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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丹論 “清濁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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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掌門先是不答,反而出聲問道:“小子敢問伯嶽,伯嶽當年是以何做丹論?”

費南応目中流出來些意外之色,他倒是未想過康大寶會在此時反問。不過後者到底也勉強算得親近後人,便就隻低聲念了一句:“長生仙。”

“長生仙?”

“費家曆代都有以此三字為論結成正品金丹的,我參悟此道,前途儘明、自是事半功倍。”

費南応麵上無有什麼異樣,可康大寶卻覺前者此言未必全是出自本心,他對“長生仙”這丹論知之甚少,是以也不急發問,隻靜待著費南応繼續開腔。

待得這故城侯再開口時候,語中都似一絲道韻流轉:“所謂長生非駐世,問道即永恒。暗合《黃庭經》中‘仙人道士非有神,積精累氣以為真’之旨。是以此丹論雖帶有‘長生’二字,其實非為求壽、求存,是為求道、求真。”

“求壽、求存,求道、求真”

費南応言得殊為簡單,但康大寶隻是跟著念了一陣,心中似就有了些明悟出來。

“夫修士結丹之要,首重丹論。丹論者,非爐鼎鉛汞之術,實乃修士自證之道也。其源自靈台妙悟、源自融修行所得。天地至理於一爐,以期凝做金丹之魂。”

費南応複又強調一聲,見得康大掌門表情未變輕鬆,便就又補充言道:

“夫丹論之成,肇始於築基之後。修士曆劫波、窮典籍,融百煉之悟、彙萬法之妙,取天地至理,凝一己心傳。

非洞徹修行之道、深察陰陽之變者,不可得也。必當澄明靈台,勘破自身證道軌跡;觀象於天,體認萬物化生之理。

而後抽絲剝繭,撮其精要,熔鑄為一,立丹道圭臬。此論既成,則結丹之際可引天地靈氣為憑,後續修行亦得圭璋之導,若北辰指極,萬流歸宗。”

康大寶麵容一肅,慎重十分地將費南応所言這幾句話記在心中。莫看不過是寥寥百來字,卻也是潁州費家數代上修凝練而成。

現下由這故城侯概述出來,堪稱是字字珠璣,足夠重明宗這等門戶留作傳家之物。

甚至連丹論不光是結丹之論、還是修士後續修行根本這件事情,康大掌門亦是頭回聽得有高修言得如此直白。

於是過往腦海中那混沌不清之相,也跟著慢慢化開。康大寶靈台一片澄明之際,一直掩在心中的念頭即也清晰地化作三字、言講出來:

“清濁世!”

“清濁世?!”費南応接話時候語中有些疑色,隻是不待其繼續發問,康大寶便就又順著前者此前教誨、朗聲言道:

“心濁則世濁,心清則世清,非天地生濁,乃人心自迷。”

費南応劍眉一抬,顯是稍有意外,繼而輕笑一聲:“有些意思,繼續講。”

康大寶顯是胸有韜略、大方言道:“夫結丹者,非金石之凝,乃性命之合也。人身如小天地,清濁二氣隱於玄關。清氣者,性之靈也,浮遊於識海,如天際流雲;濁氣者,命之基也,蟄伏於丹田,若淵底潛龍。

恰如《悟真篇》雲:‘休泥丹灶覓五行,若尋龍虎自交親。’

欲結金丹,當明體內清濁流轉之妙——清不可離濁而獨存,濁不可棄清而自生,二氣交感,方能孕化先天一炁。”

費南応將這話咀嚼一陣,麵上笑意又濃許多,又催道:“再講講。”

“見得貪嗔癡如濁浪滔天、蒙蔽眾生靈台,令得山河染垢、生靈塗炭,便執清光於濁世立照;當知濁浪中藏渡世之舟、塵埃裡隱照世之光,故不避濁而畏心,不逃世而修己。”

聽到這裡,費南応便就笑了出來。

他卻不是因了康大寶這丹論精妙而覺歡喜,而是覺得後者到底無有名師教導,值此時候出些謬誤還不自知,著實招笑。

不過自家這侄婿到底無有名師教導,值此關鍵時候出些謬誤,卻是再正常不過。

費南応笑了一陣過後,即就又思索起來。

若說康大寶此前所言那“心濁則世濁,心清則世清,非天地生濁,乃人心自迷。”之論,還能令得費南応耳目一新、頗受啟發;那麼後續這“度人修己”之論,在其看來,可就全是錯謬之言了。

不過這也卻是費南応考教之目的,這侄婿在其眼裡頭已算得值錢,將來待到其可主持費家過後,說不得也能引為奧援,哪怕不看著疏荷的麵子上,也足能好生栽培了。

這般人才,卻不能令得其繼續往錯路上走下去。於是費南応便就又溫聲勸誡道:

“偏了、偏了,你後麵這哪裡是‘清濁世’,怕是叫‘護黎庶’還差不多。這宏願哪裡是你我這等人物能立的?快快舍了、莫要再想!!

不過你這前頭所言倒是有些意思,清濁之論稱得言之有物,如此看來,隻消再將此論稍稍堪磨一陣,待得時機成熟過後,當也足夠你成就金丹。”

“小子受教了,”

聽過費南応如此言述過後,康大寶便就也跟著笑了起來,隻是卻從中看不出來太多輕鬆。

費南応見得過後,思索一陣,最後還是言講道:“按說導人修行乃是交往大忌,有許多話,我本不該與你言。隻是不同於‘長生仙’隻消求道求真、輕鬆自然。

你之本意那‘清濁世’立論修行立意太大,若真依此修行,那麼往後便算僥幸結丹,之後修行怕也艱難得很,非為明智之選。

我曉得你受過那尹某人教導,有了些優柔寡斷的毛病。這治世這事情屬實太重,便連滿朝朱紫、宗室王公亦都扛不得,遑論你這微末小修?若有閒心,管管轄內便好、莫要自尋煩惱。”

“多謝伯嶽教導,”康大寶又恭聲拜道。

這苦口婆心之言康大掌門是否聽得進去,費南応有些看不太清。

不過他言到此處時候,也都能稱得用心良苦了。修行畢竟是個人之事,便是親如師父,亦不好左右弟子修行。

“嗯,這趟倒是無有白來。我去見見疏荷母子,便就返程”

“伯嶽,”

費南応話被康大寶打斷,眉頭一挑,疑聲出口:“嗯?”

卻見得康大掌門正色一拜:“小子僭越發問,敢問秦國公是以何立丹論?!”

“你倒是真有些不同了,”費南応目中驚色一閃而過,將康大寶再從頭到腳認真看過兩眼,方才又淡聲言道:“與你講倒也無妨,畢竟這天下曉得的人卻也不少。秦國公身為宗室貴胄,是以太祖所立丹論參悟得丹,”

見得將康大寶胃口都已吊了起來,費南応這才又緩聲:“說起來,倒是與你那丹論有些相襯,”

看得麵前的康大寶眼神倏然認真許多,費南応倒也不繼續賣關子了,開口時候一字一字念得殊為清楚:“牧蒼生。”

與此同時,暖紅色的彩霞倏然散開,二人頭頂的天穹驟然撕開一道靛青裂痕。繼而隆隆雷聲似在康大寶耳邊炸響,震得他心室一緊的同時,亦將他口中低喃徹底蓋了過去:

“牧蒼生”

————

費南応在重明宗並未停駐太久,隻是待了不到三天,便就又返往宣威城去。

這是因了現下費天勤不在山南,按理說應當來主持大局的費東文又久未到任。是以而今費家諸事,都是由費六婆婆等一眾丹主商議辦理。

往常時候那些無關大局的俗務倒是無妨,期間定也有許多乾係頗大的大事情,自是需得費南応這金丹出來拍板,確是不能留駐太久。

不過或是因了費南応這番與康大掌門談論修行,頗為快意的緣故。前者在重明宗內這幾天除了含飴弄孫之外,還叫了留駐小環山的一眾真修聽法。

這卻是連許多費家子弟都未曾有過的待遇,眾弟子便是參悟不得,亦也將費南応所言逐字逐句背誦下來,放在過後修行咀嚼。

金丹講法勿論在雲角州哪個地方都足能稱得盛事,眾修聽法過後,便就開始陸續閉關了。

便連陣堂執事魏古在聽過其師張清苒轉述精義過後,亦也重拾信心開始再次築基。

康大掌門對於此事自是樂見其成,若是魏古這位散修出身的弟子能夠築成道基,那麼於公於私,倒也都能算得一件大好事。

畢竟現下的重明宗,也已到了需得掛出來一根馬骨的時候了。

重明宗而今資糧算不得緊缺,因了掌門善於鑽營、近來多打巧仗的緣故,葉正文所掌的宗門府庫之中,少說也還有十一二份築基靈物,足夠得門中這些弟子以善功換得。

現下更值得可慮的,卻是因了重明宗複興時候太短,門中少有能獨抗大梁的弟子。

若純以鬥法手段來論,那三師弟蔣青或能稱得獨當一麵,畢竟都已能比假丹、數扛金丹。但這位重明宗蔣三爺卻是個難得的純道人,不願亦不會在那些俗務上頭費些心思。

葉正文自築基過後隻覺道途艱難,正巧宗門諸事冗雜,幾乎已算是摒棄修行、安心與康大掌門做個幫手了。

袁晉若是修為再高些,再如現在這般獨當一麵時候康大寶或還要放心些,但其卻同樣因了資質所限、道途不順。

事實上,練氣時候或還覺得靈根之彆難稱天塹,但到了築基過後,便連三靈根與四靈根之間的亦都很大。

同樣一份資糧,人家服用煉化過後或能更進一步,偏自己服用過後勿論再怎麼努力,卻還是要差那麼一口氣,這其中所帶來的挫敗感,卻不是外人能體悟的。

這也是重明宗這些二代弟子難出人才的重要原因,便算袁晉手頭不缺資糧,可其修為亦還是停滯不前,幾要被在其後頭築基的康榮泉超過了。

不過認真說來,這卻不是袁晉等人修行不刻苦艱辛,而是重明宗內情便是如此。

康大寶而今才不過百歲出頭,便就已經在與金丹講法、圓滿丹論,這放在整個大衛仙朝亦能稱得上快了。

反觀同為四靈根資質的二師弟袁晉,六旬築基已算不得慢。且他現下資糧較之同階足稱充裕,那麼待得袁晉百歲時候,當也能突破築基中期。

那麼過後哪怕再花五十年修成後期修士,也不過才百五十歲,還有約百年上下可以磨煉結丹之事,這都已稱得順風順水。

在常人眼中都已足夠令人豔羨,非是等閒修士能比不能相比。

可若想要在康大掌門不在時候將重明宗這大梁挑起來,袁晉等人便算已經不差,但就事論事說來、確也要差上許多份量。

能解決這問題的法子倒也有,其一便是延聘實力強橫的丹主、真修入駐重明宗來做客卿,用以輔助如袁晉這般的真正核心弟子。

隻是現下康大掌門便連招攬練氣散修的口子都未儘開,便是臨陣時候,亦隻想著做些拿資糧換人命的買賣罷了,輕易倒是不會冒這引狼入室的風險。

其二便就是好生栽培弟子了,固然康大寶自身亦不願隻拿資質看人,但確實要說的是,修行人這資質高低確不相同。

一如康昌懿因了其二靈根資質過人,哪怕築基過後修為亦未有停滯過,照舊順遂非常。早已是築基中期修為,將各位長輩遠遠地甩在了後頭。

這時候的重明宗雖已能比得一些假丹宗門,但是若真要想收到一單靈根亦或是二靈根弟子登門的概率還是不大,下一個麒麟兒也不曉得是在哪個小娘的肚子裡頭還未出來,同樣解不了這燃眉之急。

這倒不是杞人憂天,而是山南、山北二道而今都已能算得凶地,宗門實力增長一分,便就更安全一分,當真不得不急。

不過比起這些,若是重明宗能早日出一真丹,倒是更能夠震懾四方,重明宗也才真能在這秦國公府登堂入室。

康大寶想到此處時候,葉正文也才將庶務儘都理好,這才近前過來說話:

“袁師弟有信自野狐山來,言說陽家陽珣近來做事殊為勤勉,偏也勇力過人,在近幾次剿滅妖獸的時候屢立戰功,是以”

“陽珣麼?怕又是入盟之事?”康大掌門想了想,又想起來陽珣那有些陰鷙的眼神來,心頭不喜。於是他便就與葉正文否決言道:“此事不急,待得我出關過後吧。”

後者聽得康大寶此言倏然精神一振,哪還有精力去管陽珣那點兒微末小事,急聲發問道:“出關?!老康你是有幾成把握?!”

“把握這倒是說不清楚,”康大寶手頭把玩起黃龍木來,目中眼神似有些閃爍。他離了葉正文身前,邁步到窗前看著雲展雲舒、低語喃喃:“總要試一試麼,才會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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