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慕夫人臉上的錯愕,我的心中很暢快。堵塞很久的鬱結終於散了。走出咖啡廳,站在陽光下,我終於可以抬頭挺胸。三年前,我不得不接受這份羞辱。哪怕我可以繼續承受,媽媽和奶奶也受不了那些逼債的人,為了她們,我什麼都願意做。可這件事就像一個沉重的包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我曾做了自己最不恥的事。如今,我終於能拒絕了。……第二天,我去上班,剛進辦公室,就被人告知,慕總要見我。這是在公司裡,慕北川第一次眾目睽睽下叫我過去。他畢竟是我的上司,我隻得聽命。本以為是為了工作的事,可進了辦公室才看見,隻有他一人。我壓下心底疑惑,整理好表情。“慕總,你找我有什麼事。”好半晌,沒有得到回答,我抬頭,看到慕北川高深莫測,幽暗冷漠的眼眸,一時心驚肉跳。他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我沒惹他吧?我垂下眼眸,不許他對視,垂在身側的手卻緊張地攥在一起。彆又要扣工資吧……“請你來是讓你幫我一個忙。”他開口,出乎意料的心平氣和。我怔怔地看著他,“什麼忙?”“跟我走。”高大挺拔的身影,先一步從我身側走了出去,我慢半拍反應過來,趕緊小跑著跟了上去。他腿長,我跟不上。等終於來到車上,累得我氣喘籲籲。他沒說去哪裡,我也沒問,反正眾目睽睽之下,他把我帶走,他也不會這時候把我賣掉。車子很快停下,看著外麵的店鋪,我怔忪了許久。慕北川淡聲道:“下車。”我忙下了車。跟著他走進了那家婚紗店。店裡麵的婚紗琳琅滿目,各式各樣,每一件都美得眩目,讓人移不開眼,對於女人來說。婚紗是一輩子的理想。店員迎上來,她認識慕北川,態度非常的恭敬。“慕總,您來了。”慕北川嗯了一聲,指著我,“去把那件婚紗拿出來給她穿上。”店員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卻什麼都沒有說。“這位小姐,請跟我來。”“啊?”我有點懵。想問慕北川,他卻已經去旁邊的休息沙發上坐下,而店員們,不由分說地簇擁著我進了更衣室。就這樣,我雲裡霧裡地被迫換上了那件婚紗。真美啊。剛才以為前廳的婚紗就很美,可是這套婚紗卻更是美得驚豔,層層疊疊的裙擺如綻放的雲朵。儘管我還沒有上妝,但是穿上這套婚紗感覺整個人都煥然一新。裙擺很長,店員扶著我走出更衣室。我艱難抬頭,看向慕北川。他直直地看著我,眼神中透著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莫名的,我有些心跳加速。“慕總,這……”“包起來吧。”慕北川淡聲打斷了我的話。我滿心驚愕,“等下,慕總你……”“送到這個地址,收貨人,陳畫。”慕北川遞給店員一張紙條,冰冷的聲音響起。那一刻,我耳邊嗡的一聲。就像是被人迎頭一擊,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羞恥難言,萬分美麗的婚紗像是變成了刑具。我捧著裙擺,站在那裡。宛若跳梁小醜。餘光中,我看到店員望著我的眼睛裡有一抹同情。我也挺同情自己的。換下那套婚紗,我才覺得自己像是活過來了。慕北川正在和店員說著什麼,我靠近了才聽清楚。嗓音低沉,細細叮囑。“她的腰身沒有那麼細,記得把腰身的地方稍稍改一下,做好了直接送到我給你的地址,還有,再搭一套首飾,你們看著選就好,回頭讓她自己看喜不喜歡……”細致又妥帖,字字叮嚀。曾經我多麼希望他能這樣對我,可事實恰恰相反,在一起的那幾年,我才是這個細心的人。我曾以為,他是不擅長。原來,隻是不想。他忽然回頭,我來不及收起臉上苦澀的表情。他看到了,朝我走過來。我本能想要後退,他一句話將我定在了原地。“你不會以為婚紗是給你的吧?”“我沒有。”我隻能嘴硬。他輕輕嗤笑了一聲,“最好是,因為我可不會娶你,永遠不會。”“您放心,我不會有這種自作多情的想法,永遠不會。”我以為心頭早已麻木,可是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隱隱作痛。那畢竟是我曾經無數個日夜,都無法忘記的最真摯的感情和過往。在他口中,一文不值。我如他所願地說出這番話,他的臉色反而更難看了。我猜,可能是高高在上的慕總可以斷然拒絕彆人,萬般羞辱也沒關係,但被人否認就受不了了。“慕總,我還有工作,先走了。”“等一下。”他叫住我,陰森森地道,“我有說讓你走了嗎?”我咬咬牙,忍耐心頭煩躁。“你還有什麼吩咐?”我低著頭,視線裡出現一雙皮鞋,以及一雙修長的腿。他在我麵前站定,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上下打量我。我脊背緊繃,任由他看,死活不願意抬頭。我不想看到他那張臉。從沒有哪一刻,我像現在這樣討厭看到他。明明過去的三年裡,無數個日夜,我都曾夢到過他。我用儘一切方法,都忘不掉他。“我要和陳畫訂婚了。”他幽幽地道。我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雖然覺得高高在上的穆總可能並不需要我的祝福,但還是開口了。“恭喜,祝幸福。”“你沒有彆的話要說嗎?”我搖搖頭。他像是突然生氣:“抬起頭來。”我一怔,慢慢抬頭,目光卻沒有落在他的臉上,而是越過他的肩膀,落在了虛空中。他忽然擒住我的下巴,劍眉緊擰,滿臉陰霾。“把訂婚策劃交給你,如何?”我緩緩看向他,心底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刺痛。“不太好。”“為什麼?”他緊緊地盯著我。我輕聲道,“我沒有策劃過訂婚宴,沒有經驗。”“可以學。”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堅持,把這麼重要的訂婚宴交給我,難道就不怕搞砸了嗎?那他要怎麼和陳畫交代?慕北川忽然靠近,身上若有若無的木質香氣頃刻間變得濃鬱,侵占了我身邊的每一寸空氣。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你不肯接的原因真的是因為你不擅長嗎?還是說……”他緩緩道,銳利的目光在我臉上打量著,“你對我還沒有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