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下人領著幾人到大堂,正中一名中年男人端坐,五官深邃,尤其是一雙棕色的眼瞳,格外突兀。
這麵容……是北蠻人!
孟生心中大駭,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北蠻和大盛水火不容,但礙於兵力相距甚遠,北蠻一直龜縮不出,萬萬沒想到,嶺北城的城主,居然會是北蠻人。
而且,他隱隱間,總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
“孟家主,又見麵了。”男人嘴角一勾,不懷好意。
孟滄雲虛與委蛇,“城主盛情相邀,孟某怎能駁了城主的麵子。”
“請坐。”城主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孟滄雲幾人在旁邊落座,寧一幾人護在了孟家三人身後,嚴陣以待。
孟生沒有理會二人之間的你來我往,仔細回想,他總覺得眼前這人十分眼熟,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
驀地,他靈光一閃,渾身一僵,瞳孔緊縮。
唯恐上首之人察覺,連忙低下頭,遮住了滿目震撼。
這張臉,他果真見過,雖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但他的畫像,還是見過幾次。
如果是他,今日這場鴻門宴,怕是凶多吉少了。
孟生一顆心提了起來,心中沉重,擱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加大了幾分力度。
怎麼辦?
孟滄雲一門心思應付眼前之人,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兒子的異樣,倒是那位城主,眼角的餘光時不時掃向孟生和林蘇。
據他所知,這位孟家主,最在乎的人就是這兩人。
要想拿捏住他,這麼好的弱點不利用可不是明智之舉。
加孟生一直垂著腦袋,城主嘴角輕揚,“那位就是令公子吧,為何一直低著頭?是瞧不起本城主?”
明明是笑吟吟的臉,可那雙棕色的雙瞳滿是冷漠。
驟然提到孟生,孟滄雲和林蘇呼吸一滯,一顆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他為何突然提起孟生?
莫不是準備動手了?
站在孟生身後的侍衛渾身警惕,蓄勢待發,一旦敵人動手,隨時準備拔劍。
孟生心裡一抖,深吸了口氣,強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滿臉笑意。
“城主說笑了,孟生隻是覺得城主有些麵熟,不由得走了神,還望城主見諒。”
孟生麵色如常,仿佛沒有察覺到上首之人的狼子野心。
“哦?”嶺北城城主來了興趣,眉頭一挑,笑吟吟地開口,“本城主從未離開過嶺北城,孟公子是在何處見過我?”
孟生心中驚懼,麵上不顯。
“恕孟生冒昧,敢問城主名諱。”孟生心存僥幸,狀作無意開口試探。
傳聞那人早在多年前便逝去,這麼多年過去,早就化作了一抔黃土,許是自己多慮了,眼前這人,隻是恰巧那人有幾分相似。
“本城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撻拔揚。”
撻拔揚!!!
三人駭然失色,頹敗之色漸漸浮現。
撻拔揚,曾名震四海的鐵血殺手,以一己之力暗殺了北蠻數名達官貴族,出刀必見血。
最終因仇家過多,被圍攻後跳崖而亡,沒想到,竟然到了嶺北城,還成了嶺北城的城主。
幾人麵色沉重。
撻拔揚的凶殘之名,他們多多少少聽聞過一些,如今被他盯上,怕是在劫難逃。
孟滄雲悄無聲息給了寧一一個眼神,四目相對的刹那,心領神會,寧一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見狀,孟滄雲多了幾分欣慰,下意識瞥了眼林蘇,目光中滿是歉意。
是他沒用,護不了他們母子周全。
若早知嶺北城的城主會是這尊煞神,說什麼也不會選擇此處,當真是一子錯,滿盤皆輸。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他隻能將所有希望都放在寧一身上,隻要孟生能逃過此劫,便心滿意足了。
“原來是撻拔城主,本月該上供的金銀我孟家悉數上交,不知城主此次喚我們前來,有何指教?”
撻拔揚勾起一抹邪笑,如鷹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孟滄雲身上,“孟家主當真不知嗎?”
對上他冷颼颼的目光,孟滄雲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故作鎮定。
他搖了搖頭,“孟某愚鈍,還請撻拔城主明示。”
見他揣著明白裝糊塗,撻拔揚忽然變了臉色,目光陰沉,“大盛朝富可敵國的孟家,想在我嶺北城落腳,不拿出點誠意可怎麼行。”
孟滄雲臉色一黑,心中暗恨。
這廝就是看中了孟家的財富,打算威逼強搶,無恥至極!
可他們隻能受著,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能在整個北蠻的追殺下全身而退的人,可見實力非同凡響。
也是,能擊敗整座城裡的高手坐穩城主之位,他本身就是一座難以超越的天塹。
罷了,錢財乃身外之物,隻要撻拔揚能給他們一出容身之所,舍些錢財又如何,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就怕他惦記的不僅僅是孟家富可敵國的財富。
“撻拔城主想要如何?”孟滄雲直接挑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交出孟家三分之二的家產,當然,本城主更看重的是孟家賺錢的能力,若是孟家能為我所用,我嶺北城護你們一生無憂。”
此言一出,孟滄雲沉默了,心中一陣苦笑。
果不其然,他獅子大開口,看上的不僅僅是孟家的財富,還想控製整個孟家替他掙錢。
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已經戳破了和平的假象,氣氛瞬間凝固,大堂中萬籟俱寂,落針可聞。
孟滄雲倒是想先假意答應,然後悄悄離開嶺北城,可還未等他想好托詞,撻拔揚直接斷了他的後路。
“本城主可以給你們機會考慮,但考慮期間,就留孟公子在城主府小住幾日。”
孟滄雲一怔,嘴唇緊抿。
赤裸裸的威脅,孟生是孟家唯一的子嗣,為人父母,他們做不到棄他於不顧。
相反,孟生一聽父母還有逃走的機會,欣喜不已,連忙開口,“我願……”
“不行!”孟生剛開口,就被孟滄雲疾言厲色打斷。
“爹!”
孟滄雲完全不理會焦灼的孟生,鄭重其事,“撻拔城主,我們一家隻想尋個安生之所。”
嗬——
撻拔揚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