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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 女進士們的去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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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王氏,不但考的都是男卷,而且還考到了榜眼,距離狀元隻差05分?

這個消息,彆說是特科考生了,就連一般來喝茶的百姓也是大感興趣議論紛紛,都圍著報子要問細節,“如何女眷也能考男卷的?”

“怪不得她要離婚出宮那!原來倒是個特科的奇才,原在宮中的確是耽誤了的!”

“話不能這樣說,許是此女事前就知道卷子……這原是安排好了的,本來還要點做個女狀元呢,卻被那叢文浩暗地裡殺出,用無懈可擊的卷子奪走了到嘴的第一名……”

或許是因為買地話本的普遍流行,這種所謂‘扮豬吃老虎’的打臉套路,在眾閒人中已很流行了,此話一出,立刻得到了大家的歡迎,並且讓很多人都好奇起了叢文浩的年歲長相,又道,“這特科狀元必定是個年幼的富貴公子,身邊不乏紅袖添香,今日之事後,說不得連良妃都要對他另眼相看——隻是越是如此,越遭聖忌,隻怕陛下對良妃癡心不改,要找狀元郎的麻煩,有意給他許配個公主,壞了兩人的因緣呢!”

“哪來的田舍郎,千挑萬選取出來的特科狀元,焉得讓他做駙馬?你可見過哪個駙馬做高官的?”

周圍不乏有人笑道,“這是才子佳人的話本看傻了,我知道了,最近一定是看了那《虎鼎記》,那話本寫得古裡怪氣的,一個小混混,是個女人都愛他,這是見一個收一個的套路,便照搬到這兒來了!”

“叢書生我見過,四十多歲了,背都駝啦!”也有人指點著報子帶回來的榜單大聲說,“人家出生年份寫著呢,偏你啥也不知道還愛亂說,倒害咱家腦子裡都編排一出戲來了!”

說到這裡,眾人也是噱笑,那說話的年輕人不服氣道,“呸!四十多歲怎麼了,說不準良妃也四十多歲了呢!”

得,這是個連皇帝的年歲都不知道的鄉巴佬,隻怕還把皇帝當成了前朝那在位不到一個月便去世的,才會有這樣的誤解,眾人一聽,益發笑起來了——雖然在天子腳下這有些罕見了,但其餘州縣中,這種現象其實卻又很正常了,畢竟,各地的消息傳遞不便,且皇帝和眾人的生活距離實在非常遙遠,若是有人在天子駕崩時正好蟄居鄉下數月,回城之後很可能就直接換到當今了,把當今皇帝當成其父,仔細想想雖然荒謬卻也很自然。

“彆瞎扯了,那我們還說王娘娘本來考了狀元,是被壓了那05分呢!”

女座裡,也有些性大的女考生,隔著屏風開始為王良妃張目了,“良妃要考特科,是她自己的主張,必定是極為擅長的,又何來的事先知道卷子一說?要知道,如今天家還肯讓她參考,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哪還會格外給予什麼待遇呀?又焉知道她是否考中了狀元,就是因為原本的風波,那群考官苦心孤詣,特特地找了瑕疵出來,給她壓了分呢?”

這也不無道理,有些牆頭草般的聽眾,不免也是點頭稱是,一會兒相信良妃是事先看了卷子,一會兒又相信良妃是被壓分了,隻是那叢文浩,原本因是狀元而得到極大的關注,現場敷衍出了什麼一路收美一路打臉的趕考路傳奇,但卻因為過早被叫破了年紀,還是個駝背,立刻打消了眾人對他的興趣,原本和王良妃的緋聞也煙消雲散,大家還是圍繞著王良妃爭論不休,也有些利益相關的男特科生,卻是顧不得議論這些,都去照壁前頭看榜了。

“大家不用急!”

又有消息靈通的百曉生般人物,高聲說道,“往年都會有人收集正科進士卷子,合訂出集的,今年也不例外,應該會把前十名的卷子,照樣的翻印出來,結集出賣,到時候大家買來瞧一瞧,就知道狀元和榜眼的卷子差在哪兒了!這都是有公論的,再隱瞞不得!沒準這05分就是少寫了一個解字呢?!”

這倒也的確是往年的慣例了,不過正科的話,一道題目大家各自的答卷全然不同,所以一般都是把全榜三百多的答卷都收集進來,而且是默認不寫錯字的——正科有謄抄員,本來考官看到的也不是第一手的答卷,字跡都是一般。而特科就不一樣了,考官直接看一手試卷,而且填空題這種丁丁卯卯的東西不算,大題有步驟的要寫給分注解,扣分點、給分點都要寫出,甚至還要刊登樣卷分析,解析考官出題時要考察的考點,給分的標準等等,用買地考生的話來說,‘死也要讓人死個明白’!

這也是從買地的考試中學來的規矩,所以,公布前十名的卷子,的確可以幫助其餘考生來分析考點,多數是用原卷油印,考生的卷子將完全如實的呈現在考生麵前接收檢閱。有沒有乾貨,完全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所以雖然百姓茶客中,有人對王良妃的成績不可置信,認定了其中存在陰謀,真正參考的學生們反而道,“特科的三卷批閱是彼此獨立的,誰也不知道其餘兩科的分數,想要動手腳可沒那麼簡單。且若真不會,就是考過了,日後在工作中也要露馬腳,十之八九是巧合罷。”

“是了,之前就曾聽說,宮中的算學水平極高,陛下就是算學大家,便連皇後娘娘都極是出眾的,這一次考男卷數學的也不止良妃一人,還有許多宮女,以及另數名宮妃,隻是她們大約名次在後,不如良妃顯眼罷了。”

“我們在私塾讀書時,除了買地的考卷之外,還要托關係去找《宮中秘卷》來做,宮中調養出的妃嬪宮人,算學怎能差了?看這王娘娘算學是148分的高分,還勝過叢狀元10分,她的分數多輸在化學上——大概是宮中不便做實驗的緣故!”

“誰知道這叢狀元又是個什麼來曆,化學竟能考到146分,足足拉了王娘娘13分!哪怕是買地的考生來做這卷子也未必能做得到滿分罷!”

“——我聽說這特科卷子還是從買地借了出題組來出的呢,今年化學真特彆的難!”

“你們不認識叢文浩啊?他——他原就是京郊白雲觀的道士啊!師承邵真人一脈,原來修的就是丹道,你說他化學能不好嗎?買活周報說得明明白白的,煉丹就是化學反應——”

“什麼?!叢狀元原來是道士?!”

驚叫聲中,大家對叢狀元的興趣一下又熊熊燃燒起來了,不少人感歎道,“這怕不是,‘一顆金丹吞入腹,文曲星君入命來’!”

“說啥呢?特科狀元而已,文曲星那不是正科狀元嗎?”

“你小子是《蜀山劍俠傳》看多了罷!”

眾人一聽這話,也有笑的,也有罵的,還有些血氣方剛的年輕正科書生,起來要找給叢文浩抬身份的人掐架,茶館裡亂哄哄笑鬨得不堪,此時已經有人把黃榜抄來了,到處叫賣——也算他筆頭快,不少人買了來大聲唱分,擦汗道,“這要是正科,唱榜也快,特科的分數實在複雜,還要唱三科分!慢得忒吊人胃口!”

“這麼說,特科還可以分為數學狀元、物理狀元和化學狀元了?”不少人第一次來聽特科的榜,也發現了新的亮點,不由得興奮起來,“這麼說,王娘娘是數學狀元啊!”

“這不好說的,或許有數學149、150分的人還在下麵呢,隻是因為另兩科拉了後腿——除了總分榜以外其實還需要單科榜啊!”

眾人一邊唱,一邊議論,等到黃榜唱完,藍榜也抄回來了,藍榜狀元赫然是任容妃——而且任容妃的算學考的也是黃卷,這個在小分裡是有備注的,物理、化學她考的才是藍卷。眾人聽了,都是嘖嘖讚歎,道,“該她們兩個出來考特科!”

其實,剛才的黃榜中還有七八個名字,都是女子,隻是名次未必高而已,多在二百名開外,因此眾人並不留意,但衛妮兒等考生彼此詢問,卻是多少都知道她們的身份——並非是宮外民女,而是宮女子出來考的特科,考完了又入宮服役去了,並沒和眾人往還。

不過,光是如此已經足以讓眾女子與有榮焉了,都是笑道,“看來,女子果然擅長算學,擅長理科,宮女子比我們多上了幾年學,算學普遍就考得好,不過是物理化學拖後腿罷了!她們還是一邊乾活一邊偷閒讀書的呢,論條件真不如同榜這些男進士們!”

像衛妮兒這樣,本來因為自己水平而懷疑謝六姐聖訓的考生,看來為數還不少,因此,她們為黃榜女進士高興的勁頭是很真誠的,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都知道了彼此這份隱秘的擔憂,於是都放鬆地笑了起來,彼此更感到親近,隻是不便說話,都在側耳細聽藍榜念名,時不時又有人捂嘴小聲驚呼——這是已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從各人的反應,此時也可以看出大家的自信程度了,譬如張九娘,她也在十名之內,而且考的是黃卷數學,分數也有130分,這是很可以自傲的分數了,比不少男進士都高些。不過,她是坦然自若的,嘴角含笑,對於眾人的恭賀不過頻頻點頭回應而已,一看就知道有必中的信心。

其餘那些女娘們,比她更大氣的幾乎沒有,或是強壓欣喜,故作矜持,或是喜極而泣,便連衛妮兒這樣掌得住的,聽到自己考中藍榜158名,不知為何也有淚水奪眶而出,倒引得錢生生和她一起哭了一回——錢生生倒是沒有絲毫懸念,名落孫山,不過她已多少預料到這個結果,畢竟考完估分之後,大家心裡都是有底,聽到250名女進士的總分,還在200分左右,沒有下到150,總分不過是100多分的那些,便可知道自己多數是沒有被錄取的希望了。

三百進士的名單,基本是不會更改的,主要是因為和正科看齊的緣故——若錄得過多,不幾年朝堂中便全是特科進士了,因此即便是朝中十分缺人,那也隻能任命特科舉人,卻不能放寬了這個門檻。三百個名字念完之後,茶樓裡眾人都是一陣嗟歎,議論紛紛,感慨這些女特進士的不易,也有好事者隔著屏風恭賀女考生們,笑道,“座中可有女進士當麵?日後出將入相,遲早要和我們這些醃臢物照麵,不如此刻出來亮亮相?”

這話前頭有道理,後頭又有點兒調笑的意思了,不過並無人理會他,座中有人應聲道,“正趕著回家報喜呢,自個兒也不掂掂自個兒的份量,說這什麼話!”

回話又硬又高,還有女子附和,“就是,把自己當根蔥了不成?”

天下間,越是有教養的書香女子,越是沒有當麵這樣嗆人的,這女進士們作風居然如此強硬,倒是讓那無聊漢被噎了一下,訕訕不知該如何回話,衛妮兒見了,心想道,“這世上人多欺軟怕硬,果然如此,若是從前那樣想著不搭理,他便更加要得意了,對付這樣的人,便是要高聲回擊,先橫起來——當然,也要擁有相當的武力,至少若他惱羞成怒,或者要來動手時,也能有強硬回擊的能力,如此言語嗬斥也就更有底氣了。”

所以,強身健體是何等必要的事情?衛妮兒跟著買地使館辦事時,根本就不見有這樣的無聊人士上前撩閒,因為買地的女吏目,一般都要比京城無賴打兩個尺寸,便是無賴打手,也能掰一掰手腕,衛妮兒現在完全明白為何買地如此瘋狂地提倡女吏目習武了——

這世上雖然也有講理的人,但很多很多時候,人和人交往的潛在氣氛,還是被體型決定,如同此時,那無賴漢之所以撩撥,不過是因為女座裡的女娘多還是窈窕纖瘦之輩,在體型上是弱於他的,倘若女座裡,坐的都是使館吏目那樣的健婦,他敢多嘴一句麼?

她習武的心思,因此也越發迫切了,隻是在京城要習武健身又要比在買地難得多了。再加上此時眾女都急著回家報喜,於是也暫不計較這些,而是紛紛會賬離去,衛妮兒在路上又勉勵了錢生生一番,約定了第二日去隆長寺買書,她這才回了自家胡同——此時卻見自家門口,已經圍了一圈街坊,見到她出來,都是叫道,“文曲星回來了!”

“女進士回來了!”

卻是裡長也忙從衛家小院子裡出來,麵上笑成一朵花一般,是前所未有的殷勤,衛大郎在旁相陪,亦是挺胸凸肚自豪不已,跟著環顧四周,大聲道,“是我們家的金鳳凰回來了!”

雖然才隻是藍榜百名外,在諸多同榜之中,這成績的水分成色,隻有衛妮兒自己知曉,她內心深處委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自傲的,但毫無疑問,這份榮譽在胡同中便已經是頭一份了,哪怕是衛妮兒之父衛老夫子,也要瞠目其後,衛妮兒在巷口見到這張張笑臉,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塞滿了一般,是微微要脹裂開的一種飄飄然,在此生最為得意的一刻,她卻壓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闖到了今日這一步,心中隻道,“天呢,我一開始隻想著去使館踅摸些活計,好歹幫補家用,冬日裡能多做件新棉襖,哪想得到,這一步步走到今日,居然還真成了個女進士——哪想得到還有這榮耀等著我那!”

她對於自己,似乎還有一份清醒的認識,隻是這份認識又被掩蓋在了此時這飄然的喜悅之後,衛妮兒情不自禁,咳了一聲,擺出了一副穩重姿態來,邁著四方步往前慢慢一步步踱去——倘若此時有一麵鏡子,她也會吃驚的,因為她此時的步態,居然和在貢院見到的主考官(也是她目前見到品級最高的官員),有了七分的相似,帶上了那麼一絲淡淡的,卻又不容錯認的——

官味。

到底是女進士了,衛妮兒的穩重表現,絲毫沒有引起父老們的不快,反而更讓他們讚歎起了衛妮兒天生的威儀,“從小就知道你是有一番大成就的!”

“怪道說貴人一舉一動都是與眾不同呢!”

“以後就是官身了,妮兒!該起個大名了!”

這一日,衛家裡外紅燭高照,來道賀送禮的裡坊們一撥又一撥,堂屋裡各家送來的尺頭都快堆不下了,衛家眾人也是喜笑顏開,儘量周全地款待客人,平時相好的鄰居、親眷都自發趕來幫手,如此連著忙了一日多,賀客們這才告一段落,衛太太又忙著要為衛妮兒趕些新衣出來,預備著新科進士們彼此走動、拜師所用。

衛家本是寒門,人口不足,如今乍然出了個金鳳凰,喜悅之餘眾人都是加倍忙碌,還要托賴鄰裡照應,方才能勉強支撐過來,譬如衛妮兒的新衣,出門的儀仗行頭,都要鄰裡幫忙籌措——這多少也代表了胡同的臉麵,因此眾人都十分儘心,不但木頭媳婦來幫衛太太做衣服,各家都建議衛家買一匹馬,讓衛妮兒出門時不用再步行,又有人熱情地送了馬鞍、馬袱來,這都是好意,因為這些東西所費不貲,衛家倉促間也很難置辦齊全。

又有人送宮花、送文房四寶的,總之,不論禮重利輕,街坊都要有個表示,還有衛妮兒過去一冬天到處發煤,結交的朋友,聽說她中了進士,也多有表禮送來,衛妮兒也免不得擇些親近的人家登門道謝,全個禮數,還要抽時間應酬新結交的同年朋友們,又要去給錢生生送行,連日來忙碌不堪不提。

在這忙碌之中,中進士的喜悅也逐漸沉澱了下來,現在各特進士都是很想知道,朝廷打算如何任命她們,畢竟,若隻是虛名,不予任用,或者隻是擔任一些沒意思的虛職,那,這特進士的成色多少也就因此減退了。而藍榜進士對這點也是猶為在意的——雖然坊間的輿論,多還在王良妃的成績上,倒是少有人說起藍榜的難度,但她們自己也難免心虛。

回到胡同裡,那是尊榮無儘的女進士,同年一聚會,又對前路十分焦灼,衛妮兒這一陣子便在這兩種狀態中不斷的切換,這一日她又去張九娘府上吃茶,想要探聽消息,問問女進士是否也有‘禦街誇官’的榮耀,前路又是如何,之前張九娘說,任容妃要設狀元宴款待同仁,不知道能否從任容妃、王良妃兩位娘娘處探得一些口風……

但可惜到張九娘府上,大家才談了一會,便因為張九娘被任容妃突然請去,也不好在張府久留,便隻能提前回家。她走到巷子口時,恰好見到一個人影一閃,不由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出來!”

便見到一個衣衫破舊的少年,從巷口的石獅子後頭走了出來,麵上還有些討好的笑意,衛妮兒一見是他,便笑道,“原來是小劉二,見著我躲什麼?不認我這個隊長了?”

原來去年冬天,他們發煤時劉二時常來幫忙,並不僅僅隻是在自家巷子附近領煤,而是來打下手掙點工錢,也經常客串做托,指揮孩子們喊童謠,頗是發煤一行人的好幫手,因此衛妮兒便笑稱自己是這些孩童的隊長,劉二是副隊長,屢屢讓劉二去和孩子們玩耍,教他們唱為女娘張目的童謠,兩人是很熟絡的。

隻是如今衛妮兒身份不似從前,劉二似乎也怕她生出一張富貴麵孔來,便將她仔細打量了一下,見衛妮兒笑容還是那樣親近自然,便也才放心笑道,“哪有不認呢?我是特地來給隊長道賀的——隻是你不在家,我不好意思進去。”

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盒來,送到衛妮兒麵前,衛妮兒打開一看,吃了一驚,道,“羽毛筆?這東西不便宜,還是買貨鋪子裡買的,劉二你——”

以劉二的家境,他必定這幾日是到處為人跑腿尋賞錢,好不容易才攢出了買羽毛筆的積蓄——這羽毛筆在買地或許不貴,但千裡迢迢送到京城來,價錢還不要翻個三番啊?一根能換筆頭的羽毛筆,帶兩個筆頭,至少也要五十文。

對劉二來說,這不是一筆小開銷,衛妮兒心中感動,本想嗬斥劉二為何如此靡費,但話到嘴邊,望著劉二那期盼的笑臉,又吞了回去,不知為何,眼角反而有些熱了,由衷地道,“你實在是破費了!”

說著,便將那羽毛筆反複鑒賞,嘖嘖讚歎,流露出十二分的喜歡來。劉二見了,更是打從心底笑了出來,顧盼自豪,笑道,“隊長能喜歡,可見我這禮送得不差了!我是了解隊長的!”

衛妮兒噗嗤一笑,道,“傻乎乎的!你最近都做什麼呢?你娘呢,可尋到活計了?”

她自不會白拿羽毛筆,隻是比起回送尺頭,衛妮兒想的還是拉拔劉二家裡人,叫他們家都能尋到活計,才是正經長久之路。她也是今非昔比,要為劉二他娘找個活計,不過一句話的事情而已。不料劉二卻搖頭道,“我們——我們要走啦。”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對衛妮兒道,“隊長,天氣暖和了,我們家要去南麵啦——我攢了些錢,能做去通州的路費,到了通州,我們就能乘船去南麵了,我還小,我們家還有兩個女娘,可以免船錢,我已經和使館的大哥大姐們說好了,拿到了船票。”

“啊!你們要去南麵了!”

衛妮兒若有所失,或許是因為買地曾是個讓她極為向往,卻因為種種顧慮無法成行的聖地,她很快便壓下了心底的失落感,又微笑了起來,“好事兒,南麵天氣好,你們到了南麵,冬天就不難過了,還能免費上學,南麵是個好地方!”

“是啊,這一次,我也是來向隊長辭行的。”劉二跪在地上要給衛妮兒磕頭,“多虧了隊長,我們一家才——”

衛妮兒強拉他起來,不許他再說了,“做什麼,做什麼,我說過什麼來著?”

私下裡,衛妮兒可不許劉二搞這套肉麻磕頭的把戲,常和劉二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此時這話一出,兩人似乎又回到了數月前日日見麵的辰光,彼此一笑,重又親近了起來。劉二也不再局促,而是拉著衛妮兒道,“隊長,還有一件事兒,我得告訴你——你隨我來——”

把衛妮兒拉到照壁底下,讓她在凳子上坐了,自己這才附耳做了個告密的姿勢,低聲道,“我在使館,聽說了朝廷對你們這批女吏目的任命——說是要把你們放到下麵的州縣甚至是村鎮去,搞女學,條件不但艱苦,而且報酬恐怕相當的有限。這是張先生和另一個先生說話時,我偷聽到的,她一邊說還一邊搖頭,好像很同情你們似的。”

“還有這事兒?”

衛妮兒實際上已經信了十成——之前她也曾聽張九娘透過一點話風,她的心微微一沉,還沒完全咂摸出味兒來,又聽劉二說道,“張先生還說,‘那倒不如去我們南麵,敏朝的女進士,我們也是能任用的,至少水平不會太差吧’——這真真兒是我聽到的原話。”

他懇切而有幾分焦急地望著衛妮兒,邀請道,“隊長,不如……不如你們也和我們一起去南麵吧,咱們也有個照應,你是女進士,到了買地也能做官——”

這句低沉而推心置腹的盤算,似乎是說到了衛妮兒心底,又似乎是從她心裡發出來的,“這樣,難道不比留在京城要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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