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清予家中的情況，宮中人人都知道。她隻有一個庶妹，年十四，尚未定親。可庶妹又怎麼了？他們這些先帝留下的兒子，很少有能保全性命的。看著皇兄們一個個被收拾掉，他實在是害怕。宮中的事情他不是沒有聽說，這位昭儀娘娘如此受寵，往後不是沒有入主中宮的可能。娶了這位娘娘的妹妹，哪怕是庶妹，也是多了一份保命的平安符。席上所有人都看向了禮郡王。說實話，他長得不算差，畢竟他的母親當年也是先帝後宮中的容貌算的上前三的人。隻是眼中的算計實在太過明顯，到底年紀尚輕，不會掩飾。“其實這禮郡王也不錯啊，我記得，昭儀娘娘家隻有一個未嫁的庶妹。”“這庶出如何做郡王妃？”“彆說庶出了，她即便是嫡出，那也是小官之女，這若是放在往常，便是連郡王側妃都夠不上的，頂多夠個侍妾。”“是啊，父親是皇上和兄弟是皇上這能一樣嘛。”父親是皇帝，他哪怕再不受寵，那也是尊貴的皇子。兄弟是皇上，那可真是，彆說榮華富貴了，性命能不能保全都不一定了。“誰讓人家有個好姐姐呢，看聖上如今這架勢，萬一將來這昭儀娘娘入主中宮，那她便是皇後庶妹，身份也從小官庶女成為了承恩公府的千金了。”“承恩公？可先皇後娘家當初也沒有獲封承恩公啊。”“你看著吧，咱們賭你在京郊的溫泉莊子，如何？”“那若是沒有呢？你該拿什麼給我？”“便拿我齊康郡你想要很久的那艘大船來換！”“這可是你說的。”“自然。”……除了塗清予，沒有人聽見這段嘀咕，所有人都看著上首的司晁和塗清予，想看看他們會有什麼反應。這畢竟是一個郡王，他們覺得，塗清予應該是不會拒絕的。沒想到，上頭那容色傾城的昭儀娘娘眉頭一皺，開口，“本宮瞧著禮郡王是喝多了酒。”謔，這就是不願意了。很多人的麵上都出現了驚愕的表情。甚至有個彆年紀大的宗室站起身質問，“臣瞧著王爺是誠心求娶的，怎麼娘娘覺得，禮郡王配不上娘娘的庶妹嗎？”“是啊。”另一個人也站起身，“王爺天潢貴胄，娘娘可還有哪裡不滿意？”這兩個是上上代的郡王了，算是司晁的叔公。也是平時在朝堂上，說塗清予狐媚惑主說的最厲害的幾個人。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對著司晁指手畫腳的。司晁原本是不想讓自己落得個刻薄寡恩的名聲。可如今看來，名聲算個什麼？他可真是太給這些人臉了。不需要塗清予開口，她隻是微微皺眉，司晁就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往兩個發酒瘋的宗室麵前摔了過去。“聖上息怒。”所有人都從座位上跪了下去。他眼神掃過下麵的人，“怎麼？他天潢貴胄天下的女子就該排著隊任他挑嗎？”“誠意？什麼誠意，朕怎麼沒看見？”禮郡王站出來，“若是昭儀娘娘願意，臣弟願意以正妃之位許之。”“正妃？”司晁重新坐回去，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你這郡王之位還是朕封的，這算哪門子的誠意？”“都起來吧。”等人都起來了之後，他撐著額頭，一副喝醉酒的樣子。“你們無非就是看不起塗昭儀的妹妹，覺得她一介庶女，攀上個王爺該偷著樂了，是不是？”這……這話誰敢接啊。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眼神開始迷離了。“那孩子朕見過，待她姐姐極好，今日，朕便封塗昭儀之妹塗……”塗什麼來著？塗清予湊過去，小聲提醒，“清露。”本身喝了酒就覺得發熱的身子，來這一下，他覺得更熱了些。不過他彆的沒有，演技卻是一等一的。聽見了提醒之後，他換了另一隻手支著額頭，嗓音帶著些懶散，“今日，朕便封塗昭儀之妹，塗氏清露為縣主，賜封號福山。”此話一出，又是全場嘩然。這怎麼好端端的，又封了縣主了？本朝是有加封功臣之女為縣主的先列。例如德妃薛之瑤，尚在閨閣時，便是先帝親封的榮安縣主。可這必定是父兄功績彪炳，封無可封了，才會在女眷身上下功夫。這塗氏憑什麼？果然，馬上就有人站出來反對了。“陛下，不可啊陛下，塗氏滿門，於社稷無功，昭儀娘娘已身在高位，如何能再封一位？”“是啊，塗家乃書香門第，向來縣主爵位，非功勳之家不可封啊。”實際上，再往上兩朝，縣主隻能是親王、郡王之女。隻是後來，高祖開了先例，這便一直延續至今了。司晁霍然站起來，滿臉的不高興，“塗家如何無功？！”“塗昭儀曾、兩次救朕於危難，朕之安危，便是江山社稷，這如何不算有功於社稷？！”“塗昭儀如今腹中，懷著朕的孩子，是雙胎！這怎麼不算功績！”眾人：！！！雙胎？！“竟是雙胎？難怪今日瞅著昭儀娘娘的肚子比尋常五個多月要大些。”“可不是，我這疑惑了一整晚，愣是不敢問啊。”“還是那些宗室王爺膽子大。”“膽子大？那是不要命吧。”……他擺了擺手，“好了，朕金口玉言，還是說，你們覺得，等塗昭儀生下孩子之後，朕封她為後好？”“如此也行。”他身形都晃了晃，卻依舊伸手指著眾人，“到那時，朕再封個承恩公，昭儀的妹妹，便是皇後親妹，便也輪不到你們輕視了。”“聖上三思！”眾人又跪了下來，方才開口說話的人當即便道：“微臣覺得，娘娘救陛下於危難，此番又懷了雙胎，確實有功於社稷！”“是，隻是娘娘入宮時間尚短，封無可封，封個縣主已然是最佳！”“你們知道便好。”司晁大手一揮，“都散了吧，朕有些暈，先回去睡了。”說完他轉頭看向塗清予，“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