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林塵笑了笑，看向身前的黑衣護法。
此刻，那黑衣護法背對著燕皇，神情不被燕皇所見。
但林塵，可看的清清楚楚。
這黑衣護法看林塵的眼神，都是驚恐、閃躲的。
“半步元嬰，你修為也不易……為何加入魔道？”
林塵輕聲問道。
聽到這聲音後，黑衣護法渾身一個激靈。
慌忙傳音道：
“不，不敢……前輩，我也是被逼無奈。我本是青石鎮的一名金丹散修……”
這黑衣護法哀求的聲音不斷傳來。
無非是，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也並非出自他本性。
他是被逼無奈之流……
對此，林塵自是嗤之以鼻。
燕皇是金丹修士，剛才那一陣他看不出林塵的深淺，隻知道林塵比他強。
但黑衣護法，看的再清楚不過了。
他是半步元嬰，但自認做不到林塵剛才的地步。
他知曉，眼前之人，是真正的元嬰修士。
想殺他，或許隻是一念之間。
林塵淡淡瞥了這黑衣護法一眼。
法力斑駁、真元疲軟。
元嬰三關，隻渡過法力關。
甚至連神魂關都沒渡過，無法元嬰出竅。
如此的半步元嬰，林塵殺他確實不需要太多功夫。
但林塵沒急著出手，而是再次看向燕皇。
“所以，就為了這區區三十六枚血丹，你就舍棄十萬治下之民？”
燕皇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看了眼黑衣護法，又想到魔門如今的勢大。
此刻，正是他表忠心的好機會。
便咬牙道：
“哼，區區凡人，豈非螻蟻？”
“能成為吾輩修士的養料，是他們的榮幸！”
林塵聽後，眼中再無一絲憐憫。
屈指一彈，一道真元穿透了燕皇的眉心。
燕皇身上的法衣閃出護主光芒，頃刻間卻被林塵破去。
下一秒，燕皇身死。
堂堂一國之主，活了數百年的金丹修士。
被彈指間覆滅，讓大殿之中的修士人人自危。
“燕道友……”
“父皇……”
林塵看著這殿中的修士。
他來此地，不是為了要個解釋。
隻是為了殺人罷了。
若耳不聞、眼不見，林塵或許可以不管這些。
但如今，他置身事內，目睹了這一切。
又如何能不管不顧？
凡人，不是牲口，也不是能隨意踩死的蟲豸。
他從凡人中來。
如今修道有成，卻也不能忘掉來時的路，那是他的初心。
林塵抬眼，再看向眼前的其他修士。
真元化作細線，將燕來皇室的金丹修士儘數絞殺。
黑衣護法目睹這一切，身上再次一個哆嗦，卻不敢組織。
孟家家主觀察著黑衣護法的神色，連忙求饒道：
“前輩，前輩饒命！”
“我本是這燕來城中的修仙世家家主，向來與人為善、廣結好友……實在是這燕皇逼迫的緊……”
林塵看著眼前求饒的孟家家主。
他對其並不陌生。
過去許多年間，他都和孟家家主有所合作。
可晃眼間二十餘年過去，凡人會變，修士也會變。
昔日，有蔡家背叛出正道盟，滿門皆被斬殺。
如今的孟家，似乎也走上了這條路。
林塵語氣平靜，問道：
“蕭家家主，是被你誘騙殘害的吧？”
聽到這個問題後，孟家家主愣神，眼中閃過錯愕。
下一秒，他隻覺得視線一陣翻轉，看到自己無頭的下半身。
孟家家主，死。
林塵轉眼間，便將這大殿上的十餘位金丹修士儘皆殺死。
隻留下，那位黑衣護法。
“前輩，前輩饒了我！”
“我是半步元嬰，願追隨前輩、給前輩當牛做馬！”
這黑衣護法知曉以他的本事，不可能從林塵手中逃脫。
便隻一個勁的哀求。
“我願和前輩欠下魂契，餘生皆給前輩當牛做馬……”
林塵沒有回答，隻取出了斬妖刀。
殺半步元嬰，用法寶更省力些。
那黑衣護法眼中絕望，便也喚出法寶，想垂死掙紮。
“啊！”
黑刀一閃而過……
……
片刻之後，林塵走出了燕來城皇宮。
他抬頭，看向遠處天際，一艘靈舟正朝著西南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燕來城中不少魔門暗子、皇室、孟家的修士準備阻攔。
林塵揮手間，一隻劍匣出現。
三十六柄飛劍出鞘，在燕來城上空劃過。
片刻之後，當靈舟已經遠離，林塵才停手，看著眼前的皇室廣場。
林塵抬手，洶湧的元嬰真元朝著陣法轟擊而去。
隨著陣法上出現蛛網似的裂縫，偌大的陣法被隨之毀去。
紅光消失不見，陣法之中，所有幸存的修士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
他們，看到了天空。
他們眼中，還閃過疑惑之色。
在陣法之中，是沒有天空、隻有血色的光亮，讓他們不斷廝殺。
可現在，紅幕褪去，他們看到了真實的世界。
林塵從這些修士眼中，看到驚異、解脫、恍然……
他想了想，便傳音道：
“你們自由了。”
這聲音被真元包裹，傳入了所有修士的耳中。
他們眼中，同時閃過迷惘之色。
半月以來，每日的廝殺，無數修士、凡人的死，似乎已讓他們變得麻木。
“你們自由了……逃吧，逃離這座城，逃離燕來境。”
林塵說罷，化作一道流光轉身離去。
待林塵走後許久，這些修士們，似乎終於反應過來。
這半月來的噩夢，結束了。
他們拚了命的，逃離了這處廣場，向家、向城外奔去。
……
林塵離開了燕來城。
來到了廣元鎮。
昔日的廣元拍賣會，早已搬離。
林塵在鎮上逛了一圈，隻看到些許老弱病殘。
這座昔日彙聚上千修士的坊市集鎮，也隨之消亡。
各大店鋪早已關門，偶爾還可見被砸搶的城鎮，可見疲於奔命的凡人。
修士，尚且可以日行千裡，逃得一命。
但凡人呢？逃無可逃……
且不說隨處可見的劫修，隨時可能遇到的魔門大軍。
僅是千裡之遙，尋常凡人便要奔波半月。
一路風餐露宿，遇到野獸、瘟疫，便又是死路一條。
從燕來城到廣元鎮，短短數千裡。
林塵便看到不知多少城鎮的毀滅，見慣了遍地浮屠……
昔日，燕來城和廣元鎮之間，數千裡路途中，不知有多少村莊、凡人百姓。
劫修也隻是偶爾能遇到，盜匪之流更是極少。
可如今，匪患到處可見，流民南遷、西移。
荒野、官路兩旁，更是隨處可見餓死的浮屍。
“魔門，畢竟還沒有打到廣元鎮來。隻是傳出風聲，何至於此？”
林塵心中默默想道。
“這，便是所謂的仙？”
“修士與凡人……與魔鬼何異？”
“修士掌握力量，便能視凡人如草芥、螻蟻……隨意處置他們的性命？”
“而凡人，哪怕想反抗，亦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這一路走來，林塵遇到很多，也想了很多事情。
若修士，若仙隻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塵。
那對凡人而言，反倒是最好的……
因為，凡人不會被傷害，更不會被修士擾亂秩序。
可如今這現狀，卻讓凡人淪為了修士們的養料，甚至成為了供養修士的……資源！
修仙界，千萬年來，一貫如此。
凡人敬仙，仙視凡人如螻蟻。
可從來如此……便是對的麼？
林塵非是青州之人，如今雖是青州的頂尖修士。
但他有一顆凡塵之心，他願為這青州的凡人百姓，鳴不平。
“所以呢？凡人想要改變這一現狀，便隻能修仙……”
“可有修行資質者，不過十之一二；而這一二中，修道有成者，又百不存一……”
“哪怕數千凡人中，出了一位築基修士……最後成就的，也不過是另一頭惡龍罷了。”
林塵此刻的心很亂，他第一次對自己所修之道產生了懷疑。
力量本無錯，錯的是人麼？
“所以……能不能，讓天下凡人，皆能掌握力量！”
“讓青州的所有百姓，也有反抗修士之力？”
“如此一來……魔門，有何可懼？”
此刻，林塵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一個想法，開始在他心中紮根。
“現在，或許還不到時候……但那一天，終究會來的。”
林塵未曾停留太久，便又一路朝著東南方向飛去。
……
長春山腳，坊市。
林塵走進了一間店鋪。
藥鋪的老板是個林塵未曾見過的築基修士，須發皆白。
“道友，想買些丹藥嗎？”
看到林塵後，這掌櫃上前殷勤問道。
“道友有些麵生，可是剛逃難來長春山？”
“道友趕巧了，本店丹藥最近打折，一律六折出售……”
林塵環顧了一圈店內，沒急著買，而是問道：
“道友，我看這坊市中大多數店鋪都關了門。”
“聽聞魔門已經打進了燕來境……道友怎麼不逃？”
聽到林塵的話後，這掌櫃笑了笑，一邊擦拭著店鋪內的灰塵，一邊回道：
“逃？能逃到哪裡去？”
“嗬……那冥國勢大，方圓數萬裡皆是他們的地盤。”
“便是逃出了這燕來境……那一路往西，十餘萬裡，路上劫修不知幾何……”
“莫說築基修士，便是金丹高人，也未必能活著走完……”
林塵聽後默然。
是啊！
一路往西十萬裡，才能到那人道城。
金丹修士尚且難走完這一路，又何況築基修士……
又何況凡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