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張嘴我看看——這幾天沒喝酒吧?嗯,愈合得是還行,可以拆線了。來把這杯漱口水在嘴裡含一下吐掉。”
“嗚嚕嗚嚕……”偌大的漢子,眼看著護士推來了滿是器械的小車,也不由得臉色發白,停頓了許久才接過漱口水,在陪伴通譯的指示之下,仔細地漱了口,這才重新仰麵躺下,雙手緊緊地握著扶手,渾身繃勁,大張著嘴,等待著醫生往自己嘴裡放撐子,再用那看著就讓人害怕的剪刀、鑷子什麼的往自己嘴裡招呼。“通譯,能不能幫我問問,拆線能用快樂氣嗎?”
“不行,這個也不痛苦的,很快的,勇敢點,老鯊魚,你這樣簡直對不起你的紋身。”
通譯是呂宋島這裡居住的老人了,像他這樣的私人通譯,陪診是主要工作內容之一,因此,也算是半個醫療通了,還沒翻譯,就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老鯊魚的請求,“做個男子漢,一會兒就過去了。你分分心,多想著要給這顆假牙包金還是包銀吧,不過,我得提醒你,這假牙可不像是彆的牙齒,能拔來拔去,尤其是粘合進去的那種,有幾率長在一起的,你可不能用儲蓄的心態去對待,除非你被人打死了,人們把你的下顎骨敲碎,否則,包上去的金子可取不下來啦。”
很多海盜都有鑲金牙的習慣,除了炫耀財富地位之外,也真不無為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後路的心思,像他們這樣做貿易的海上人,暴富乍貧都很正常,有時候遇到變故,隻有自己一個人逃出生天,所有積蓄都隨著海船一起葬身海底的也不是沒有,這種時候,鑲在嘴裡,無論如何也不會丟失的金牙,就成為他們最後的資本了。
不過,這種金牙的變現往往也相當的痛苦,要把它包裹或者鑲嵌的那個牙齒一起完全拔掉,有些海盜可能會因此永遠變成婆婆臉,即便如此,擁有金牙依然是值得海員驕傲的事情,這不但證明他們擁有富裕的家底,也表明他們見多識廣,去過不少地方——現如今,鑲金牙依然是歐羅巴大陸之外的習俗,在歐羅巴大陸內部,牙醫稀少且昂貴不說,目前提供的治療也相當的有限,他們比較經常做的假牙,材料是象牙、骨頭,有時候隻是粘合在缺損的牙齒上方,姑且在外觀上做出補救,但卻無法根治‘牙蟲’,船員們往往發現,在非洲和南洋的一些島嶼上,他們的土著反而擁有較好的牙科技術,比如說用金片包裹牙齒,可以有效的消滅牙痛,而且管用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有些大膽的海盜,還會把自己的好牙齒鑽出洞來,主動鑲嵌上金鱗片呢。
這樣的金片,遇到危險還是可以方便取下的,但買地這裡就不同了,買地的醫術,的確比所有其他地方都先進得多,不說彆的,他們的拔牙技術就是最好的,在全世界其他任何地方,也沒有醫生能把牙拔得這麼乾淨,同時又能極大地減輕患者的痛苦,在很多彆的地方,牙醫在刮患處的時候,需要把患者綁起來,甚至是把他們打暈,才能止住他們在劇痛中的掙紮。但在買活軍的醫院裡,隻需要把一片浸濕的紗布深深嗅聞個一兩分鐘,人就會在不知不覺間睡著,醒來時,就隻有剩下隱隱的痛楚感,嘴巴裡也咬上棉絮了。
再過上小半個月,等到傷口愈合之後,確認沒有感染,便可以種上根據原本的牙齒形狀磨製的骨牙,這樣的骨牙經過金銀貼麵,種下之後,可以用上幾十年也不再出問題,就算價格昂貴,但生意依然非常的好,很多船隻在呂宋一停就是幾個月,除了等風之外,也是因為船隻靠岸之後,水手們都爭先恐後地去看牙,船怎麼也得等他們的假牙都鑲好了再走。
一些牙病不太嚴重的患者,可以把牙齒磨掉一點,粘上金屬牙冠,若是像老鯊魚這樣,口腔問題比較複雜的,那就要來上好幾次了,拔牙、拆線、鑲牙,都得分幾步做,這期間飲食還有嚴格的限製,更是要好好刷牙,搞得老鯊魚這樣粗糲的漢子,都有點兒吐氣如蘭的味道了,身上也再沒有散發出讓人反感的酒氣,巴不得每頓飯吃完,都要拿出牙線來清潔牙縫,還比那些滿口黑齒的貴族更文雅——他的體質好像也有了點貴婦的味道,每次走進診所都覺得雙腿發軟,和麵條一樣,在海上不怕天不怕地的氣魄,早已隨著診所外發電機單調的馬達聲,拋到九霄雲外去啦。
今天雖然隻是拆線,但也不例外,老鯊魚雙手緊緊捏著扶手,忍耐著線頭在肉中穿行的扯動酸脹感,直到醫生說了一句‘可以’,通譯拍了拍他的手臂,護士過來解開了他眼睛上的黑布,他才慢慢地坐了起來,緊抿著嘴,不去舔吮患處,聲音沙啞地謝過醫生——下診療台時,腳步虛軟,差點沒跪下去。“下周再來一趟種假牙就行了嗎?”
“嗯,到時候整個療程就全部結束了,你的這顆牙,爛到根裡了,必須全部拔掉,所以這一顆必須做個套環,和旁邊的牙齒固定起來。”
醫生的講解,經過通譯的轉達顯得有些冗長,因為有些漢語的意思,或者是沒有專門的對應說法,或者即便有這個對應的單詞,通譯和老鯊魚也都不懂,他們的母語水平也不算太高,幾乎不掌握任何學術性單詞,因此隻能一邊說一邊比劃著來傳達意思,“以後你要注意,每頓飯吃完都要好好清潔齒間,要早晚刷牙,否則,如果兩顆做橋基的牙齒也爛了,那麼這三顆牙齒即便鑲嵌了假牙,也永遠都不能再用力咬東西了。”
老鯊魚已經買了三大卷棉線了,現在考慮要不要再買個三大卷收藏在自己的行李裡,對醫生的話,他非常的當回事:雖然現在他雙腿發軟,嘴裡也還有一點殘餘的酸脹麻痛,以及餘悸猶存的感覺。但是,不可忽略的是,他的口腔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那種成年累月、牽動骨髓的劇烈疼痛,自從開始治療,便逐漸褪去了,等到這顆爛到根的牙齒被拔掉之後,老鯊魚更是感到他的口腔完全不腫痛了,以往那種隻要一個不對勁,臉頰就跟著腫大,什也不想吃,甚至還會跟著發燒的痛苦,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更讓人欣喜的是,他得到了一種指示,一種方法,隻要跟著牙醫的吩咐去做,就能最大限度的遠離痛苦,再也不會受到牙痛的困擾,這怎麼能讓他不能發自內心地感歎買活軍醫術的神奇呢?不是一味的要求你虔誠祈禱,懇求神明的保護,就是簡簡單單最直接的一些日常的習慣,隻要去做,去注意,就能遠離牙痛的折磨——
讚美黑洞量子神明,讚美知識教。
他在心底默默地嘀咕了一聲,同時習慣性地畫了個十字,簡直分不清是在感謝哪一尊神明了,老鯊魚走到前台去結算這一次的費用,他的費用不低——老鯊魚的牙齒,是他的一塊大心病,他從年輕時就害牙病,之所以起這個外號,也是希望自己能和鯊魚一樣,永遠擁有一口好牙。如果說其他的水手要處理一兩顆壞牙就夠了,老鯊魚這裡一動就是七八顆牙齒,什麼牙橋、粘合、鑲嵌、包裹……各種技術都用上了,三次結算的費用加在一起,光看牙花了近一萬元,也就是十兩銀子,這是一般水手三個月的基本工資,但是他認為非常值得,如果能用錢來解決病痛,這難道不是最劃算的買賣嗎?
用錢來解決身體的不適,這是一種非常新鮮的事情,因為在這個時代,人們早就習慣了絕大多數痛苦都不是錢能解決的,尤其是身體疾病帶來的痛苦,就算是國王也不能免除,事實上,虔誠的教士也難免受到病痛的折磨,所以可見祈禱的用處也不大。在買活軍這裡,有一些病痛——遠不是全部,隻是一些以前的不治之症,比如說肺癆、腸癰等等,能在醫院被按部就班的解決,患者隻要能掏的起診費就行,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非常的新鮮,尤其對於歐羅巴人來說,更是讓他們大開眼界了。老鯊魚付了錢,很愉快地走出診所,心裡想:“如果醫院都這麼厲害,誰還稀罕信神呢?我更情願信仰醫生。”
他舔了舔已經安好的幾顆假牙,感受著金屬特彆的觸感,不禁咧嘴一笑,準備去市場看看,采購一批罐頭:彆人不知道,反正他是不打算再喝酒了,罐頭清水雖然昂貴,但這是有必要購買的,此外還有罐頭蔬菜,這都是寧可占用現金流也要購置的東西,其實也就是一次性多付一點錢,如果還買了裝罐機的話,這些馬口鐵罐子可以不斷的複用,一直支持到他們回到老家,到時候這些馬口鐵罐子還能賣出高價呢——不過,如果他們還打算往回航行的話,自然還是不斷的自己製作罐頭要來得劃算一些了。
這個念頭他已經產生了很久,唯獨的困擾是,壓罐機是不好搞到的,買活軍並不對外出售這種機器,雖然它的原理應當十分簡單,老鯊魚想在城裡鑽營鑽營,通過結交的種種朋友買上一台,或者讓他看一眼——隻要看上一眼,他就有把握去找到工匠把它製造出來,雖然或許比不上買貨,但至少也可以勉強用一用了。
如果可以在蘇格蘭開一家罐頭廠就好了……那麼,不必跑船,光是呆在老家的海盜島上,給水手們做供應就可以賺得盆滿缽滿……
老鯊魚不禁心動了片刻,但又很快掐滅了這個念頭:馬口鐵是一切的前提,它雖然昂貴,但比玻璃要皮實,可以多次複用,而且不會生鏽。而且它的昂貴也是相對買地的物價來說,如果是放在老家的物價體係裡,馬口鐵的價格不會比熟鐵貴上多少,買活軍這裡,鐵產量大,鐵器便宜。而如果是老家生產出了馬口鐵,最開始那價格恐怕能和金器相比,怎麼可能拿來做遠航罐頭呢,肯定是用來給貴族做裝飾品啊。
沒有馬口鐵,罐頭廠就開不起來,其實是否限製裝罐機的出售,差彆根本不大的,老鯊魚心想,買活軍這裡很多物品的限額出售,除了的確有產量問題、政治因素之外,其實還是為了鼓舞商家去換取配額……比如說,裝罐機應該就是配額商品,不弄一些學者來,根本就買不到,那麼,船長想要按照醫生建議的那樣吃得健康,也就根本不可能嘍。
或者是隻能選擇跑短途旅行,這才能確保在行李空間內儲存的罐頭,吃完了之後可以到地兒賣罐頭皮,再買新鮮罐頭這樣來補充,可這麼算成本也要比自己擁有裝罐機昂貴出不少呢。
配額……和政審分一樣,都是讓人喜歡又討厭的東西,你能弄來配額商品的時候,就喜歡這種製度,弄不來的時候就難免著急了——老鯊魚這會兒就很討厭配額製,他想,“學者?學者哪裡是那麼好弄來的,學者又不是豬,今年賣了一欄,明年還能下崽,現在三個島上會識字的人都在躲避篩選,再這樣下去,可能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公學生也要被送來了。難道我們要到法蘭西、弗朗基人的大學裡去搶掠教士嗎?看來隻能花高價從有配額的同行那裡買了,但這樣一來,算上看牙和買罐頭的錢,我還有多少本錢用來進貨呢……”
到超級市場逛了一圈(黑洞真神在上,這地方也像個黑洞,人一進去就不想出來的黑洞),老鯊魚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買,隻是記了一本子的價錢,他得好好算算賬,才知道如何的貿易策略對他和他的船最為有利——買賣在呂宋這裡變得很複雜,不像是其餘港口,老鯊魚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腦子應付過來,但在美尼勒城,不借助紙筆,老鯊魚都記不住商品的報價,就更不用說該怎麼來配貨了。
不敢浪費任何時間,簡單地吃過午飯(並且非常仔細地清潔了口腔),下午他和通譯早早地就出現在了知識教的課堂上了,美尼勒城的掃盲班當然是免費的,也有學校供學生們進修,但是,這些學校並不說洋番語言,洋番們想要獲取知識,最方便地還是去知識教的教堂,就算是數學這樣的課程,用他們的土話來上,學生當然也比較好接受了。
今天的課堂上說的是法蘭西土話,這對老鯊魚來說不是問題,他會說歐羅巴的五門土話,雖然都很簡單,但聽課用足夠了,尤其這是一節數學課——他學得也很認真,哪怕四則運算,這都不是原本出身農家的老鯊魚能接受過的教育,他已經發現了,在美尼勒城這裡,可以輕易地獲取到太多對自己有益的東西,他的牙齒就得到了好處,還有他算賬的本事,現在,老鯊魚比之前更擅長算賬了,不用花太多心思去做算術題,也讓他在腦力上感到輕鬆了很多。
“我想知道牙醫一年能掙多少。”
課間時分,他若有所思地對通譯說,“我有一個女兒——私生女,當然了,她不太認我,跟著她媽媽在領主家裡做女仆呢,很乖巧的小女孩,主意比她媽媽和我都大。她和我一樣,牙齒不好。我認為她其實應該來美尼勒城生活,和她媽媽一起——或者不,這關係倒不大。”
老鯊魚的女兒——就叫她小鯊魚好了,年紀並不大,今年才十四歲,當然這是個該乾活養活自己的年紀了,不過距離結婚也還有幾年,老鯊魚認為她的腦子是相當聰明的,如果她能來美尼勒城做個牙醫學徒,並且學會說漢語的話,那麼,就有一個前途無量的職業在等著她——專門針對洋番水手的牙醫診所,這個診所可以省掉患者聘請通譯的費用,對水手來說這不是一筆小錢。可以想見它會有多受歡迎,而且,這個職業很適合女孩兒做,不用擔心遭到水手們的騷擾,老鯊魚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冒犯自己的牙醫的,一看到他拿起鑿子,這個刀頭舐血的漢子就有點兒渾身發軟,隻想轉身就逃,他認為這絕對是個普遍現象。
一個女孩子來做醫生,很新鮮的思路,他從未想過,但卻一下就感到特彆合適,老鯊魚回味著這個想法,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即便她做不了醫生,前來學些數學,也能幫老爸爸管管賬,或者做個通譯,也能養活自己——等我老得跑不了船了,就回到美尼勒城來,買一套小房子,說不定到時候還要依靠她來照看呢!”
“看來您並不是那些深信女人不能上船的老頑固。”通譯點評。雖然老鯊魚正在上課,但他也沒有休息,報酬都是按天付的,下課後他還會陪他一起到深夜就寢才回自己家去,買活軍這裡的特色是,隻要付錢了,服務永遠都讓人感到物有所值。
老鯊魚大笑著說,“我現在不再相信運氣和那些老規矩了,我隻相信好處,能讓人得到好處的信仰是好信仰,不能的話,那就彆怪我把它像垃圾一樣丟掉,我可是個海盜,你知道,如果價格合適,我連我自己都可以賣,就更不要說海盜中那些胡言亂語的老規矩了!”
通譯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和老鯊魚交換了一個眼色,似乎是無意地擺弄了一下胸前的小像:他佩戴了一條短發少女的雕像項鏈,少女的麵目非常模糊,但通過胸前的弧度和生動的雕刻,強調了她女性、寸頭的身份,這個兩個特征如果在從前,會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是哪尊神祇,但在美尼勒城,指向性極度昭然。
這是謝六姐的小像,也是私下轉變信仰的洋番喜愛的配飾,很多原本的教士都擁有這樣的小像,他們不會公開地背棄從前的信仰,但在同樣立場的老鄉麵前,一尊小像可以讓他們明了對方的身份——他們都對原本的教派有些不以為然,隻是因為還要在兩地往來,暫且保持低調,但是,他們心中是更信仰知識教,更願意遵從知識教的規矩的。
這些隱匿的潛在教徒,一旦互相識彆了身份,便會比彆人更親近得多,更有互相幫助的意識,接下來,通譯的話明顯比之前多了,並且開始超越自己的職務,從朋友的身份來為老鯊魚出謀劃策。
“你想要購買罐裝機,這是很明智的,但配額現在的確不好弄,除了第一批船長走運地運到了學者之外,現在學者的確越來越難湊了,紅圈也出現得越來越稀少。看來,在市場上高價購買配額是更現實的一條路。”
通譯也是這麼認為的,考慮到他的職業就是陪著船長們在市場上轉悠,老鯊魚很相信他的判斷,那麼,現在的問題是,錢從哪裡來呢?發了水手們的工資、獎金,自己的看牙錢之後,此行的利潤已經寥寥無幾了,恐怕買了罐裝機之後,餘下的錢他也買不了多少空罐頭瓶了。
“我倒是有一門生意可以介紹給你做,運氣好的話,隻要跑上兩個來回,你的利潤就足夠買下罐裝機了。”
通譯倒是給他提供了一條新的財路,當然,在這之前他還是很正式地詢問了老鯊魚,他對老教派的看法究竟如何,在老鯊魚再三保證,隻要利潤足夠,他連自己的親爹都賣之後,他才神神秘秘地帶著老鯊魚來到了自己的住所,並且掏出了一本圖畫版經文給他看貨,“你認為這本書在歐羅巴能賣上幾個銀幣?”
老鯊魚不是沒見過好東西,他畢竟是個成功的船長,然而,這本經文,還是讓他久久地沉默了——印刷質量很高,這倒不罕見,買活軍這裡很多印刷得很好的書,但問題是,問題是上頭的畫,老鯊魚從未見過這樣……這樣的畫……他這輩子也沒見過多少油畫,身份不夠,仔細想想,這插畫上的女人,還是老鯊魚在現實之外見到的第一個不穿衣服的女人那!
“銀……銀幣?”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激動地說,眼神還追著被拿開的書不放,“這一本書不得賣二十個金幣那!還得是又大又沉的那種!有了它,我還做什麼罐頭生意?你有多少本,我全都要了!”他當然沒有考慮到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畢竟,他可是個海盜,隻要能賣得出去,即便這本書褻瀆了他現在信仰的知識教,老鯊魚也會愉快地做起這個生意的。
雖然通譯對於他的狂熱看好也十分欣喜,但遺憾的是,買活軍這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是配額商品,包括這套書籍也是一樣,第一批貨限購五本,想要更多,就得拿人來換,“一個人,一本書,老鯊魚,或者說,一個女巫一本書,你不需要問是誰在做這個配額生意,隻要有配額,我就用一千元——一兩銀子一本的價格,把它賣給你,能買到幾本,就要看你能帶來幾個女巫了。”
一兩銀子——至多是兩枚大銀幣,這要看是哪個金鋪打造的銀幣,而賣價呢?甚至可以達到二十個金幣!老鯊魚知道自己絕不是癡心妄想,一本好書在歐羅巴的價格就是這麼的貴,這裡的利潤是多少?他已經有些算不過來了,一百倍?一千倍?最妙的是,才五本書而已!船東的耳目根本不會發現他居然私藏了如此貴重的商品!
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老鯊魚感覺自己的牙槽都要長好了,就連咬著的棉花都顯得那麼的甘甜,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嘴裡閃閃的金牙。
“你看,好通譯。”他一把攬過了通譯的肩膀,和他商量了起來,“我家的小女孩,嗯,我剛剛說了她是乾什麼的嗎?她也不能完全算是個女仆,我的意思是說,機會合適的話,她也勉強可以算是半個、半個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