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讓臣什麼時候出發?”李青一副忠君報國模樣。
“年假結束就去!”朱棣輕抿了口茶,淡淡道,“朕可以開海禁,可以允許民間通商,但朕沒開海前,他們不能走私,這股風氣必須壓下去。”
“明白!”李青點頭,這是帝王的底線。
雖說皇帝並不能真的為所欲為,但至少表麵上得給人一種唯我獨尊的霸道。
不然,皇權就成了笑話!
“你這次的任務,不單單隻是剿寇,”朱棣放下茶杯,“還得‘看看’諸藩王的動向,若是世家大族和藩王勾結在一起,那可真就有可能翻天了。”
他神情憂慮,“朕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哪天朕要是不在了,這些人要是鬨騰起來,高熾他多半扛不住。”
朱棣靠著靖難奪了天下,生怕彆人有樣學樣,雖說藩王的護衛削了,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一定安分守己。
江南不缺有錢人,一旦雙方聯手,後果極其嚴重,他們不一定成事,但絕對能攪得江山動蕩,百姓民不聊生。
頓了一下,朱棣又道:“開海禁這個口風已經放出去了,江南富紳定然未雨綢繆,難免有人暗戳戳地改稻為桑;
目前人口增長速度逐漸加快,眼下還沒暴露多大問題,但未來的糧食需求定然直線拔高,糧食必須得穩住;
還有,漠北局勢不容樂觀,瓦剌支撐不了太久,朕希望有個半死不拉活的它,來牽製韃靼,卻也不能真讓它沒了,
瓦剌要是沒了,那草原可就真統一了。”
朱棣道:“出征也需要錢糧,未來幾年,江南糧倉的地位不能有任何動搖。”
李青點頭,“我想帶上於謙。”
“可以。”朱棣爽快答應,“這次他得罪不少人,跟著你避避禍也好。”
“還有什麼要求?”朱棣問。
李青搖頭:“沒了。”
“那成,朕給你半年時間。”朱棣笑道,“半年之內務必把這些問題全麵解決,屆時朕重重有賞。”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麼聊齋……李青問:“怎麼個賞法?”
“到時再說。”朱棣打馬虎眼。
李青卻道:“皇上若是能提前允諾,臣的辦事效率定會大大提高。”
……
二人你來我往,大餅不斷,朱瞻基:學到了,學到了……
最終,朱棣許下承諾,李青心滿意足地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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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還在下。
屋頂堆滿了積雪,樹枝也彎下枝頭,幾個小丫鬟清掃著院裡的積雪,前腳掃乾淨,後腳又鋪上了一層。
丫鬟們嘴上抱怨著雪咋還不停,但臉上都洋溢著喜慶,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中午吃什麼,映著喜慶春聯、大紅燈籠,充滿年味兒。
“不用掃了。”李青開口道,“等雪停了再掃。”
幾個小丫鬟驚了一下,見是老爺回來了,連忙行禮,“老爺。”
“嗯,今兒過年,都去歇著吧。”李青揮一揮衣袖,“中午弄些魚片、羊肉片、菠菜……吃火鍋,把你們的那份也準備上,今兒都好好吃一頓,晚上吃餃子。”
“是,老爺。”小丫鬟開心地飛起:真想天天過年。
幾人拂了一禮,歡快地退下了。
李青笑笑,推門走進大堂。
炭盆燒的正旺,上等木炭根根火紅,表麵凝結了層細細的白色灰沫,時不時崩出顆火星兒,沒有雜煙。
“先生回來啦。”三女拍拍手,起身迎上前。
“內堂暖和,去裡麵聊。”李青轉身關上門,又把一旁的窗戶開大了些,領著三女進了內堂。
內堂桌子上擺放著瓜子、蜜餞、橘子……顯然,剛才在開茶話會。
“聊什麼呢?”李青笑問。
“當然是開心的事啦。”婉靈搬了張椅子過來,憐香推著他坐下,“先生,講講白蛇後續唄,許仙和白蛇後來如何了,法海那老和尚有沒有遭報應呀?”
李青啞然失笑,清了清嗓子,“話說……”
……
大半時辰後,李青把之前挖的坑填平,三女聽到一家人團聚,心滿意足。
“真想去西湖遊玩一下。”憐香感慨。
紅袖睨了她一眼,“都一把年紀了,還整日想著玩兒。”
“我就說說嘛。”憐香怏怏道,“過一天少一天,再過幾年,想去身體也不允許了。”
“想去咱就去。”李青捏了塊堅果丟進嘴裡,“剛好先生要去江南,咱們一起。”
“先生又要出公差?”
“先生要帶上我們?”
婉靈、憐香同時開口,先是詫異,後又驚喜。
李青點頭:“年假後出發。”
紅袖遲疑道,“先生,這樣可以嗎?皇上他……”
“隻要乾好活,他不會有意見。”李青接過婉靈遞上來的橘子瓣,丟入口中,享受爽甜,“半年時間呢,待我辦完了公事,咱們好好玩兒玩兒。”
“嗯,好。”這下,紅袖也放心了,露出開心笑意。
中午,
丫鬟搬來迷你爐子,架上鍋,還有一盤盤魚、肉、蔬菜、蘸料,被清水洗得晶瑩剔透。
“這不用伺候,你們也去吃吧。”
“謝謝老爺。”
一個小丫鬟貼心地把木炭放在李青夠得著的地方,這才後退幾步,轉身離開。
李青擼起袖子,招呼道,“開吃開吃。”
幾女吃了不少零嘴兒,慢條斯理地吃著,李青卻跟餓狼似的,風卷殘雲。
他早上沒吃,又在奉天殿廣場待了那麼久,此時已是饑腸轆轆。
肥美的肉片,搭配胡椒、辣子、芝麻醬,那叫一個地道。
兩刻鐘後,李青心滿意足地靠在椅上,取出溫好的酒壺,自斟自飲。
“先生,妾也想喝。”憐香抿著唇道。
“都這麼大……好吧。”關於年齡,李青比她們還敏感,給憐香倒了一杯,“慢慢喝,嘗嘗味兒就行了。”
說著,又給紅袖、婉靈各倒了一杯。
這是宮裡的禦酒,入口柔,一線喉,度數也不高,三女曾經也時常飲酒,喝個幾杯無甚打緊。
憐香很快喝完,怯生生道,“先生,妾能再喝一杯嗎?”
“不能喝了。”
“好不好嘛,行不行呀……”
“好好好,”李青好笑,“一人三杯,再喝完可就真沒了。”
撒嬌女人最好命,憐香笑嘻嘻道,“先生最好啦。”
吃了火鍋,又喝了幾杯溫酒,三女都覺得有些熱,“先生,外麵好多雪,咱們去堆雪人吧?”
“好。”李青答應。
大過年的,圖的就是個開心,不過,為保險起見,李青給她們渡足了真氣,以防染了風寒。
雪還在下,但已經小了許多,風也停了,零星雪片預示著這場雪即將退場。
李青親自動手,弄了個一人高的雪墩墩,“好了,你們開始吧。”
辦了張椅子坐下,捧上一杯熱茶,看著三女一點點雕琢,李青不禁暗想:要是她們還和當初一樣年輕該多好,打打雪仗更有年味兒。
時光一去不複回,往事隻能回味……
她們手很巧,不多時,栩栩如生的李大將軍出爐。
‘李青’一身白色鎧甲,傲立雪中,煢煢孑立,有生頂天立地的豪邁,也有形影相吊的孤獨。
李青看得出神。
他難過她們的年華逝去,她們難過他的孤獨無依。
長生,注定寂寞如雪。
不知何時,手中的熱茶已悄然冰涼,表麵凝結了層薄薄的冰渣,李青一飲而儘,透心涼。
甩了甩腦袋,驅散負麵情緒,李青起身也加入了堆雪人的隊伍。
一下午的時間,堆了四個雪人,‘李青’不再孤獨。
……
年假匆匆過去,正月初四,百官上朝,李青進宮向朱棣辭行。
中殿。
朱棣囑咐,“那些人心眼兒都臟,你可彆老了老了,陰溝翻船。”
“放心吧,我不是那種吃虧的人。”
“這倒是,”朱棣也覺得有些過於謹慎,和小看李青了,點點頭:“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你這次去江南帶上東廠小德子。”
“好。”帶著宮裡的人,也方便辦事,李青問,“皇上,邊外局勢如何了?”
元人統治中原近百年,很大程度上被漢化了,過年的習俗他們也有,也會改善生活。
不同的是,漢人改善生活都是用錢買,而元人則是會來場劫掠。
草原上的冬天,日子更加難過,也是相互劫掠的高峰期。
“瓦剌有沒有遭遇韃靼襲擊?”李青有些擔憂。
朱棣揉了揉眉心:“消息還未傳來,朕也不知瓦剌有沒有遇襲,不過…大概率會遇襲。”
說到這兒,他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當初就下手輕點兒了,現在的瓦剌太弱了,實力嚴重不對等啊。”
“也不能這麼說。”李青對削弱瓦剌沒有半分後悔,笑道,“如若不是這樣,瓦剌又豈會心甘情願地投向大明懷抱?
也正是因為實力不對等,所以韃靼才會對瓦剌窮追猛打,妄圖吞並;
真若實力相當,他們反而不會大規模作戰,甚至會暗中聯手,染指中原。”
朱棣怔了一下,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瓦剌還是不能倒,要是他們勁兒不往內使,定然會往外使,
草原一旦統一,大明邊關將再無寧日。”
頓了頓,“關外局勢朕會緊盯,你辦好朕給你指派的差事便可,安內比攘外重要,內部出了亂子,危害更大。”
朱棣罕見露出凝重之色,“這一係列改革,動了太多人的利益,朕分身乏術,你多辛苦一下。”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帶上這個!”
李青接過一看,《如朕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