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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8 鹵味的魔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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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柵欄那邊好多人啊!”

一大早天剛亮,南下女金的女營這裡,就傳來了興奮的議論聲,很多女眷頭不梳臉不洗,一起床就直接掀開帳幔出去張望,“都在登冊——都是來賣吃食的嗎?!”

“真的嗎?昨天的米酒還有沒有了!”

不少人立刻從被子裡鑽出來了——天氣熱,本來起床也不困難,很多人甚至不拆開疊好的被子,直接在身上披一件薄衣就入睡了,就這樣晚上還要踢被子,主要是南邊的天氣,對大部分旅人來說都有點兒過於渥熱了,才剛是五月初,還沒有入伏,大部分人就恨不得光著膀子睡覺,年紀大一些的女眷,沒有太多名節上的顧慮,還有人不放帳門睡覺,就是貪圖夜裡吹來的強勁海風。

“昨日買來的時候,恰好是正午,那個叫‘酒釀’的東西,實在是好,冰沁沁的,吃在嘴巴裡,好像一下就解暑了,兌點涼井水喝,滋味是真好,今日若有,你們一定買來嘗嘗,價格也便宜得很——不過是三文錢便給一小碗,那個滋味還濃,兌水夠兩人喝的了!”

“正是!還有加了一種黃色小花的,那要貴些,五文錢一碗,花香味真濃呀——那個賣貨的漢人說,那叫,那叫……”

“桂花!”

“正是,那叫桂花!”

這裡的桂花、酒釀,都是直接用的漢語官話的說法,因為這在女金話裡是沒有的詞兒,因此便直接用了漢語的讀音——這樣的做法,對建州人來說是很常見的,他們的女金話中本就存在大量的外來詞,比如說摔跤,韃靼話叫‘博克’,女金話就叫‘布庫’,毫無疑問,就是韃靼的讀音,帶了點漢人的腔調。

對於這幫女眷來說,隨著建州的崛起,以及許多人從海西地界,遷徙到建州地界,遷徙到盛京的變化,她們要學習的新詞彙一直不少,就是在船上,也學了不少新詞兒——牙刷、牙粉,這都是新學的,在此之前,就是盛京的女眷也不刷牙,都是咬柳枝或者樺樹皮來潔齒,此外,還有擦臉的‘麵霜’,這也是沒有對照的新詞。

在衣著上,除了慣有的長袍之外,新學的有‘短袖’、‘中袖’、‘七分褲’、‘涼鞋’這些新鮮的說法,並且非常迅速的就學以致用了——在船上都還堅持著不想剃頭,穿著長袍、比甲的婦女們,到雲縣這裡,第一天晚上落腳,第二天起就陸續有人剃發易服,穿上了寬敞的中袖衫和七分褲,包括內衣都放棄了女金婦女常見的小襖,穿上了買地這裡特有的一種棉織物‘背心’。

為什麼?主要是因為太熱了,如果還按老規矩穿著,真的能熱死人的,小襖是一件比較緊身的長袖,在這外頭還要再穿長袍,那哪怕就是端坐不動也是一身的汗,包括長發也是如此,留著就是一頭一頭的出汗,又不好擦拭,一天下來就能發餿!

因此,第二天起,伴隨著實實在在的新需要,這些新的額漢語詞彙,就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進入了她們的生活。同時學到的還有‘課本’、‘規矩’、‘買賣’、‘價錢’,這些較為抽象的詞彙,以及用阿拉伯數字來表達的數字和它們對應的讀音。

和實在的東西相比,這些詞彙本來大家並非很能記憶得住,但很快,隨著第一批人員被挑選入城參觀,之後這數百人又陸續去了大概五十多個,這些新詞彙和‘酒釀’、‘桂花’、‘多少錢’、‘便宜點’、‘多一點少一點’一樣,飛快地席卷了整個女營——男營那邊人數少,不知道,反正女營這裡,隻要是出去參觀過的,回來都大肆宣揚買地食物的好吃,反而是衣飾上的不同不太讓人在意,因為這畢竟是預期之中的事情,本來女金人離開了自己的老家,走到哪裡,當地人的衣服、風俗,和她們也不會多相似的。

“有一種糕,是用米漿發過的,叫做發糕。上頭還捺了紅點,真是好吃極了……甜甜的,回味又有一點兒酸香……你們可要記住這個名字,等我們出了培訓營一定要買來嘗嘗,一塊手掌大小的就兩文錢,真的便宜!”

“那個發糕旁邊就是玉帶糕,做得可精致了,一層層的疊在一起,就像是紙一樣薄,一放進嘴裡就化開了,那老甜了!雖然貴點兒,就這麼兩根手指頭寬窄的一條,就要三文錢,但可真是好看……你們得買啊!”

“這裡也有做糜子糕的,可太便宜了,海碗大的一塊就五文錢,再加兩文錢,自己帶碟子過去的話,給你澆一碟子的糖稀,那糖稀濃濃的,和蜜一樣,那糕黏得隻能拿棉線切,衙門請我們每個人都嘗了一塊,蜜甜蜜甜的!隻可惜咱們沒碟子,糖稀是帶不回來了!我給你們帶了一塊糜子糕回來,一會上我那裡分著吃去!”

彆的不說,連蛋糕都不用,就是這些江南常見的小吃,對女金婦營來說就已經足夠震撼了,這些東西的確是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女金部落完全沒有的東西——雖然是國主之女,出身高貴,但在南來之前,能吃到勒特條什麼的,就已經是非常上等的享受了,如果有勒特條配著野蜂蜜,就算是國主平時也不敢這樣吃用的。因為牛奶雖然不算多稀有,但油酥麵粉卻是難得,包括白糖也要往外買,野蜂蜜的產量又稀少,像勒特條這樣,加了奶、油製成的建州餑餑,也是逢年過節,祭祖祭天之後才能偶然分食的好東西。

可就算是這樣罕有的好東西了,建州餑餑裡那些什麼自來紅、自來白,梅花酥、點子、印子、饊子、餅子,和漢人的點心比起來,又完全沒有可比的地方了,女金的餑餑主要就是油酥麵粉、白糖、奶油來做,大師傅廚藝也有限,料也得省著,吃在嘴裡一嘴的渣,也就是饊子是最好吃的,其餘的奶油點心都是一個味兒。

買地這裡,花樣翻新,光是糕點的原材料,就有麵粉、米漿、糯米漿、椰漿、蔗糖漿、豬油、牛油、清油等等,諸多品種一時難以道儘,再加上糖和鹽質量都高,價格還便宜,舍得下本,風味豐富特佳,讓這些女金貴婦回味無窮不說,價格也讓她們高呼便宜,甚至感到不可思議——這麼大一塊涼糕才賣五文錢?糖稀一碟也就兩文錢,商家的賺頭在哪裡?這麼看,自家帶來的體己,光是吃飯的話,豈不是十年八年都用不完了?

當然了,聽說也有更貴價的點心,譬如奶油茶、奶油蛋糕,在雲縣這裡都是隻有冬日才供應,一塊就要一百文左右的高檔點心,但這些女營貴婦,對於奶油的偏好倒不如漢人,蓋因自小就是吃著奶口點心長大的,價格昂貴,她們可以不吃,暫時還沒有那麼好奇。

因此,現在她們於銀錢上,並沒有太大的緊迫感,反而非常渴望消費嘗鮮——這批人最次的也有帶了一二百兩銀子隨身的,緣由很簡單,因為東瀛距離建州不遠,那裡產銀,多年來,經過俵物貿易,遼東大戶累積了大量財富,這些財富最後也是大量聚攏到女金貴族手中,少不得也有一部分被她們這些貴族婦女,通過陪嫁的形式固定為自己的私產。

這些私產,很多時候是通過首飾贈予過來的,在和家人分開時,不少姑奶奶的前夫是要去通古斯、衛拉特地方,要首飾完全無用,其實現銀的作用都不大,那個地方迄今還是以物易物,這些金銀浮財給女眷,男丁帶走人馬牲畜,這是最常見的分配方式,因此,彆看這些女金貴族現在住帳篷,但個個都是小富戶,隻是從前在老家盛京,那裡被貿易封鎖,物產匱乏,有錢也沒處花呀!現在來到雲縣,錢一下非常值錢,而物產又如此豐饒,也就難怪她們一下喜不自禁,恨不得立刻從培訓營解脫出去,好好地嘗一嘗買地的美食了。

自從登船開始,逐漸走低,在入住培訓營之後,下降到最低點的士氣,隨著第一批參觀學員進城,立刻就扭轉了過來,這天晚上,帳篷區少見地沒了隱約的哭聲,取而代之的,是久久未熄滅的燈火,以及隨處可聞的興奮談話聲,大妃挑選參觀學員,思路大致和狗獾一樣,機靈的、積極靠攏買地的,剃發易服的優先,還多加了一點,那就是住處上,確保了頂帳篷就有一人出去參觀——其實這也等於是照顧到了各家女眷,因為大家選擇住處肯定都是和親近的人在一起,這就是讓每個小團體都有一人出去看熱鬨。

這個主意,收效極佳,第二日起,女營這裡排隊剃頭,同時,換裝已經成為了主要潮流,就算是最保守最板正的老姑奶奶,也換下了長袍,穿上了寬袖子的長袖對襟衫子和有點吊腳的麻褲,這種輕薄的布料,在盛京是完全沒有的,也是漢地的新東西,她們腳上也出現了涼鞋——而且也不像是剛到買地這裡時一樣抵觸洗澡了。她們入關的時候,為了說服那幾個老姑奶奶洗澡,真的是費了大力氣的,猶如浩劫一場,這會兒,不用強迫,到點兒,老太太就自個兒去拾掇小盆了,這其中固然也有天氣的緣故,但不能不說,女營裡的風氣,以及小輩們孝敬過來的小點心,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還要在培訓營裡待三個月呢!真想現在就嘗嘗呀!

等到第四、第五天,隨著她們開始做活,並且發現活計不難,報酬比起來又很豐厚——最開始大家都是在幫洗衣廠縫補衣物,半日的工錢是二十文,這個活計對女金女子來說,哪怕是貴婦也不覺得有多繁重,她們平時也是做慣了的,而且針線還不如在買地好使。所以,二十文實在不貴,雖然現在拿不到現錢,因為要抵培訓營的食宿,但她們也覺得對未來多了一點把握,大不了,最次也可以做個縫補女工嘛,不至於沒飯吃的。

——隨著這種對未來的篤定感加強,學員們花錢的欲望,也就跟著大為增加了,於是,在第五天上,終於有人壯著膽子,向著在培訓營柵欄外叫賣的小販,發出了購買的邀請——其實,在此之前,這些陌生的,背著貨櫃的男人,早已在培訓營的帳篷區外吆喝過了,隻是當時大家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來乾嘛的,或者說,就算知道是來賣貨的,也壓根沒有購買的心情,對於雲縣的一切,她們當時都還有些陌生、畏懼,便連買東西,都是不敢的。

在第五天上,已經有些年輕膽大的姑娘家,穿起短袖來了,大家的膽子似乎也滋長了一些,又有了其餘學員的渲染,好奇心旺盛起來,也意識到自己兜裡有錢了,便終於有人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隔著柵欄,壯著膽子喊了一聲‘喂!’

那徘徊的貨郎立刻就走過來了,但還不能立刻就這樣做起買賣來,他指了指門口的方向,示意在營門口彙合,這幾乎就打消了學員們剛凝聚出來的勇氣,這膽大的女金姑娘,也不得不找了自己的姐妹來,兩人一起前往營門口,那貨郎已經在登記了——通譯也和她們講起了培訓營買東西的規矩,培訓營倒是不禁止學員自己買東西,但是,有一些外頭沒有的特定規矩,也是需要遵守的。

第一點,是針對貨郎的,貨郎進營,需要登記貨櫃物品的最高價,也就是說,他在培訓營裡做的買賣,價格可以浮動,但隻能低,不能高。而且,把守營門的更士,是有資格挑剔價格的,若是認為價格太貴,那就可以拒絕他入營,這個規矩主要是為了保護培訓營裡的旅人,他們初來乍到,不明白行情,怕他們被坑了。在這點上,價格也有明確的規定,允許在進價上,上浮40到50,也就是說,零售價五文錢一大塊的糜子糕,允許賣到七文錢一塊。算上貨郎拿貨的折扣,一塊糜子糕的利潤就在三文錢了。

雖然是三文錢的買賣,但積少成多,一天的收入也是很可觀的,因此培訓營這裡,若是入住了有錢的學員,貨郎也都願意來,不比一般的坊市冷清。女營這裡,隻是言語不通,再加上財力未知,購買意願似乎也很低,貨郎們這才暫且轉了目標罷了。當然,這些事情,女金學員們是不知道的,通譯們也隻是告訴她們,在貨郎這裡買東西,會比在集市上貴一點,但也不會貴得太多,這一點是可以放心的——不會買得太虧!這就讓她們更心動了。

第二點,倒是比較困難一些,那就是在這裡做的每筆買賣,都要寫條子,還要抽查交易條,這一點其實是為了貫徹第一點規定,不過,對女金女眷來說,也是有一點門檻的,因為這要求能認得手寫出來的數字和拚音——玉帶糕什麼的,漢字是不可能認識的,但用拚音寫出來就沒有問題了,這就是拚音在這種事情上的好處。

至於第三點嘛,就是不許強買強賣,要排隊,也不許隔著柵欄私下買東西,有貨郎要到門口去登記,歸根結底,也是為了限製價格,都是為了學員們好,因此她們也都能夠配合,耐著性子,聚成一團聽著通譯講解完了其中的規矩,便迫不及待地排成一列,伸著脖子看著那貨郎打開貨櫃,給她們展示其中的吃食。

“發糕,十三格格,你是出去過的,你看著哪個是發糕?我想嘗嘗發糕!”

“玉帶糕有沒有?”

通譯雖然就在營門口,但他要幫著更士做事,除非是有紛爭,不然不會過來幫忙,因此隻能全靠學員們自己,擠擠挨挨推推搡搡,摸索著和貨郎交流,但好在,發糕、玉帶糕這些詞語,在半空中飛來飛去,也落入了貨郎的耳朵裡,他取出了一塊潔白如玉、哆哆嗦嗦的糕點,“發糕?”

就是這個!站在前頭的小格格拚命點頭,“多少錢?”

貨郎取出了粉筆,在貨櫃上寫價格,數字是大家都能看得懂的,同時比劃著告訴她們一塊的大小——發糕就是三文錢一塊,這和通譯告訴的規矩是相符合的,比集市上賣的貴了一文……但也還是太便宜了!

小格格立刻就付錢了,她們進培訓營後換過一次錢,手裡是有鈔票的,一接到發糕,她就立刻咬了一大口,“唔!”

“好吃嗎?好吃嗎?”

夥伴們嘰嘰喳喳地問,可沒等小格格回答,隻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一個個也鸚鵡學舌,對著貨郎念叨了起來,“發糕!發糕!”

發糕是最先賣完的,然後是玉帶糕、酒釀……所有被提到的東西都賣完了之後,排在後頭的格格福晉們也不甘心走空,隻要是吃食,看著好看,指著問了價格,不貴都買一份,“鹵豆乾?鹵豆乾?”

紅褐色的麵,潔白微黃的裡,鹵乾子被送入口中咀嚼了幾下,食客眼睛一亮,“好吃!鹹口的,好香!開胃!”

鹵豆乾立刻也售罄了,女金女人們發現,不管是甜口的、鹹口的,買地的吃食都是那麼的好吃,甜口點心不說了,哪怕是鹹口點心,買地的滋味也更——豐富、柔和,更香更鮮……理由他們當然不會明了,就光顧著沉迷在這豐富的滋味之中了。習慣了在老家那簡單的烹飪方式,這些鹹口點心的做法,蒸、炸、鹵、酢、餾、醃、漬……個個都是盛京那裡前所未有的,就光是為了說清楚這東西的做法,都非得學會漢語不可,因為女金話裡完全沒有對應的說法。

“鹵味。”這是當天風靡營區的另一個熱詞,因為人們發現它不但便宜,而且鮮香開胃,很能下飯,是喜愛鹹口的女金人一見鐘情的小吃,在炎熱的夏天,配著清湯寡水的熬大白菜、鹹菜梗,來點兒鹵豆乾、鹵豆皮甚至是鹵筍、鹵木耳,就著吃點過水的涼麵,這是多高級的享受哇!要再能來點女金古傳的老醬,來份盤子肉,那就是國主級彆的美餐了!

想要吃肉,這的確得等出了培訓營再說,買地的肉食供應雖然豐富,但培訓營的食堂在夏天是不供肉的,主要還是以雞蛋為主,一人一天一個水煮蛋,其餘就全是素菜了,最多來點鹹菜配飯,考慮到吃的都是白米精麵,這不能說供給得不好,但女金人平時吃肉還是多,她們安頓下來之後,也有點饞肉了。

沒有肉,那麼,豆乾也能吃出肉味來,鹵味是今天大家所非常期盼的貨物了,此外,昨日起,‘醬料’這個詞,也在營區中不脛而走,成為了又一個不需要教學,也迅速被所有人掌握的漢語詞,學員們渴望能買點大醬來調節胃口,女金人吃醬已經有大幾百年一千年了,雖然隨著大金的覆滅,祖宗的烹調沒傳下來,吃食還是比較簡單,但對醬料的掌握和製作,這一點沒有丟。

“醬料,醬料。”

昨日隻買了發糕,沒買上彆的,佟佳氏的小格格很遺憾,滿嘴裡念叨著醬料這個詞,趕緊的找出牙刷來,沾了牙粉仔仔細細地刷牙,又漱了口擦了臉,急急忙忙地就要去營門口,卻被她姐姐拉住了,“不急,先去吃早飯,上課,那些貨郎也得等下課後再來賣貨,現在都是先排隊登記著。彆誤了正事!”

“哎!”小格格可真有幾分著急了,不由得抱怨了起來,“這要是能先買點鹵味再去吃早飯,那該多好!”

“可不是這個道理?”她姐姐隻有比她更著急的,佟佳小格格才起床,這位都是去營門口打個轉回來了,“沒辦法,好在上午上的是漢語課,若是能請老師多教些做買賣的漢語就好了……”

她看了看妹妹的臉龐,輕輕地點了點頭:妹妹離開老家之後,距離越遠越是想家,夜裡常常啼哭,上岸之後,住在帳篷的第一晚,一整晚都能聽見低低的哭聲,但是,自從有人進城之後,她就哭得少了,昨日貨郎來了之後,妹妹一心想著要買上鹵味和大醬,看起來,昨夜也並沒有掉眼淚,滿心都被漢人這些好吃的給占滿了……

整個營地也是如此,一早上就透著熱鬨、興奮和喜慶,大家起來之後,似乎都是去營門那裡轉了一圈,這才回來排著隊,領了早飯,強壓著興奮,規規矩矩地吃著,低聲地議論著一會兒想買什麼,有些說著說著,還互相捅咕著笑鬨起來。很顯然,營門口成群結隊的貨郎,給了她們很強的盼望。

佟佳大格格左右張望了一下,居然瞧見了富察氏的老姑太太,四十多歲年紀了,最是老八板的性子,平時在盛京見到,都難得露笑,這會兒穿著涼鞋,翹著腳吃著雜麵饃饃——這饃饃可比盛京的饃饃要白得多了——一邊喝著涼豆漿,搖著蒲扇,滿臉的微笑,和侄孫女兒嘀嘀咕咕,不知說著什麼——毫無疑問,肯定是在計劃著一會要在貨郎那買些什麼吃食!

在船上的時候,很多人都寧可去通古斯,也不想離開家鄉,離開遠方,到雲縣之後這才幾天,彆說去通古斯,就算讓她們回盛京去……又會有幾個人願意呢?

佟佳大格格若有所思,想著鹵味的滋味,狠狠地在饃饃上咬了一口,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昨天一整天,也都完全沒有想起盛京兩個字來——果然,是這個道理:這人啊,到了更好的地方,也就不念著家鄉啦……

心頭不可避免地升起感傷之情,但下一刻便又被分心衝淡了,她突然憂慮了起來,情緒比剛才濃烈緊迫十倍——彆看今日貨郎多了,但去買貨的人也多啊!要是去遲了的話,還能買上鹵味嗎?!

佟佳大格格立刻把家國之思拋諸腦後了,聚精會神地思索了起來:不行,便是今日買不到,明日也要能買到,非得想個法子,保證自己買到鹵味不可——:,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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