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朱婉清才見到兒子。
許久不見,兒子又黑又瘦,搭配頜下胡須,整個年長了十來歲,瞧得她這個當娘的心疼不已。
這一次,兒子離開的時間比上次還要短些,但變化較之那次,大的不是一點半點。
“娘。”
李浩撩起下拜,下跪給娘親磕了個頭。
山上的師叔們大多數都沒有父母,相比之下,他簡直不要太幸福。
之前他沒有什麼感觸,如今卻覺得彌足珍貴。
朱婉清滿臉欣慰,眼角都泛起了淚花,頭一次覺得兒子真的成長了,可以獨當一麵的那種。
“起來吧。”朱婉清扶起他,笑罵道,“你還沒及冠呢,小小年紀留什麼胡須,顯得老氣。”
李浩訕訕一笑,“聽娘親的,待會兒我就清理一下。”
剛淨想著快活了,實不知都紮著人小宋了。
“嗯,跟娘說說,這次都去了哪兒,經曆了什麼?”朱婉清拉著兒子來到亭下,滿臉的慈祥。
李浩開始一一講述……
朱婉清聽完,笑道:“苦是苦了點,不過還是值得的,你青爺如此也是為了你好,莫真記恨了他。”
“記恨倒不至於,不過,他實在過分。”李浩對李青依舊有怨念。
這次武當山之旅,整個就是騙局,吃苦倒也算了,還被拋下大半年,換誰能不生氣。
朱婉清好笑道:“他對你也還好啦,娘親在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揍我呢。”
“啊?”李浩驚詫,“不是,他竟對小女孩也那般狠辣?”
“你以為呢?”朱婉清憶起往事,不免也有些怨氣,“他下手可是毫不留情,娘親的手就沒好過,不知被柳枝抽爛了多少次,哪怕現在,他說揍我還是揍我。”
李浩不禁惱火,“他這也太沒品了吧?”
頓了下,驚詫道:“不對啊,我姥爺不是正統皇帝嘛,有他護著,青爺也敢揍你?”
他對姥爺沒什麼印象,不過,在娘親的口中,那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不用想,肯定是個女兒奴。
朱婉清無奈苦笑:“其實……你姥爺更慘。”
李浩:⊙_⊙?
“我姥爺不是正統皇帝?”
“是,隻不過……唉,往事就不說了。”子不言父過,朱婉清隻是說,“你隻需知道,娘親這個大明公主,你姥爺那個大明皇帝,被他打過,甚至拿刀捅過;你真不用委屈。”
李浩驚愕半晌,最終,化作苦笑。
“這廝,可真是無法無天啊!”
朱婉清道:“所以啊,被他修理,真不是件丟人的事。”
李浩:╯▽╰
他最後一絲怨氣也沒了。
至少,他沒皮開肉綻過,更沒被刀子捅過,相比之下,屬實夠幸運了。
青爺簡直不當人。
~
傍晚,一家人吃湯圓。
李浩吃的很享受,吃完湯圓,把湯也喝的個乾淨,在山上這麼久,他幾乎都養成習慣了,不浪費丁點食物。
這與當初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朱婉清看在眼裡,喜在心裡,笑道:
“明日我跟你青爺要去咱家的產業看看,你也一起吧,娘親都四十了,你也該嘗試著接手家裡生意了,光出謀劃策可不行。”
“哎,好。”李浩沒拒絕,忙生意可比挑大糞輕鬆太多了,且他本來就對此興趣頗深。
作為家中獨子,挑起家中擔子是他的責任,李浩義不容辭。
小宋心中也歡喜,她是正妻,自然希望夫君早些‘掌權’。
普通富裕些的家庭爭財產都屢見不鮮,何況永青侯府,儘管老兩口就夫君一個獨子,可萬一哪天想再生了呢?
婆婆可不止一次說過,再練個小號來著……
金陵富庶之地,元宵節更是熱鬨。
一家人出來賞花燈,李青被朱婉清硬拽了出來,逛鬨市,大街上比過年都熱鬨。
耍雜耍的、擺地攤的、賣小吃的……人山人海。
官府也很通情達理,並未有捕快找茬。
這時代黑暗麵很廣,不過,人情味也很足,過年過節,哪怕是貪官汙吏,都會給予百姓方便。
金陵是直隸,
京師有的班底,這裡有著全套,雖不是天子腳下,治安卻也極好。
街上,大姑娘,小媳婦兒也都出來了,甚至女子比男子還多。
熙熙攘攘,耳邊充斥著叫好聲,叫賣聲,不是一般的熱鬨,繁榮盛世,活色生香。
真的很好。
在這封建王朝的時代,如此這般,真的極為難得了。
那幅清明上河圖,大抵也不過如此。
然,大明的金陵,可不是如汴京那般,一國養一城。
此外,蘇杭比之金陵絲毫不弱,且大明還有許多地方亦非常繁榮,隻是要遜色一些。
誠然,窮苦的地方更多,可基本的溫飽大致都得到了保障。
李青看熱鬨的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走資本的路子。
它仍有詬病,可卻是最溫和的改革了,且也適用如今的大明。
…
次日清早。
李浩早早就起了床,來到藏書閣隔壁廂房,大著嗓門喊:“青爺快起來,要去看產業了。”
李青鬱悶,“天還沒大亮呢,我再睡會兒。”
“我做道士那會兒,這個點都在晨練了。”李浩持續拍門,故意氣他。
嗬嗬,你也有今日。
一通砸門,總算把李青砸出來了。
李浩怕挨**兜,忙收斂快意,諂媚道:“青爺,早飯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呢。”
李青斜睨了他一眼,罵道:“才回來一天,就又回到了當初那般模樣,這大半年來的苦白吃了,再跟我去武當苦修三年。”
“……青爺,我有無成長,你是清楚的。”李浩忙正色道,“家裡生意越來越忙,我不能再去修道了。”
“瞧把你嚇的,就那麼怕去武當?”
李浩訕訕道:“若有閒暇,去也無妨,說實話,我都習慣了山上的日子。”
“既如此,你完全可以把當下比作山上。”李青打了個哈欠,“人生本就是一場修行!
正所謂:成在堅持,難在堅持,貴在堅持;
持之以恒才是真諦,若因回來而放縱,那今日的你,終歸還會回到昨日,這一趟武當之旅的收獲,也將儘數失去。”
李浩怔了下,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青爺你這話在理,我會持之以恒,堅定信念,保持一顆平常心。”
“嗯,不枉我苦心栽培。”
李浩無語:“你栽培我啥了?把我帶上山就不管了,甚至都拋棄了我,你竟能說得出這話?”
“忘了你靠誰走的後門?”
“彆提這個了。”李浩黑著臉說,“一提這個,我都要道心破碎了。”
“嗬嗬……說明你還得練。”
“……”李浩左右瞧了瞧,沒找到糞瓢。
~
絲綢坊。
上千張織機一起工作,吱吱扭扭,響個不停,跟交響樂似的。
李青大聲問:“一架織機織一匹絲綢需要多久?”
“現在織機精進了,兩人協同合作,一匹絲綢差不多七八日便能織好。”朱婉清說。
“從抽絲,到成品,一匹布又要多久?”
“進入正軌後,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朱婉清解釋,“數十道工序都是統一進行的,紡織的隻管紡織,染布的隻管染布,也就起初耗時一些。”
朱婉清道,“眼下剛開年,還沒進入正軌呢,這些都是年前留的存貨,效率還要慢些。”
頓了下,“如今有沈家供給絲綢,咱們李家這樣的作坊,就隻剩兩個了,其他幾個大作坊都轉了出去。”
李青欣然道:“這兩個就留下吧,以作不時之需。”
他清楚的感覺到,如今的紡織效率較之當初他辦織造局那會兒,提高了許多。
他都有種進生產車間的既視感。
接著,又去了染坊。
花紅柳綠的絲綢琳琅滿目,晾曬在竹竿上,就跟進了迷宮一般,讓人眼花繚亂。
還沒怎麼逛,就都中午了。
簡單吃了個飯,三人又去了針帽坊。
各式各樣的綸巾一應俱全,有最簡約的帕頭,也有如諸葛孔明的那種繁雜精美的綸巾,有男性樣式,也有女性樣式……
裁剪得當,做工精美。
朱婉清笑道:“穿戴一體,穿的行,戴的應該也可以,退一步說,即便反響不好,也不會砸手裡,在大明內部消化也是一樣,隻不過,要少賺一些。”
“這倒是。”李青道,“對了,家裡還養豬嗎?”
“早就不養了,這方麵主要是曹國公在做。”朱婉清笑道,“從宏哥這算,都是一家人,犯不上搶人生意。”
李青怔了下,這才想起養豬的事,還是他建議李景隆來著。
估計那小子沒少賺,不然,也不會把養豬的產業傳承下來了。
豬跟牛羊不同,它出欄周期比牛短,出肉量吊打羊,便是後世,都是最親民的肉類。
金陵這麼龐大的人口,消費能力可是嘎嘎的,殺牛賣肉的終是少數,單靠羊根本供不起,沒有豬肉,百姓的幸福指數會直線下降。
李青問:“他家的養豬規模如何?”
“不是一般的大,僅是占用的耕地,就比小宋家的田還多。”李浩搶答,“曹國公可是養豬專業戶,幾乎都快成主業了。”
李青:⊙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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