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決戰這天。
天空飄落小雨。
斜風細雨，滋潤萬物。
是個種田的好時候。
然而耕戰向來一體。
如今，羅曼的軍隊和討逆軍比起來，在數量反而占了上風。
但這場戰役對他而言，依舊充滿凶險。
討逆軍不曾因一場大敗而撤退，決意將河穀之王的旗幟扯下來撕碎。
三十位審判騎士騎乘最優良的戰馬。
赤甲鮮豔，立於雨中，巍峨如雕像，雨在冷硬的甲胄上凝結流淌，如同血水。
而四十位破碎弓手都是輕騎。
重鎧束身、射擊不便，會影響弓手的靈活性。
殘餘的雇傭兵和信徒軍列成隊列，渾身濕漉漉的。
他們有些忐忑的望著遠處同樣冒著雨站立的步兵方陣。
隻有望向己方的征戰騎士時，緊張的心情會緩解很多。
凱特和梅拉德主教承諾，這是一次全麵戰爭，審判騎士會和他們並肩作戰。
無形的肅殺之氣凝結。
春風斜雨，綿密且不影響活動，恰到好處。
羅曼發動了進攻。
他看出來了，凱特的軍隊被打怕了，不敢進攻，所以擺出的是防禦陣型。
總有人得發起進攻。
羅曼命令所有步兵組成排成陣列，向前推進。
前鋒是長矛刀盾、中軍是弓弩手、後軍和兩翼是重裝部隊。
“沒有破綻。”一位破碎弓手說。
“會有的。”有人回答。
他們視力極好，坐在馬上，視野廣闊，注視著河穀之王的軍隊。
雙方相距百五米時，先是互射箭矢，各有損傷。
但總的來說，討逆軍的傷亡更大。
步兵方陣裡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是數百個竄天猴。
射速極快、射程精準、威力極大、覆蓋打擊。
若非討逆軍提前擺出了防禦陣列，隻怕堅持不到近戰階段就得崩潰。
幾千人不是個小數字，聚集起來的時候，一個步兵方隊就等於一個移動的籃球場。
“弗朗特爵士！”凱特高呼道。
貝希特斯的弗朗特無奈的望著眼前如鋼板一樣的軍隊。
那四五米的長矛一排排的，簡直嚇死個人。
但他現在是討逆軍右翼，主力部隊。
現在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貝希特斯家族的勇士！巨獸與我們同在！諸神與我們同在！”
弗朗特不再年輕，聲音依舊中氣十足，他大吼著。
瑪佩爾修女長帶著唱詩班的三百餘位修女，為整個軍隊送上祝福！
聖詠傳入耳中，一千精兵備受鼓舞，開始從側翼發起衝鋒，旨在衝亂羅曼的左邊。
通常來說，軍隊是非對稱的，右翼強於左翼。
但羅曼不同，他兩翼和後方都布置了重裝單位。
見到貝希特斯的軍隊殺來，重裝隻能衝出去迎敵，否則會被壓縮空間，會變得擁擠，讓中軍束手束腳。
這個時候，審判騎士和破碎弓手也開始騎馬奔馳起來。
他們在更外圍的位置馳騁，移動的很不規律，在找尋破綻和入場時機。
破碎弓手在騎射。
尋常騎手的射程不過五十米，而破碎弓手在馬背上依舊有百米的狙殺範圍。
他們共有輕重兩種箭矢。
輕箭射殺普通士兵，重箭射殺征戰騎士。
後者是特製，每一枚重箭的造價就是2枚銀幣。
因為含銅、含銀、含細微的金。
並且，使用重箭的時候，要將距離縮減到七十米，儘可能的發揮殺傷力。
用在普通士兵身上就是浪費，但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
要鑿開一個缺口！
破碎弓手們對自己說道。
四十位破碎弓手的射速相當，每輪射擊，都有一二十名重裝遭難，要麼頭盔被貫穿，要麼肩膀和脖子，隻有射在大盾上能讓他們幸免於難。
破碎弓手聯手出擊，不足一分鐘，便造成了四五十位重裝步兵的傷亡。
而這個時候，雙方的前軍終於短兵相接了。
具體隻能說是一邊倒。
討逆軍倉促集結的前鋒根本扛不住前線壓力。
若非聖詠在背後撐著，注入精神支撐，討逆軍早就逃跑了。
……
而這個時候……
審判騎士入場了！
……
貝希特斯、破碎弓手，雙方不惜代價打出來了一個缺口。
嚴格來說也不算缺口。
因為在重裝背後，是側翼步兵方陣在護衛著中軍。
共計三十位審判騎士，
從不同方向，
朝著側翼的步兵方陣，
發起了全速衝鋒！
……
“把長矛端起來，握緊！擋住！”傑特在中軍咆哮！
他聽到了那如雷鳴般的衝鋒！
淩亂但迅猛！
快！
太快了！
像是數輛坦克壓了上來！
世人常有誤解，認為坦克很慢。
實則不然，它們是迅猛的陸地之王！
……
側翼的步兵方陣雙目怒睜！
死死的握住足有五米長的超長矛！
側翼的步兵方陣全員端著長矛，共有三排，每排卻有百人，三百根長矛攔截在側翼，密集程度真的和刺蝟差不多。
轟！！！
像是赤血色的鋒銳砍刀，砍在了一塊厚重且堅實的木頭上。
不止一把！
足足三十把！
從不同方向砍過來！
所以木屑在瞬間崩碎了！
在那個瞬間。
時空仿佛凝固了。
前排迎戰的長矛步兵，見到了傾斜的細雨、見到了迸裂的木屑、見到了鮮血般的戰甲、見到了同樣披著顏色的馬鎧的戰馬……
所有迎戰的士兵呼吸在刹那間停滯了。
他們的思緒飄向遠方。
不約而同的回想起他們入伍時，在經受訓練的時候，傑特教官不厭其煩的對他們的訓導和強調——
沒有地上的生靈能抵擋得住征戰騎士的衝鋒！
……
轟！！
側翼在一瞬間便潰敗了。
三十位審判騎士以及戰馬，將長矛防線和步兵方陣一並撞碎。
那寒光閃爍矛頭紮在審判騎士和戰馬那身赤紅的戰甲時全然無用。
矛頭崩斷，木屑紛飛！
審判騎士餘勢稍漸，但卻沒有停止，繼續逼近中軍！
他們要殺穿過去！
將羅曼的整個軍隊攔腰斬斷！
嘩！
唐納持著騎槍，槍刃足有半米長，形似馬槊。
審判騎士衝鋒時揮動起來，鋒利到可怖，一瞬間收割了五六個步兵的生命。
燦爛的血之花在春雨中綻放！
不足三秒鐘的功夫，他們將側翼士兵儘數衝碎，無有站者。
“重弩！！”傑特大吼。
中軍弩手端著五十架巨大的重弩。
弩箭蓄勢待發，精製高磅強弩，每一架都造價不菲，抵達材料的極限了。
專門對付征戰騎士的，近距離能貫穿板甲。
砰！
重弩連發，二十餘位審判騎士當場落馬了。
像是被重錘轟擊，跌倒在地。
但他們轉眼就爬起來了，站起來，拔出手半劍，單手揮舞，無情屠殺著靠近過來的職業士兵們。
有位小隊長目眥欲裂，他見到了重弩的效果，兩根短矢就斜著插在其中一位審判騎士的腹部，那塊血色板甲也凹陷了下去。
但是沒有貫穿！
沒有貫穿啊！
進去的箭矢部分應該射穿了腹肌，凹陷的板甲或許壓斷了肋骨，但肯定沒傷及臟腑，不然肯定喪失作戰能力了，而不是強撐著站起來。
“打不動！”那個小隊長崩潰大哭。
“是山銅板甲！”傑特意識到出大問題了。
這不是普通的審判騎士，他們的甲胄是山銅材質的。
那東西比魔鋼恐怖多了。
每個審判騎士是披著七十斤重的山銅戰鬥。
而實質上，他們是披著一百四十斤重的鎧甲。
因為那就是山銅的特質，經過魔石鍛鑄，會縮減體積，能極大提高材質密度，提高到和黃金相仿的密度。
但當你適應它的時候，當你用力量和它溝通的時候，它的體積和重量又會減輕到最初七十斤的時候。
隻有敵人知道，那一百四十斤斤的重量依舊存在。
“給我下來！”
同樣全身披甲的納森，揮動了三十斤重的斧頭，和審判騎士的騎槍相撞。
隻聽鏗鏘一聲！
那位審判騎士手臂酸麻，但身體穩如泰山，竟沒有晃動，但這時，背後伸出數杆勾槍，像是拉倒一麵鋼鐵牆壁那樣，合力將審判騎士拉下馬。
納森雙手握著斧柄，來到落地的審判騎士麵前。
他揮動重斧，用力的砸著，砸著，砸著……
天空的細雨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