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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序:“這座城沒有王城,也沒有所謂的祭壇,他們能去哪?”
謝長安:“不知道,不如我們也加入進去,跟在後麵。”
兩人交談音量很小,原本不可能驚動旁人,但就在話音落下之時,那支隊伍的樂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竟齊齊抬頭,朝他們的方向望來,仿佛能穿透窗戶,看見後麵的兩人!
饒是他們見多識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驚了一下。
“想加入可以,得換個樣子。”
耳畔輕笑聲乍起,白序沒想到他們時刻戒備,竟還有人能近身,當下便欲出手,但對方動作更快,他隻覺似有一股巨力從外麵牽引,想要將自己的神魂從體內抽出!
白序掐訣拍出,卻似打在棉花上,那股無形之力的威壓愈重,他本欲全力反擊,卻忽然心念一動,隻守住神魂不離竅,任憑對方控製身軀。
對方咦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
無法身魂分離,那就隻能控製軀體,對方將一層神識覆蓋其上,白序便不由自主往前走,離開客棧,加入行進的隊伍,宛如提線傀儡。
白序沒有神魂離體,就還保留一絲神智,餘光瞥見謝長安也走出來,與自己並肩而行,舉手投足僵硬呆板,連眼珠都仿佛凝固一般,無法轉動。
白序心道對方必是和自己一樣,在神魂被抽離軀體和身體被控製之間選擇了後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兩人再次不約而同想到一塊去了。
至於朱鹮那邊……
若是朱鹮,恐怕不會選擇束手就擒,隻要對方能繼續隱在暗處,他們就還有一招後手。
兩人在隊伍中行進,不斷又有新的人加入,綴在後麵,隊伍浩浩蕩蕩穿過完好的那一半城池,步入另外一半廢墟。
白序被對方覆蓋一層神識,此時肉眼望去,朦朧恍惚,能看見的景象,又與先前截然不同。
原先的廢墟狼藉之地,被宮城巍峨,高樓亭閣取而代之,摘星台矗立於宏偉建築之中,從肉眼望去,幾乎快要碰見那三輪圓月。
這,也許就是還未毀滅之前的無相城。
下界諸天的名字都是仙人所起,身處下界的凡人,也並不知道自己所在廣闊天地僅為一界,這無相城不過是無相天毀滅之後的殘垣斷瓦,以此取名,昔日勢必有更為恢弘的名字。
原來如此!
白序終於恍然。
這番景象,必是要魂魄離體才能看見,他們現在身軀被控製,勉強也達到這個條件,難怪之前怎麼看都是一座半廢的城池,根本找不到核心隱秘所在。
兩人就這樣跟著隊伍來到宮城之外,所有人忽然停下,高聲吟唱,語調低沉詭譎,正是先前幾個灰衣人吟誦的那幾句禱詞。
白序正待思索對策,身體便不由自主被提著往前飄動,從人群中出列,又飄入宮城,向著摘星台一路而去。
他想要將身體控製權拿回來,剛一動念,隻覺神識亦被牢牢壓製住,無法動彈。
“不必白費力氣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留一絲神智嗎?”
先前在他們耳邊輕笑的人終於開口。
“你的靈力正在快速流失,是不是?”
白序不答,他也答不了話,那一絲清明隻能支撐他神智未滅,無法讓他做更多事情。
他被牽引著一步步登上摘星台,雙腳明明在走,但又像整個人被提著往前飄,白序從未有過這種體驗,如果可以,他也並不想有,但對方沒有給他任何選擇的機會,他隻能這樣一路“飄”上摘星台最高處。
越往上,威壓就濃鬱,他被壓得喘不過氣,不得不儘力抵抗,以免神智徹底湮滅,到時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摘星台上,兩道黑影懸空而立,白序看見了與自己一樣動彈不得,麵容木訥的驚秋和陳淩波。
好麼,敢情是早就一鍋端了。
白序飛速轉動思索對策,眼神倒還算平靜。
那黑影一揮手,他與謝長安被拉扯過來,與另外兩人一般相對而立。
對方似乎布了個陣法,四人方位,正好東西南北。
四周紫焰燃起,白序隻覺腳下一空,眼前驟然黑暗,身體如墮落深淵,數息之後,方才輕飄飄落地。
白序喘息片刻:“謝……靈均?”
“我在。”
她應得很及時,但似乎也暈眩未退,聲音有些虛弱。
好歹不是最糟糕的局麵,白序微微鬆一口氣,但這口氣還不能完全鬆懈。
他發現自己四肢恢複如常了,先前被操控的痕跡完全消除,竟像從未發生過。
白序燃起仙玉,隻能照亮周身方圓,看不見更遠處的黑暗。
也不知此地是何處,他們說話腳步居然皆有回聲。
“兩位仙友。”
陳淩波扶著驚秋過來,走得有些費勁。
謝長安:“他怎麼了?”
陳淩波:“傷得很重,半昏迷了,得扶著才能走。”
仙玉照在驚秋的臉上,對方病容慘白,連呼吸都很微弱。
謝長安:“我給他一些靈力吧。”
陳淩波:“我方才已經試過了,效果不大,你不必浪費靈力了,可能是此地壓製靈力的緣故,等回到仙界,才能恢複,我們現在先找出去的法子吧。”
白序:“那道黑影是何物,他方才為何突然放了我們?”
陳淩波苦笑:“我比你們更早被捉,聽了隻言片語。那黑影似乎是從前無相天首屈一指的大能修士,還被他們無相天凡人拜為國師,因無相天被毀,所有一切毀於一旦,此人卻憑借修為保得殘魂,在這歸墟遊蕩,企圖重建無相城。抓我們而不殺我們,恐怕是看我們仙人之軀,還有些用處,我們須得儘快設法出去才行。”
白序:“這麼說,這裡就是關押我們的地方,也是以我們為祭品的祭台?”
陳淩波:“應該是了。”
謝長安在前麵探路,陳淩波扶著驚秋走得慢些。
白序不去前邊一起探路,也落在後麵,跟陳淩波東拉西扯,大有讓謝長安涉險的嫌疑,但一個默不吭聲,一個若無其事,倒是陳淩波有些看不下去,主動請纓。
“白仙友,要不勞煩你幫我照看師弟,我去前麵幫靈均仙友?”
白序依舊拒絕:“你師弟,你自己照看吧,靈均性子獨,又孤僻不愛跟彆人同行,我們殿後便好了。”
被當麵非議,謝長安冷笑一聲,頭也不回,明明白白給了他們一個拒絕冷漠的背影。
“白序,我看在陳道友的麵上,不與你計較,你彆得寸進尺,此間恩怨,出去之後自要與你一一清算!”
白序反唇相譏:“你若真有本事,怎會從仙人被貶,混跡上界那麼多年依舊一事無成,怕是所謂的仙人修為,都是攀附強者換來的吧?”
謝長安:“再怎麼著,也比一條鯉魚妄想成仙好,你若無自知之明,不妨拿手上那塊仙玉照照自己的臉。”
白序:“我照不到自己的臉,隻能照見你裝模作樣的背影。”
陳淩波:……
眼看兩人一言不合就要在此動手,他也顧不上再讓白序幫忙照顧驚秋了,隻能騰出一隻手勉強摁住白序。
“你彆攔著我,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白序怒氣勃發。
“冷靜,冷靜!”陳淩波忙轉移話題,“敵人還在暗處呢,我們還是趕緊想想對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