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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連反賊都算不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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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漢,魏,兩晉,前隋,再到貞觀一朝的東征之後。

乾慶六年的九月,大唐交出了一份十分完整的答卷,遼東種出了兩千萬石糧食。

除卻江南,蜀中,嶺南,大唐又多了一個十分龐大的糧倉。

這個糧倉擁有近八千萬畝土地。

郭駱駝走在人群中,領著自己的孩子正在吃著湯餅。

許敬宗快步走來,道:“郭兄,司農寺真的在遼東種出了這麼多糧食?”

今天朝中還未開朝,酷暑過去之後,郭駱駝帶著孩子城裡走走,他解釋道:“其實早在前幾年開始,遼東種出來的糧食就很多了,那時候陛下與老夫都沒有聲張。”

許敬宗神色稍有困惑,可擋不住溢於言表的驚喜,神色很複雜,複雜到一會兒笑,一會兒蹙眉。

郭駱駝道:“有人說遼東苦寒,也有人說遼東距離外敵太近,其實這些話都沒錯,可遼東本就是富庶之地,比西域好太多了,那裡不需要開挖坎兒井,隻需要播種與開墾就可以了。”

“嗯……”郭駱駝給店家付了幾錢飯錢。

店家忙道:“我們可不敢收郭寺卿的錢,郭寺卿是我們農戶的大恩人。”

見店家不收,郭駱駝還是將銅錢留在了桌上,道:“以前家境貧寒,現在陛下給了如此豐厚的俸祿,家裡也吃不窮了。”

說著話,郭駱駝又輕拍了拍兒子的後腦。

看許敬宗還站在眼前,他又道:“早在幾年前就有成果了,為了遼東安穩,陛下才會默許阿史那社爾去攻打靺鞨人,靺鞨人就在遼東的北麵,現在長安城都在傳遼東豐收的消息,無非是瞞不住。”

“瞞……瞞不住。”許敬宗一時間語塞。

“就是瞞不住罷了。”郭駱駝平靜地道:“我親自去過遼東,看到遼東山林中有許多高大的樹木,成片成林,我就知道那裡的土地很肥沃,樹木高大直入雲霄。”

許敬宗感慨道:“有生之年也要去遼東看看。”

郭駱駝搖頭道:“許府尹其實不用去,今年朝中派出了三十名官吏與兩百支教夫子前往遼東了。”

許敬宗與郭駱駝的年紀相仿,也都年過四十,臨近五十歲,他又是一聲長歎,道:“我們這些人中你是最苦的,在西域數年,又去遼東,還去蜀中,真是苦了你了。”

“老夫這些事說不上苦,隻會種地罷了,司農寺的那些人年輕都可以獨當一麵了,老夫也可以頤養天年。”

許敬宗道:“陛下多半要給你封賞。”

郭駱駝頷首,“都已入淩煙閣還要什麼封賞,此生足矣。”

貞觀年間,當年的天可汗給大唐打下了大片的疆域,北征突厥兩年,征討了吐穀渾一年,征討高昌,掃平了西域前後又是五年,與吐蕃在鬆州一戰,之後又是東征的三年。

再有後來的東征,貞觀一共二十年,至少有十年在打仗。

當年的大唐,戰爭是很頻繁的。

而乾慶一朝,至今為止隻有蔥嶺一戰。

天竺那一仗還是王玄策借兵打的,勉強也算吧。

不是這一朝不好戰,而是貞觀一朝開辟出來的大片疆土,大唐還在消化中,甚至現在還有點消化不了。

這種消化不良,具體體現在製度,或者是崇文館的建設方麵,又或者是都護府的建設,還有安西四鎮的建設。

郭駱駝在西域開挖坎兒井,也算是一種消化手段。

遼東的糧食也是消化手段的一部分。

如今的大唐,放在眼前的問題也很簡單,將打下來的疆域要消化並且加以利用,成為養分讓這個大唐更強大,讓人口更多,糧食更多。

李承乾登基之後,說什麼三年的規劃,五年中的籌謀,其實就是在消化貞觀朝的積累。

蔥嶺一戰是必須要打的,不打就不能讓伊犁河安寧,驅趕外敵也好,殺光外敵也好,都是為了天山與伊犁河的安寧。

如此,大唐才能夠安心消化貞觀朝打下的基礎與疆域。

那麼遠處的大食人呢?他們的統治應該是更原始,更殘暴的。

而朝中人手與製度的不夠完善,也導致了現在的疆域對如今的大唐來說,實在是棘手。

更何況,王玄策他……

唉!

罷了……

李承乾想到此處,也隻能想著在製度上縫縫補補,儘可能消化得精細些。

父皇太猛了也不好。

李承乾揣著手走在太極殿前,身後跟著兩個女兒與小兒子,也都是揣著手走路。

爹爹走在前頭,三個孩子在後方從高到矮走成一列。

最大的那個兒子如今十一歲了,一直是父皇在撫養,那是父皇當初說過的,他要撫養於菟。

李承乾忽然停下腳步,身後的三個孩子也跟著停下腳步。

是有內侍匆匆來報,道:“陛下,趙國公來了。”

李承乾頷首,示意將人請來。

當長孫無忌到了,三個孩子上前圍著喊舅爺。

自從舅舅告老之後,就很少再來宮裡走動。

三個孩子圍著舅爺好一會兒,直到長孫無忌拿出了一個紙鳶,她們才一起去玩。

李承乾道:“勞煩舅舅了。”

長孫無忌道:“不勞煩,臣聽聞遼東種出了千萬石糧食?”

“是啊。”李承乾依舊揣著手走著,道:“遼東種出了這麼多糧食,恐怕有人要笑掉大牙了,這麼多糧食,民部也買不過來。”

長孫無忌道:“臣以為朝中不必都買了。”

“不買?”李承乾又道:“那些指望著大唐早日滅亡的人,以及那些支教反抗名仕多半是這麼想的,可是朕買得起。”

長孫無忌一時間無言。

“朕買得起,為何不買?”

從太上皇的口中聽說過,現在的朝中很富有。

買得起三個字,像是一塊巨石砸在了心口,長孫無忌忽然咳嗽了兩聲,接著道:“既然買得起,那是臣多慮了。”

“他們也多慮了,也勞煩那些名仕對朕的社稷掛念在心,真是有勞那些人牽掛。”

長孫無忌又是無言一笑。

李承乾依舊走在太極殿前的開闊平地上,道:“其實他們是一群很有趣的人,他們不在朝中為官,卻對朝政指指點點,甚至他們連反賊也算不上。”

話語一頓,又道:“舅舅就當朕太閒了,朕閒著沒事做,就想著專研他們的心思,專研久了就會這樣。”

長孫無忌作揖道:“陛下有如此心境,臣便放心了。”

李承乾看著正在太極殿前放飛紙鳶的孩子們,道:“以前朕還年少,如今朕已年過三十,看事看人的態度也就不一樣了。”長孫無忌想起貞觀一朝,那時候朝中還在編撰氏族誌,當時太上皇也還是陛下,對姓氏的排名十分地不滿。

若那時候的太上皇有陛下現在的心境,鄭公,梁公與舅父該多省心呐。

思來想去,當年的事也都過去了。

現在的陛下行事雖說嚴苛,但卻是一個十分豁達的人。

長孫無忌心中暗想,陛下說他的心境變了,可眼前來看,陛下的模樣還是如十八九歲那時一樣的年輕,陛下的心也與當年一樣,麵對頗受寵溺的魏王也是這樣。

當年是這樣,現在也如此。

說變了,其實眼前這位年輕的陛下,根本一點都沒有變,應該說陛下根本就沒想過改變自己。

舅舅臨走前,李承乾讓人送去了西域各地進獻的瓜果。

夏沐之後的早朝,李承乾如往常一樣聽著朝臣們的爭論,站出朝班有數十人。

遼東種出了如此多的糧食,朝中肯定是要勸諫的,雖說長安的糧食如今漲到了八錢一鬥,這是人口多了,糧食才貴了。

可要是遼東的糧食運輸到關中,所消耗的人力與本錢根本劃不來。

朝中甚至有人說要將糧食在遼東就地儲存,哪怕是爛在遼東也不得運入關中。

民部尚書褚遂良站出朝班,行禮道:“陛下可以借運河將遼東的糧食運送至洛陽的糧倉。”

此言一出群臣的議論聲就停下了。

李承乾道:“運河的河道如何?”

褚遂良又道:“回陛下,運河如今通暢,隻要轉運順利,千萬石糧草運送到洛陽不在話下。”

不論是天時還是地利,老天都在眷顧大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唐的癡人真的太多了,老天才會這麼眷顧大唐。

李承乾正色道:“由兵部尚書於誌寧籌備人手,協助民部,京兆府,司農寺運送糧草,來年開春前送至洛陽糧倉。”

群臣聞言,躬身行禮。

夏沐之後的第一場早朝雖說有爭論,可結束得還是很順利的。

近兩千萬石糧食,聽起來還是很嚇人的,河北各地不缺糧食,關中洛陽也不缺糧。

難道說等糧食運來之後,要往人嘴裡塞嗎?

哪怕關中的三百萬多人口一年不耕地,光是吃那些糧食也足夠吃飽了。

但賬不是這麼算的,這麼算隻會越來越虧。

一石糧食可以做乾糧一百斤,如果製成吃食,價格能夠更高,有了原料可以增加人口,生產,賣出,消耗產生的市稅,這幾種流程運轉之後,一石糧食可以惠及各個環節。

哪怕是釀酒呢,應該會更劃算。

一文錢可以掰開揉碎了,當作好幾份用。

李承乾為此畫了一張圖,這張圖看似完美無缺,大唐的人力是如此地廉價,簡直就是創業致富的富饒之地。

嗅到商機的不僅僅是當今陛下,還有得到一手消息的各路商販。

當然還有自己的妹妹。

清河與高陽兩個妹妹站在麵前,她們低著頭有些緊張。

李承乾道:“伱們想要開食鋪?”

清河低聲道:“皇兄,不是食鋪,是作坊。”

“人手呢?”

“麗質皇姐說會幫我們。”

李承乾神色凝重地喝下一口茶水,再詢問道:“銀錢呢?”

高陽麵對皇兄有些膽怯地道:“五貫錢就夠了。”

“朕給你們一百貫。”

兩姐妹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原來皇兄是這麼地寵她們,一時間感動得有些想哭。

李承乾接著道:“但……”

說到但,姐妹倆的神色又緊張了幾分。

李承乾又道:“你們開設的作坊由朝中內侍管,並且一應賬目需要交給寧妃,你們的市稅不經過京兆府,直接交給朕。”

麵對皇兄,她們是百依百順的,稍稍一點頭。

李承乾又吩咐道:“回去寫一份詳儘的規劃。”

“喏。”

清河與高陽走出新殿,兩個小姑娘神色還很憂慮,高陽問道:“這個規劃要怎麼寫?”

清河道:“臨川皇姐與東陽皇姐會幫我們的。”

高陽也重重點頭應聲,“嗯。”

又困難就找哥哥姐姐,這是她們自小在東宮學到的,而當年東宮的兄弟姐妹,不論是稚奴還是已出嫁的皇姐,大家都始終如一。

武德殿內,李淵聽聞此事,有些不悅道:“你看看朕的這些孫子孫女,一個個有了封地不好好經營,哪怕是去兼並一些土地!你看看,你看看他們,一個個都要建設作坊,開醫院,建學院,這都是什麼……”

高士廉笑嗬嗬地撫須,反問道:“他們身為皇子公主,去兼並土地了,你還欣慰些?”

李淵道:“那是自然。”

自古以來,但凡有了家底的人都想著去兼並土地,能兼並土地誰還想著創業啊。

兼並土地才是世家大族的主業,哪怕是稍有家底的人,都知道兼並土地才是正道,不想著兼並土地的都不是好子孫,甚至可以冠以不孝之名。

高士廉道:“你的孫子孫女都是在東宮長大的,都是當今陛下養大的,那些孩子自小所學的知識對土地兼並都是嗤之以鼻的。”

李淵灌了一口茶水,“你在取笑朕?”

高士廉道:“你是宮中的祥瑞,老朽豈敢取笑祥瑞。”

“嗯……”李淵沉吟了片刻,又道:“一個個都學成什麼樣了,他東宮到底教了些什麼東西。”

老太爺又在發脾氣了,宮裡內外都很緊張,聽聞老太爺還摔了不少琉璃杯。

李承乾站在一個沙盤前,看著未來各縣的規劃總圖。

“陛下,老太爺又在砸東西了。”

“讓爺爺砸吧,不夠砸再多給一些,砸個儘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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