道:“當然不是了。”

駱賓王疑惑道:“不是嗎?”

李義府又道:“是人們開鑿的。”

駱賓王頷首道:“學生明白了。”

糧食又裝滿了一船,李義府帶著駱賓王借著客商的身份也登上了這艘大船。

正值涿州下著大雪的時節,十三歲的駱賓王坐在船頭上,他的目光看著遠處的風光,盤腿而坐,感受著迎麵吹來的風雪。

有個同齡孩子上前道:“你不怕冷嗎?”

駱賓王收緊身上的大氅道:“不冷。”

那孩子也在一旁坐下,他看向四周同樣正在行進的船隻,道:“叔父說往後的大唐會以運河為要道,運河的中心就是洛陽,隻是叔父想不明白皇帝為何不遷都洛陽。”

言罷,這個孩子又道:“我叫楊炯。”

駱賓王依舊麵帶笑容,又道:“你叔父也在朝中為官?”

楊炯道:“正是。”

駱賓王抬首,麵帶笑容道:“你們真好,家父早早就過世了,我連家父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啊……”楊炯一時語窒,他又道:“我也快忘了,我要去長安,你叫什麼名字。”

他笑道:“我叫駱賓王。”

兩個孩子似相同的過去,現在要一同前往長安,相約同行。

船上有了一些積雪,一直到了夜裡當船隻離開了涿州地界,這場風雪才停。

夜裡很是寒冷,船上的落雪很快就結成了冰渣子。

船艙內,李義府沒有穿官服,又道:“你要是覺得冷,可以去穀倉睡。”

駱賓王在被窩裡凍得直打擺子,又道:“不冷,能睡著。”

聽這個孩子很是倔強的樣子,李義府也不再言語了,他將油燈拔亮了一些,就在搖搖晃晃的船艙中書寫著沿途而來的見聞。

禦史台一共安排了十六名禦史,就在河道沿途的村縣中,按照上官儀的意思是要看看沿途的村縣是否聽從調度。

朝中不是僅僅將官吏派到各地就可以的,還是要看各種風聞,以及各地的治理情況來做判斷,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可以留在地方任職。

翌日,當船隻停靠之後,已從涿州來到了河間州。

船隻一停靠就有民夫將糧草運送到大船上,要運送的不僅僅是遼東的糧食,沿途而來的道州,也需要將糧食運入船上。

駱賓王腳踩在實地上,與楊炯短暫告彆之後,就與老師走在這處岸口。

兩人來到了一間食肆,打算吃點吃食。

正吃著就看到了三兩個穿著圓領官服的人也走入這裡,他們坐下來就抱怨著。

“你說朝中是怎麼回事,這天寒地凍的還要我們運糧。”

“你敢忤逆朝中嗎?有苦就吃著吧,現在的皇帝有多麼嚴苛你知道嗎?西域的樹都種到沙州了,再過幾年都要種到安西都護府了,現在還缺人手。”

“唉,我們這些人是一年比一年忙,你看看那些支教的夫子,他們還不知道等他們支教回來以後會比我們更累。”

這些話語停在耳中,讓駱賓王感到格外地氣憤,他剛要站起身喝罵,就被一旁的老師按住了。

李義府知道這孩子向來是疾惡如仇,壞人和好人分得清楚,就是性情有些沉不住氣。

每每看到駱賓王這樣,李義府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若當年在博州自己能夠沉住氣,或許那個啞巴就不會死了。

那三個官吏口中依舊有抱怨的話語聲,他們抱怨完,忍受著寒風走到酒肆外,開始安排糧食的調運。

李義府始終坐在食肆內看著,這些官吏就算再有怨言,也不敢當場發作。

因現在的監察力度十分嚴格,鄉民是可以上奏的,哪怕被地方官吏欺壓,鄉民可以一步步上告,甚至上告長安。

在這片岸口停靠了一天,後方還有船隻正在南下,駱賓王見到老師與一個農夫正在交談著,待交談完這才重新登船。

楊炯與他叔父姍姍來遲,差點沒有趕上船。

“駱賓王,你知道玄奘嗎?”

“當然知道了。”

楊炯坐盤腿坐在船頭,看著遠處開闊的河邊,又道:“當年在寒山寺,玄奘教過我要如何讀書。”

“他不是還俗了嗎?”

“嗯。”楊炯道:“我也聽說了,叔父說玄奘與皇帝有過約定,咦!你見過皇帝嗎?”

駱賓王搖頭。

楊炯一臉憧憬地道:“真想去看看長安,看一看皇帝,聽說現在的皇帝是一個很厲害的人,這麼厲害的皇帝在曆朝曆代都罕見。”

駱賓王一想到自己的老師能夠見到皇帝,臉上就浮現了驕傲的笑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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