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孩子在等你，再過二十分鐘，你可能就要看到他了，你期待嗎？”
薑微的手上一直都在忙碌，沒有精密的儀器，沒有經驗豐富的副手，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的經驗，夜裡的天很冷，可是她的額頭上，已經聚滿了汗水。
劇烈的疼痛，讓柳大嫂恨不得暈過去，可是她不能！
她害怕，如果暈過去，孩子怎麼辦？
她要看看自己的孩子，即使是死，也要把孩子生下來。
薑微的手很快，第三刀已經下手了，一股血直接湧了出來，她冷靜的撒了一些止血藥粉，雖然不能做到立刻止血，卻也減少了出血量。
並且在撒藥粉的時候，空間泉水，同時灑落。
“楊雲，給大嫂喂水。”邊上的小碗裡，放著一碗水，以前是溫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涼了。
其實是薑微給換了，這一碗水，都是空間泉水，也是她在這個惡劣的環境下，敢下刀子的根本。
“好。”楊雲立刻回答，然後用小勺，給柳大嫂喂了一口水，柳大嫂這麼久喊得很渴，足足喝了半碗。
本來身體沒有力氣的她，突然感覺好像力氣都回來了。
“我要動羊水了。”薑微輕輕的說，然後直接捅破了羊水，那羊水打濕了褥子，也打濕了她的衣服，可是她卻恍然未覺。
“嫂子，忍住疼，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她的聲音，好像能安撫人心。
或者說，隻要她在，好像就讓人不自覺地相信她，依賴她。
明明她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啊。
可所有人，此刻都在依賴著她，相信著她，期待著奇跡。
“我可以。”柳大嫂眼神充滿了堅定，參片被壓在舌下，嘴裡都是一股味道，身下劇烈的疼，可是一切的一切，都不及那個小生命。
薑微隻是安撫，隻是告訴她進度，讓她充滿希望。
烈酒和靈泉水，在她的手上，胳膊上，洗過，消毒過，然後她才伸手，直接伸進了子宮裡，拽著小家夥的腿，一點一點的拉，然後告訴楊雲，“楊雲姐，輕輕的，等著孩子自然滑出。”
而她已經走到了一邊，開始擠壓柳大嫂的肚子，每一次她擠壓的時候，肚子裡的小腦袋，就一點點地往下走，楊雲控著小孩的腿，然後驚喜地說，“看見腿了。”
一個小小的火星，好像點燃了希望的火炬。
柳大嫂更加精神了，以為自己要帶著孩子離開了，可是現在孩子能活，這比任何事兒，都要重要。
外麵的所有人，此刻都握住了拳頭，緊張的氣氛在蔓延。
但已經發生了改變，不再充滿死寂，反而……帶著新生。
薑微繼續按壓，嘴裡的話輕輕的言語，“寶兒，要好好愛媽媽，要好好長大。”
“寶兒，加油啊，你可以的。”
一聲一聲，溫柔至極的聲音，好像安撫著新生兒，卻更像安撫著全世界。
“快了快了。”楊雲激動地說道。
薑微這一次，用力的按壓了一次，那劇烈的痛疼，讓柳大嫂忍不住的慘叫出聲。
生孩子的疼，是世界上最疼的。
更何況，現在惡略的環境呢？
她按壓這次後，直接對外麵喊，“剛剛讓晾的溫水，給我放到門外。”
“知道了。”外麵是柳嬸子和柳三嬸子的話。
薑微接過了楊雲手上的孩子，“把水拿進來。”
“好。”
楊雲現在就是聽命令，讓做什麼做什麼，不多問，不多說。
薑微手伸進去，然後頂著孩子的腦袋，直接帶了出來，剪掉了臍帶，打了一個結。
隨後將孩子側過來，輕輕地拍他的後背，“嗝……”
“嗝……”
“哇……”
一聲洪亮的哭聲，伴隨著那火紅的太陽，跳出了山頭，映照著整個柳樹底村。
薑微又看了看他的鼻子，看了看他的嘴，都沒有嗆羊水，這才遞給了楊雲，“溫水裡，稍微清洗一下，然後裹上，讓嫂子看看。”
“微微，謝謝。”柳大嫂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足夠了，孩子出生了，就足夠了。
她知足了。
柳大嫂嘴角帶笑，死寂的眼神，突然溫柔和清亮，眼神一直瞄著地下的位置。
“謝什麼？還不夠。”
“嫂子，你不想陪著他長大嗎？他是一個男娃娃，他以後會保護你的。”薑微輕輕地笑，她笑聲中的那股鬆弛感，好像能給人無限的動力。
柳大嫂看向了薑微，“微微，我可以嗎？”
她如何不想？
她自己的孩子，交給任何人她都不放心，她想陪他長大，想聽到他叫媽媽，想供他讀書，想讓他成為和微微一樣的人。
“可以啊，有我呢。”
一直忙碌的女孩兒，此刻看了她一眼，那個笑容裡，充滿了自信。
柳大嫂原本已經放棄的心，就這麼被提了起來，“好，我信你。”
她的聲音，已經嘶啞，劇烈的疼痛，讓她不自覺的大喊，眼睛一片紅腫，頭發也已經淩亂，可是這樣的女人，薑微願意稱之為，她是最美的女人。
為了自己的孩子堅持，她是無私的。
但她想陪孩子長大，她自私嗎？
她是自私的，可是自私得那麼可愛，自私得那麼美好，世界上任何的美好，都不及此刻。
“我要進行縫合了，嫂子，很疼。”她先是提醒了一句，然後看著楊雲，“楊雲，剩下那半片人參，給嫂子壓舌頭下。”
“好。”楊雲剛剛裹好孩子放到一邊，拿了那半片人參，毫不遲疑地換了之前的那半片。
濃鬱的藥味，再一次充滿了口腔。
這一次，柳大嫂不再是訣彆，而是……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薑微用力的擠壓著，做著後麵的工作，不知道是不是空間泉水有了作用，反正出血量越來越少，縫合手術在繼續。
楊雲拿著一邊的手絹，給薑微擦了擦汗，尤其是眼睛上。
那一滴滴的汗，已經沾到了睫毛上，順著臉往下流，她的頭發濕了，臉上濕了，就是脖子上，都能看到汗珠在往下淌。
壓力，她們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可是微微呢？
所有的壓力，都在她的身上啊，那瘦弱的肩膀，承擔著兩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