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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 走近科學.鼠頭蟒古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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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僧哥取出了《防疫衛生指南》和《赤腳醫生手冊》,請大家過來一起看,懷疑的牧民們,便推選出家裡拚音學得最好的小阿嘎,照著書本大聲地朗讀起來——”

薩日朗讀到這裡,驕傲地挺了一下胸脯,因為她正是這戶人家裡拚音學得最好的阿嘎。格外把音量放大,往下讀道,“人活在世上,需要各式各樣的養分,就像是羊兒需要吃草,也需要喝水。人除了白食和紅食之外,還和馬兒一樣,需要吃青食,這要是青食吃得不夠,又上了年紀,牙齦就會浮腫,隻要稍微用力吮吸一下,就會滲出血來。老僧哥就是得了這個病,又愛吮口水,所以才從嘴邊流下鮮血。”

“老僧哥一聽,立刻大聲叫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我確實愛吮,因為我年紀大了,牙齒不好,我要把白食吮軟了,才能磨下來吃一點——我以後再也不吮啦,我寧願餓死,也不願叫大家疏遠我!”

“哎呀!”

“光為了這個餓死,也太可惜了!”

帳篷前頓時響起了一陣真情實感的歎息聲,就連氈包裡逐漸傳出的熬煮血腸那濃濃的香味兒,都沒能讓大家從故事中分神,滿珠習禮聽得如癡如醉,大聲說,“拔都快想想辦法吧!”

這就是一個新鮮的故事,在空曠的草原上具備的魅力,就算是貴族,如果隻停留在自己的草場上,很少出門,又不識字,那麼,他也就是能聽到賽因這樣本部落的唱詩人,唱出的英雄故事,以及喇嘛們的講經故事而已。這些故事各有各的規律,聽了開頭就能猜到結尾,而《吸血蟒古思》的故事中,新鮮的元素就太多了,完全猜不出故事的原委,也就難怪滿珠習禮這樣入神了,就算是已經聽過幾次的主人一家,也顯得非常的投入,對於其中的一些道理不住地點著頭哩。

“智慧的拔都說,老僧哥,怎麼能叫你白白地餓死呢?”薩日朗繼續大聲朗讀起來,“你的毛病,隻需要把吃的東西做一些改變就行了,你得多吃點青食,老僧哥,馬兒吃的苜蓿草,人也可以吃,摘下嫩芽,清水洗淨,燙熟了以後用一點鹽拌一拌,再加一點買活軍賣來的好陳醋,每頓吃一碟,你的牙齒就不出血啦,你就再也不是吸血蟒古思了!”

“在沒有鮮苜蓿的季節,不妨吃些南方來的菜乾呢,把菜乾用水泡一個時辰,發開了之後和肉乾一起,燉爛了就是一道好菜,這要是沒有柴火的時候,用清水泡開也能吃,菜乾在每年來收羊毛的商人那裡就有得賣,量大便宜,你賣了羊毛,彆再把錢供奉給布爾紅,老僧哥,布爾紅可治不好你的牙齦出血,把原先用來供奉的錢,讓自己現下活得好些吧,用這錢來買上一些菜乾,吃上一年,你的牙齦出血就自然好啦!”

“老僧哥一聽,立刻就問起了菜乾的價錢,拔都為他仔細地介紹:青菜乾十斤,泡開後可以吃三個月,一斤青菜乾換兩斤生羊毛,隻要二十斤生羊毛——兩隻綿羊的毛,就能換十斤青菜乾啦。如果是去延綏鎮的大邊市,一斤青菜乾隻需要一斤生羊毛來換!”

“真不貴啊!”

科爾沁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感歎了起來,“有苜蓿的日子吃苜蓿,還有漫山遍野的野韭菜,沒有苜蓿的日子,買些青菜乾來吃,牙齒就能不出血了嗎?”

這一聽就知道,也是牙齒有出血的,隻是沒有故事裡的僧哥那麼嚴重而已,事實上這在草原是很常見的問題,就連瓶子,現在也放下了自己滿腹的心思,完全沉浸在故事裡了——哪怕是她,偶爾也會有這樣的困擾,因為韃靼人的飲食習慣裡,除了喝茶就不怎麼吃菜,即便她們當然是吃得起的,可也不會去吃。

“不僅僅如此,拔都說,青菜乾還有許多好處,吃了以後大便就通暢了,不用飲濃茶也不會憋死,皮膚也會變得好,如果再買來買活軍便宜的牙刷、牙粉,說話就沒了口臭味,就連牙齒都能用得久一些。”

“牙刷、牙粉!”烏雲其其格急切地探著身子,“哪裡可以買得到這些呢,又有多便宜?”

答案是顯然的,還是從來收羊毛的商人那裡買,包括之前提到的醋,都是可以從商人那裡買到的,價格也並不貴。故事到此,轉為由拔都介紹起故事裡各種好東西該從哪裡買,沒有之前那麼驚心動魄了——最開始的時候,大家懷疑老僧哥是族裡災難的源頭,要把他放逐,老僧哥苦苦哀求,拔都出麵調停,雙方對質,一個愚昧的牧民,堅信僧哥就是吸血蟒古思,曆數其中的證據,卻被拔都一一反駁的那一段,可真是讓人的心情都跟著跌宕起伏!

最開始,大家都堅信僧哥就是吸血蟒古思,恨不得把他立刻趕走,免得帶來更多的不吉利,並對優柔寡斷的十夫長很是討厭,就怕僧哥鬨出什麼大災難來,可隨著拔都到來之後說出的道理,大家又是半信半疑,又覺得拔都說得有道理,又覺得牧民提出的疑問咄咄逼人,“為什麼好好的人牙齒會流血?為什麼接觸過僧哥的年輕人,上吐下瀉發高燒,為什麼部落裡有人和僧哥說了一句話,第二天突然驚叫著發高燒,吐著血死在了小帳篷裡?如果他不是蟒古思,怎麼解答這一切?”

“科學能解答這一切!人不吃青菜牙齒就會流血,接觸過僧哥的年輕人,和沒接觸過僧哥的年輕人一樣,身上都有跳蚤咬出來的包,上吐下瀉發高燒,是因為他們得了瘧疾!發高燒吐血死在小帳篷裡的年輕人,他是不是吃了塔拉鼠?”

科學還真能解答不少問題呢!這些疑惑,其實全都是生活中常常出現的:身體的不適,牙齒不好,牙齦流血、排便不暢,總覺得一陣陣的低熱,腹瀉乃至於突然間就發高燒吐血而死……喇嘛和薩滿們的解釋,完全推給了上天,都是上天降下的厄運,每種痛苦都對應著具體的罪名。

而科學的說法,就非常的具體了,甚至還包含了詳細的解決辦法,這些無疑是讓人感到非常新鮮的,也極有吸引力。讓人聽了一個還意猶未儘,還想再聽——這比那些神神怪怪,最後總是以一場大戰收場的嘎拉巴故事要更有意思得多了!

聽完了那些老的嘎拉巴故事,除了愉快的心情以外,什麼也沒有剩下,可《走進科學》這樣的故事聽完了,真能學到很多,比如說烏雲其其格,現在已經非常向往延綏鎮的邊市了,因為故事裡提到的東西多數都是從邊市販賣過來的,那裡好像什麼都有!

“就這樣,老僧哥吃了半個月的苜蓿草,配著濃茶,他的牙齦不出血了,親戚們讓他重新搬回來,住回了西邊的帳篷,他的孫子和孫女,對他也重新展開了笑臉,吸血蟒古思在東邊的部落就這樣被消滅了!”

太陽快落山了,故事也告一段落,薩日朗啪地合上書本,蹬蹬跑進帳篷裡去,不再往下講了,“天色暗了,眼睛看不清了,明天早上再讀吧!”

“等等,小阿嘎。”賽因卻急不可耐地追問著,“這個故事還沒有講完那,為什麼拔都要問大家,那些發高燒吐血而死的年輕人,是不是吃了塔拉鼠?這個疑問沒有回答!”

“是啊!”

“對呀!塔拉鼠怎麼了?!”

塔拉鼠也叫塔拉巴嘎,漢人那裡用了韃靼話的音節,叫鼧鼥、旱獺,近來也有訛傳為土撥鼠的,這個東西,是韃靼人食譜上很重要的一味,同時也是皮毛的來源,吃塔拉鼠會發高燒?這就不能不引起大家的關注了,就算是還沒留心到的科爾沁人,被賽因這麼一叫破,也立刻著急起來。“難道塔拉鼠不能吃嗎?!”

“這麼說,有時候鬨瘟疫的人家,是不是都在幾天前吃過塔拉鼠啊……”

也有人把這兩件事情聯係在一起,當下就若有所思地嘀咕了起來,烏雲其其格驚叫一聲,把手裡的獺皮手筒子扔到了一邊,瓶子雖然沒有動彈,但也是渾身僵硬,心裡直犯嘀咕,滿珠習禮的臉色也不自然——韃靼貴族幾乎就沒有不用獺皮的,這叫他們怎麼不膈應呢?

薩日朗搖頭晃腦,三搭頭的小發髻一跳一跳的,非常的神氣,雖然她隻是牧民的孩子,但這副胸有成竹、學富五車的樣子,在氣勢上卻是絲毫不輸給這些貴族呢!

“手筒子沒事兒的,都死了多久了!要傳染早就傳染了!”

她隨意地撥弄著馬鞭稍兒,“客人們這麼害怕,那明早就給你們講《走近科學——瘟疫嘎巴拉故事,鼠頭蟒古思》吧!”

這名字可真有夠長的了!瘟疫、鼠頭,聽著都叫人想入非非,一幕幕恐怖的景象就浮現出來了,什麼鼠頭人身的蟒古思到處作亂……這樣的畫麵又恐怖又有點兒刺激,烏雲其其格激動得不得了,又是害怕,又忍不住現在就想聽,她帶著哭腔對瓶子說,“寶瓶,今晚我和你挨著睡!讓蘇茉兒守在最外頭。”

瓶子寬慰著妹妹,害怕她嚇出個好歹來,如果病了那可真添麻煩,她自己也久久地沉浸在故事的餘味中,回不過神來,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人們發現了餐桌上有涼拌苜蓿芽,還調了醋——立刻就感到極大的興奮了,即便沒有鮮肉,這樣的血腸青菜宴,也讓客人們讚不絕口,主動取出自己行囊中的美酒,要和主人分享。

“這是口裡的美酒,多喝些,多喝些!草原上很少有這樣的味道!”

按照他們的估計,這些窮牧民不可能喝過這麼好的酒,可是,主人們居然對這酒的味道不陌生。

“來收羊毛的商人也賣這個,價格不貴!就是份量不多,他們光拉著青菜來了!我們的錢買了青菜乾,買了醋,就沒有買酒!”

又是邊市的好東西……

“這個邊市——真就這麼好嗎!”

滿珠習禮都有點兒不服氣了,“難道世上的好東西,全都是從邊市裡來的?”

“彆的地方不知道,咱們北麵草原的好東西,還真都是從邊市來的。我們喀爾喀還是離得太遠,察哈爾那一塊——”

一提到邊市,主人便眉飛色舞,口若懸河起來了,更是主動用說故事的口吻提到了林丹汗,“大汗從察哈爾遷去土默特,讓漠西韃靼的牧民,真心地尊他做發號施令的大汗……不就是因為那裡有邊市,有他的小兄弟,虎福壽巴圖爾嗎?”

虎福壽巴圖爾?邊市和察罕浩特的遷移有關?

科爾沁的貴人們對視了幾眼,都豎起了耳朵,“您仔細講講,我們今天真是聽故事來的——隻要您還肯開尊口,我們這裡,美酒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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