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孟生離開吧,我有些事要同寧頭領商議。”
“爹,我也是孟家人,如今境況,我也想出一份力。”孟生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他堅決不走。
眼下孟家情況不容樂觀,他身為人子,如何能離去。
與他同床共枕十幾載,孟夫人又如何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她搖了搖頭,柔聲道:“滄雲,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艱難,我都要與你一同麵對。”
對上愛妻的雙眸,孟滄雲感動不已,輕聲安撫,“放心吧,有寧頭領他們在,我們不會有事,我們要相信他們。”
對上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孟夫人眼眶微熱,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就感覺到了一雙大掌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
“夫人,相信我。”
孟夫人頷首,灑脫一笑,仿佛剛才那個矯情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臭小子,跟我走吧,彆在這裡打擾你爹和寧頭領。”
“我不走,爹,我不是三歲孩童!”
孟生知道他爹這是支開自己,也知道孟家如今的處境不妙,無論如何,都不願離開。
孟滄雲隻好向自家夫人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孟夫人心領神會,大步上前,毫不留情揪住他的耳朵,提溜著他離去。
“嘶——”孟生一聲痛呼,不由自主勾著腰跟著孟夫人漸行漸遠。
“娘,我錯了,快鬆手,我耳朵要掉了。”
“臭小子,好好說話不聽,非要我動手,沒點眼力見。”孟夫人罵罵咧咧。
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孟滄雲臉上的笑容煙消雲散,滿臉鄭重。
“寧頭領,我有一事相求。”孟滄雲躬身作揖,一本正色。
“孟家主有何事,但說無妨。”
“此行凶多吉少,我想請你們無論如何帶走孟生,他是我孟家的獨苗,可不能把命留在了這裡。”
寧一眼眸低垂,幾息後,沉聲道:“主子讓我們護你們周全,想對你們不利,就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
孟滄雲連連搖頭。
“為了我們幾人不值得填進去這麼多條命,若真到了不能轉圜的餘地,你們也不必枉送性命,帶著孟生速速離去。”
聞言,寧一微愣。
他感受得到眼前人的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
身為影衛的他,向來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完不成,就隻能舍了一條命。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不值得。
孟家,都是好人。
“還請孟家主相信我們,我們是盛親王的手下人,可沒那麼容易死。”寧一掩住心中複雜,鄭重道。
區區嶺北城,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贏家是誰。
孟滄雲眉頭一皺,還想勸解幾分,寧一看出了他的心思,率先開口打斷。
“若真遇到了不可控的情況,我會讓人帶著孟公子離去。”
此言一出,孟滄雲一聲長歎,滿是無奈。
但願一切都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同時,被孟夫人揪著耳朵離開的孟生,失落不已。
“臭小子,還沒到最後呢,你這副衰樣做甚?晦氣!”看到他這副喪氣模樣,孟夫人氣不打一處出來。
孟生一陣汗顏,抬眼望著眼前的美婦人,欲言又止。
孟夫人秀眉一蹙,“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娘,為何要選擇嶺北城?此處如此危險,我們就是狼群中的幾隻羊,稍不注意就被虎視眈眈的狼給吃拆入腹了。”
孟生萬般不解。
當初說要離開皇都遷往邊境,並未說會到險象環生的嶺北城。
若他們是有自保能力的武林高手,嶺北城是個不錯的選擇,但他們隻是手無寸鐵的商人。
在這裡,富可敵國的財富隻會成為他們搶奪的矛頭。
“隻要我們還在大盛境內,皇帝的一句話,我們隻能一輩子見不得光,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保不準哪天就死在了某個角落,無人問津。”
帝王無情,可不是說說而已,皇位之爭何其殘酷,誰知道東方瑾手中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好手。
危險與機遇並存,嶺北城的危險,無形之中也成了他們的一線生機。
比起永無止境的暗殺,嶺北城明麵上的搶奪,真算不得什麼。
孟生年紀輕輕就能在外行商,腦子自然是不笨的,思忖片刻就明白了其中關竅。
他低垂著頭,自責不已。
說到底,孟家能有此艱難處境,都是他的錯。
但若重來一遭,他還是會救下長安,是他,連累了孟家。
知子莫如母,隻一眼,孟夫人見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聲輕笑,“長安是個好孩子,我們很喜歡她。”
“娘……”孟生鼻尖一酸,哽咽道。
孟夫人伸手輕輕拍了拍孟生,柔聲安慰,“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什麼,放心吧,會沒事的。”
孟生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心中萬般沉重。
此時此刻,他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
若他足夠強大,又怎會讓孟家陷入此等被動的局麵。
是夜,月明星稀,孟滄雲輕手輕腳和衣躺下。
忽然,一雙柔荑環住了他的腰,熟悉的氣息竄入鼻尖。
孟滄雲莞爾一笑,“這麼晚了,夫人還沒睡呢。”
孟夫人依偎在他的懷中,悶悶地開口,“同床共枕十幾載,我又如何不知你的打算,滄雲,我不會離開你的。”
孟滄雲眼眸低垂,眼中異樣稍縱即逝。
“夫人說什麼傻話,我們都會好好的。”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都說夫妻大難臨頭各自飛,我林蘇可不是那種人!”
“夫人……”
“隻要那個臭小子無事便好,孟滄雲,你休想甩掉我!”
鏗鏘的話語是不容置喙的決心,孟滄雲萬般感動,緊緊抱住了枕邊人。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旭陽自東邊緩緩升起,消融了夜間寒冷,驅散了林間晨霧的微涼。
孟滄雲一家三口帶著寧一和幾名護衛,一同前往城主府。
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坐落在府門兩側,偌大的府門大開,仿佛在引誘羔羊落入虎口。
孟滄雲深吸了口氣,抬步踏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