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宜不知道這個軍區有多大,隻知道走了很久,終於被領到了一間手術台上。旁邊除了陳憶南,還有其他三名協助醫生。兩名女醫,一名男醫生。沈清宜被攙扶著上了手術台,躺好,一束強光照在她臉上,她的眼睛忍不住閉上。“對光有反應。”另一位醫生激動地說道。陳憶南點了點頭,溫和地對沈清宜安撫道:“不要害怕,一個小小的微創手術,會替你打麻藥,很快。”沈清宜很鎮定,“謝謝。”手術時間不到半個小時,就做完了,沈清宜被重新推到了病房。直到麻藥散去,沈清宜才感覺到眼睛有些疼。陳憶欣一直在旁邊守著,“感覺怎麼樣?”“有點疼。”她的眼睛被白色的紗布蒙了一圈。陳憶南也過來,“好好休息,不要亂動,也不要下床,要躺上一天,明天就能好,但是要恢複正常的視力,大概需要四五天,也不能突遇強光,出門的時候,要蒙上眼睛。”“好的,謝謝陳醫生。”沈清宜禮貌地謝過。陸硯這幾天不分晝夜的安排人手,沿至河邊從兩個方向進行詢問排查。可始終沒有消息。周寒每天都來,王誌方同樣如此。王誌方看著陸硯才短短幾天,整個人都像脫水了一般,清瘦到不行。平時慣會陰陽怪氣的一張嘴,這幾天安靜得很。他不知道這種日子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卻不敢勸他放棄。照他目前的狀況來看,要是說了,他唯一念想和希望沒了,怕是會崩潰。“陸硯,安安要放學了呢,咱們要不要去接一下?”周寒提醒他。“彩晴會去接,你們回去吧,我想靜一靜。”陸硯平靜地開口。周寒笑笑,“那我去接安安?”陸硯沒有吭聲。周寒走後,陸硯看了一眼王誌方,“你也趕緊走,否則,我以為自己還在工作。”這句話終於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了。王誌方心裡舒了一口氣,“那我先回,有問題打電話和我聯係。”等人都走了,陸硯起身出門,他想,兒子一定會理解他的,等找到了媽媽,他還會和以前一樣陪他玩。可是出了門,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鬼使神差地開著車來到了教授的老房子裡。車停到門口,才發現沒有帶鎖匙,轉身去了程家。程又青請了幾天假,到處打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家裡隻剩下程勇和夏桂芬,兩人心情同樣很沉重,這麼多年,他們拿沈清宜當閨女疼的。程勇把鎖匙交到陸硯手上,並沒有多說什麼。陸硯重新回到老房子門口,把門打開,不自覺的走到沈清宜曾經住過的房間,坐在她的位置上。想起了他第一次受傷,妻子替他擦藥膏的情形,不過一條細細的劃痕,她卻顯得那麼小心翼翼。他的心仿佛被灼燒一般的痛。好久好久,他才低頭看向玻璃下的一張照片,那是他和教授的合影,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張照片。他把玻璃抬開,伸手去拿那張照片,才發現照片下還壓著一張小紙條。他打開來看,是一首歪歪扭扭的歌詞。歌詞抄完,落款是五一班,沈清宜。這麼醜的字,讓陸硯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他把這張泛黃的歌詞揣進口袋,飛快地出門,把門鎖上,開車往家趕。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眼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兒子,就衝進了房間。找出背包裡的那封捐助鼓勵信,對照著上麵的字跡,眼眶頓時模糊了。他想哭又想笑,脖子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連呼吸都困難。原來是妻子和教授給他的資助。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坐在桌前,喃喃問道:“你說你都上五年級了,字怎麼還能醜成這樣?醜就醜了,為什麼不能一直醜?”他失笑地趴在桌前,突然有種無力回天的感覺。陸硯不過如此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坐起來了,抬頭就看到安安直直的站在身邊,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他轉過身,把兒子抱在懷裡……好一會兒,電話響了,陸硯起身轉過來盯著電話,遲遲不敢接。他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句重複的‘暫時沒有找到’這句話。又或者是找到了……“爸爸,你放我下來。”陸硯放下他,安安瞪了他一眼,“你現在就像個膽小鬼。”說著拿起了電話,“喂!”他覺得爸爸不該放棄任何機會。“安安,讓你爸爸接電話。”那邊傳來周寒興奮的聲音。“你能不能跟我說?”安安問。“你爸爸不在嗎?”安安看了一眼陸硯,點了點頭,“嗯,不在!”“那你告訴爸爸,今天有一個老漁民過來,他說一對兄弟帶著一個溺水的年輕女人開車走了,並且對方留下了電話。我剛剛撥打了一下,因為是晚上無人接聽,又讓人查了一下,是西南軍區的號碼。”安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對方能留下號碼,說明他們並無惡意,那說明媽媽是安全的,否則他們不會帶走……”‘嗖’的一聲,電話被陸硯搶走,“周寒,你再說一遍。”周寒一驚,“你這麼快回來了?”陸硯不想解釋,激動道:“你把剛剛和安安說的那些話,和我說一遍。”周寒隻得把信息重複了一遍。聽到這個消息,陸硯感覺整個人像是被人從溺水的深潭撈起,終於能透了一口氣了。接著又給王誌方打電話。王誌方正準備睡覺,聽到這個消息,同樣激動,但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十點半了,沒人接電話很正常,明天再打。”陸硯等不及,“我知道,否則我不會打電話找你,找到清宜,我馬上回來加班。”王誌方知道陸硯現在完全處在興奮中,是個提要求的好時機,“到時候你要親自打電話撤銷對李昆和蔣榮的投訴,我和李昆是老交情了。”陸硯二話不說答應了。西南區軍那邊,陳憶南正在睡覺,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上前開門,來的是華伯伯的貼身秘書,“陳醫生,華首長家有您的電話。”“這麼晚?有說什麼嗎?”“京都研究院那邊的院長打來的,問這邊是不是有人從京都救了一名女同誌回來,這件事,軍區的領導幾個都知道,所以我來找您。”陳憶南迅速穿好衣服起身跟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